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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帐低垂,烛火摇曳。
云落落躺在萧曜的怀里,将这段离奇的经历全都说给了萧曜听,事无巨细,包括前世那场大火:“最后一刻,我真的抱住了陛下,陛下感觉到了吗?”
萧曜抱着怀里纤细柔软的小月光。
清冷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
“朕感觉到了。”
其实萧曜并没有感觉到那个拥抱。
当时帝王心底最后一丝希望,被万叶用一把火彻底烧尽,他的心中只剩下痛苦和绝望,根本感受不到那个拥抱。
但帝王却不想让怀里的女人伤心。
萧曜道:“那个拥抱很温暖。”
云落落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水没有落下来:“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陛下了。”
帝王吻了吻她的眉心。
“一言为定。”
等到夜深人静,帝王抱着她睡去,云落落的脑海里才响起冰冷的声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第二个世界的数据正在加载中,是否立即前往?”
“我不去。”
云落落在脑海里无声地拒绝了系统。因为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所以她跟系统之间的对话,只有她才能够听得到。
少女眸光如水地望着熟睡的帝王。
“我要留在这里陪阿曜。”
本以为系统会反对,但系统却很快就同意了她的决定:“数据已停止加载,此次任务所获得的一百年寿命,已经灌进宿主的身体数据里。另外还有一兆亿货币奖励会打进宿主在主世界的账户里。”
云落落一怔:“你怎么不劝我?”
“我为何要劝宿主?”
心碎系统跟月光系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虽然两道声音同样冰冷,但心碎系统似乎并不想干预她的决定。
云落落已经对一周目的月光系统跟时空管理局起了疑,但她摸不准心碎系统是敌是友,所以最终决定按兵不动。
必须要多经历几个世界才能下决定。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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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落落跟萧曜交心之后,都觉得前世他们两人会离心,跟柳茶脱不了干系。
“陛下这一世见过柳茶吗?”
萧曜皱眉:“在北州见过一次,她是北州医女,千方百计想要混进玄衣铁骑,朕怀疑她跟鞑靼有关系,所以将她关在了北州的大牢里。前世朕头疾难忍,靠近她才能缓解,如今想来,此女很有问题。”
前世萧曜患上头疾之后,曾全国各地遍寻名医,但太医们全都查不出来原因,医神药仙也束手无策,最后所有人都被柳茶的药香迷惑,认为这是天赐奇缘。
所有人都被柳茶牵着鼻子走。
云落落将鹊桥蛊的事情告诉给萧曜。
“我有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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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茶被关押在北州牢狱里。
她是南疆蛊王的侍女,后来偷走了蛊王的鹊桥蛊,一路逃到了最远的北州。
她厌倦了阴暗潮湿的蛊林,她向往繁华热闹的洛京,但她担心洛京离南疆距离太近,所以只敢留在这偏远的北州。
柳茶想要用鹊桥蛊给自己在北州谋一门好亲事,最后她看上了知州的大公子。大公子有一位极为疼爱的正妻,这样正合柳茶的意。这对小夫妻越是爱得如胶似漆,将来蛊毒发作时他就越是疼痛难忍。但正要动手那日,脑海里却突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他就能满足你吗?”
柳茶心中陡然一惊,环顾左右。
“是谁在说话?”
脑海里那道冰冷的声音说:“大公子明日就会堕马而亡,你应该将鹊桥蛊留给戾王,因为你是戾王的天命女。”
原本柳茶不相信这话,但翌日大公子真的摔下马死了,柳茶心中变得狂喜。
原来她真的是戾王的天命女。
脑海里那道冰冷的声音对她下命令。
“你要用鹊桥蛊令戾王爱上你。”
柳茶将脑海里的声音奉若仙人,她从仙人的口中得知,将来戾王会登基为帝,而她也将会成为戾王最爱的皇后。
柳茶做梦都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她在北州采了五年的药,终于等到戾王造反,途经北州。她满心欢喜地去见戾王,想要将鹊桥蛊种在戾王身上,但她还没有混进玄衣铁骑的军营,就被铁骑的小将军抓进了天牢。他们竟然怀疑她是鞑靼派来的细作,柳茶简直要被他们气笑了。
她不是细作,她是未来的皇后!
等她当上了皇后,她一定要将这群愚不可及的铁骑们全都扔进天牢。
柳茶在天牢里关了三个月,终于洗清了嫌疑,被无罪释放。得知戾王如今已经登基为帝,她迫不及待地赶到了洛京。
她想要混进皇宫当医女。
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原来新帝在太医院遇刺受伤,将太医院的细作全都杀了个干净,急需一批新的医女。
柳茶如愿来到新帝的身边。
她终于看到了自己命定的恋人。
帝王双眉如山,薄唇如削,面容清冷俊秀,宛若一块冰冷耀眼的寒玉。
此时帝王脸色苍白,双眸禁闭地躺在床上,鲜血染红了他胸口的白色绷带。
太医放下手里拎着的药箱。
“你先去给陛下换药。”
“是,大人。”
柳茶按捺住内心的狂喜,走上前去帮帝王解开染血的绷带,正要将藏在腰带里的鹊桥蛊,种到帝王血肉模糊的伤口里。
但她的小手却被人攥住。
帝王睁开一双冰冷彻骨的寒眸。
“你在做什么?”
柳茶心中蓦地一惊。
正要将手里的鹊桥蛊藏起来,但帝王却起身一剑斩断了她的手。滴血的手臂落到地上,手心摊开,露出赤红的蛊虫。
柳茶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求饶。
“求陛下饶命……”
萧曜起身,将剑抵在柳茶的脖子上。
“这就是鹊桥蛊?”
“陛下怎知这是鹊桥蛊……”
柳茶惊恐地睁大了畏惧的眼眸,断裂的手臂在不断地渗血,疼得她蜷缩成一团。
帝王冰冷的声音里带着嗜血的杀意。
“下地狱问阎罗王吧……”
萧曜正要杀死柳茶,身后却突然传来云落落的声音:“陛下,等等……”
云落落从紫檀木山水刺绣宝屏后面缓缓走出来:“我有话想要问柳茶。”
萧曜收起寒剑:“你问。”
云落落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陛下可否跟太医们一道在殿外等候……”
她不想让萧曜知道时空管理局的事。
萧曜深深皱眉:“不行。”
他决不允许云落落独自面对危险。
云落落被萧曜拒绝,只好将萧曜也留在宫殿里,其他人都被萧曜赶出殿外。
云落落走到柳茶的身前,开门见山地问:“你认识时空管理局的人吗?”
柳茶茫然:“什么时空管理局?”
云落落换了另外一个方式问:“是谁让你用鹊桥蛊害陛下?”
柳茶脸色苍白道:“这是仙人的旨意,她说我是陛下的天命女……”
云落落道:“你若真的是天命女,天命就会让你跟陛下在一起,怎么可能需要用鹊桥蛊这种方式?”
柳茶闻言,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可我脑海里的仙人说……”
“他们不是仙人。”
云落落眸光漆黑地盯着柳茶。
“他们是恶鬼。”
柳茶听到这句话,浑身的力气像是突然被人抽走,四肢瘫坐在地上。
“我竟被恶鬼迷了心……”
云落落眸光悲悯地望着眼前的柳茶。
“你是被你的欲念迷了心。”
云落落不再理会柳茶,而是缓缓走出了殿外,殿外阳光明媚,天朗气清。
天光终于扫去了心中那一团郁气。
通过柳茶的神色可以推断出,柳茶的确不知道时空管理局的存在。
她还将他们当做仙人。
这一切,都是时空管理局的阴谋。
可是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目的是什么呢?
萧曜跟在云落落身后走出宫殿,门口的薛英问:“里面的姑娘该如何处置?”
帝王冷声道:“杀了。”
从此诏狱的门口多了一盏血灯笼。
云落落问萧曜:“陛下怎么不问问我关于时空管理局的事情呢?”
萧曜擡起墨眸:“你想说吗?”
云落落认真地摇了摇头。
萧曜道:“所以朕不会问。”
他尊重月光拥有月之暗面的权利。
云落落一怔,最后仰头亲了亲萧曜。
“我最爱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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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重新筹备封后大典。
云落落的嫁衣被萧曜在山洞里稀里糊涂地撕烂了,所以尚服局要重新绣制她的婚服。云落落想起兰因,派人召见她,但姚尚服却带来一个令她惊讶的消息。
“尚服局里没有兰因这个人。”
云落落脸上一怔:“那日留在寝殿里帮我更衣的绣娘叫什么名字?”
姚尚服回忆道:“她叫绮罗。”
云落落召见了绮罗,但绮罗却并不是那日的兰因,对那日的印象也十分模糊。
这事可真是奇了。
云落落将此事告诉了萧曜。
萧曜皱眉:“朕命人彻查后宫。”
云落落拦住萧曜:“算了,兰因对我没有恶意,而且我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她一样,兰因想帮我破镜重圆呢……”
云落落隐约能够感觉到,或许兰因所说的破镜重圆,并非指的是菱花镜。
而是指的她跟萧曜。
虽然云落落不想继续追查兰因,但萧曜却仍旧派人秘密彻查后宫。
他没有找到兰因,却找到了前世杀死云落落的幕后真凶。
“是贤妃。”
萧曜前世失去云落落后太过绝望,将刺客小宫女千刀万剐,并未来得及审问出幕后真凶是谁。而今重生,他终于根据那个行刺的小宫女找到了幕后真凶。
云落落一怔:“贤妃为何要杀我?”
萧曜冰冷的声音里带着嗜血的寒意:“因为你若是死了,朕绝对不可能会独活,萧桓也会因此失去保命符,到时候被幽禁的端王,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登基为帝了。”
后宫之争最终都会演化成皇权之争。
云落落问:“陛下想杀贤妃?”
萧曜知道他家小月光在心慈手软,低声道:“倘若贤妃今生能够在宫外的寒山寺,青灯古佛一辈子,不再造任何杀孽,朕今生未必不能饶过她的性命。”
帝王眼睫低垂,藏起眸底那快要汹涌而出的,冰冷而炽烈的杀意。
他绝不可能会放过杀死月光的人。
没过多久,萧曜遇到刺杀,手臂被刺客划伤,云落落脸色苍白地赶到建章宫,见他的手臂正在流血:“阿曜……”
萧曜安慰她:“没事,小伤而已。”
刺客被当场拿下,正是前世刺杀云落落的小宫女,小宫女在慎刑司生不如死的酷刑之下,终于说出了幕后真凶:“是贤妃,是贤妃派奴婢来刺杀陛下。贤妃知道了当初杀死端王的人并非是飒沓楼的刺客,而是陛下您,所以派奴婢来刺杀陛下,奴婢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御医小心翼翼地为萧曜包扎好伤口,萧曜挥了挥手,宫人们全都退了出去,殿中只剩下萧曜和云落落两个人。
云落落双手环住萧曜的腰,将脸埋在萧曜的怀里:“是陛下故意派人将端王之死的真相,告诉给了贤妃,对吗?”
萧曜的身体蓦地一僵。
云落落红着眼眶道:“陛下想杀贤妃就直接去杀她,不用绕这么一大圈。”
萧曜低哑道:“朕不想让你觉得,朕是一个滥杀无辜的嗜血之人。”
云落落轻声道:“从我认识陛下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陛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管陛下是不是暴君,嗜血不嗜血,我都会一直喜欢陛下。陛下以后不要再这样弄伤自己了……”
说到最后,少女忍不住低泣。
萧曜擡起云落落的脸,吻住了她眼角的泪痕:“好,朕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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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曜命人用毒酒赐死贤妃。
此事终于告一段落。
云落落召镇远侯进宫。
当初云落落被萧桓软禁时,曾向镇远侯求救,但镇远侯却对她视而不见。
云落落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在镇远侯的心中,她始终不如养子萧桓重要。
前世镇远侯被封为国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最后却还是选择跟萧桓一道起兵造反。云落落曾以为,镇远侯造反是因为他欲壑难填,国丈之位无法满足他。但经历过两世之后,云落落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却需要镇远侯来亲自证实。
“父亲是不是认识明德皇后?”
镇远侯脸色一变,云落落看到他的脸色之后,更加肯定内心中的想法:“当初康王造反,掳走了萧桓,明德皇后看穿干德帝绝对不可能牺牲皇位去救萧桓,所以千里传信找到了您。而您为了明德皇后,不惜冒着被千夫所指的风险,从幽州秘密回京救走了萧桓,女儿猜得对不对?”
镇远侯没有说话。
云落落故意道:“您为了萧桓,甘愿被千夫所指,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莫非他是您和明德皇后的孩子?”
“他是干德帝的孩子。”镇远侯声音干哑,缓缓闭上了眼眸:“明德在嫁给干德帝之前,曾与我在永州有一段旧情。这件事情除了我和明德,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后来明德从永州回到洛京,在花宴上被干德帝一眼相中,明德为了家族荣辱不得不嫁给干德帝。我心灰意冷,远赴幽州,不再回京。后来明德写信给我,让我去救萧桓……”
镇远侯千里走单骑,秘密回京从康王手里救走了萧桓。明德皇后想让萧桓远离皇室,在普通家庭里长大。但萧桓的想法却跟明德皇后截然相反,他继承了干德帝的野心,所以说动了镇远侯,帮他回京夺权。
但最终,他们却都是一场空。
云落落问镇远侯:“那我的母亲呢?父亲有没有爱过我的母亲?”
镇远侯没有开口回答。
云落落失望道:“我知道了。”
萧曜将镇远侯幽禁于侯府。
从此以后,云落落再也没有见过他。
万叶和千声被从浣衣局里出来。
但云落落却将她们赶出了宫。
因为云落落始终无法原谅前世万叶和千声因她而被封为公主,但她们却踩在她的尸骨之上,焚毁了萧曜最后的希望,让萧曜在痛苦和绝望中死去。
云落落不想再见到这两个丫鬟。
因为看到她们,就会令她想起那个在栖梧宫里被烈火烧死的帝王。
她实在是太心疼那个帝王了。
云落落过去时常觉得自己的心,是空荡荡的阁楼,所以这也想抓住,那也想抓住。她想用亲情、友情、主仆之情将空旷的阁楼填满,但最后心却越填越空。
但是现在,当云落落亲眼目睹了萧曜前世对她那近乎于献祭般,肝脑涂地的爱意之后,她再也不需要那些虚无缥缈无法抓住的感情来填补内心的缺失了。
她什么都不想要。
她只想要萧曜。
她不需要像萧桓那种有所保留相互试探的爱,她要的是萧曜这种孤注一掷至死方休的赤忱和狂热,她要的是两颗鲜血淋漓的真心,被南墙撞得头破血流千疮百孔,却还是想要紧紧相拥的矢志不渝的坚定。
萧曜是皇宫里长大的孤儿。
而云落落亦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他们像孤岛一样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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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在云落落二十岁生日来临之际,迟到了两个月的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盛大地举行。
那日艳阳高照,钟鼓齐鸣。
文武百官,命妇女眷,按照品阶等级静候于未央宫前殿,礼部传来高昂威严的传唱,传唱声一道道抵达未央宫。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百官命妇,跪地俯首,山呼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锦绣铺满玉阶,云落落戴上十二龙九凤衔珠滴饰金玉凤冠,身穿红底金丝织鸾凤云龙纹凤袍,牢牢地牵着萧曜的手,一步步走在锦绣织铺的玉阶之上。
她再次嫁给了萧曜,成为他的皇后,但这次她再也不会松开萧曜的手了。
萧曜牢牢牵着云落落的手,走到未央宫玉台,他望向云落落的眼神温暖如水,但他望向群臣命妇的眼神却坚冷如冰,他睥睨着那群匍匐在地的群臣命妇,声音不怒自威:“从今往后,要称朕的皇后为万岁。朕的皇后要与朕同享千秋万岁。”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大惊,他们没有想到,陛下宠爱云家女,竟宠到了如斯境地!他竟要为了她颠覆祖制,违背礼教,共主天地山河,同享万寿无疆!
文武百官们都知道萧曜这道谕旨有违祖制,但他却是踩着尸山血海登上皇位的冷血暴君,众人全都害怕他,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对这道疯狂的谕旨,他们面面相觑,最终将脑袋埋到了地上。文武百官,命妇女眷,齐齐拜倒在新皇后的脚下,行三跪九拜的大礼。
“皇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件事在茶楼酒肆掀起轩然大波。
众人原本并不看好云家女封后,她一嫁太子,二嫁新帝,一女侍二夫,为世人所不齿。众人以为新帝只不过是一时新鲜,贪图云家女的美貌,却不想,新帝竟会在封后大典上,做出这个惊世骇俗的举动。一时之间,整个齐国都知道了,云家女是新帝的心肝肉,千万不能得罪她。
大典结束后,萧曜在未央宫设宴,宴饮群臣。那夜未央宫里琼筵举行到一半,萧曜便抛下群臣,将醉得双眸迷离的云落落,拦腰抱回栖梧宫,在低垂的锦帐里,抱着双颊酡红的云落落荒唐了一晚上。
翌日寅时,腰肢酸痛的云落落,眼睛都还没睁开,就拽着萧曜用轻功抱她飞到栖梧宫殿顶上看日出。
天色未明,寂寥的寒星还挂在黛青色的夜幕上,天边晨光熹微,云雾浓密。
云落落和萧曜坐在殿顶上,微凉的清风拂过云落落的脸颊,冻得云落落睡意全无,缩着身子躲进萧曜的怀里。
萧曜抱紧云落落纤细柔软的身体,扯了扯身上的狐裘,将云落落整个儿都拢在温暖的狐裘里,微微皱起了眉。
“日出有这么好看吗?”
比起朝日,萧曜更想回到锦帐里,抱着纤细娇软的月光继续亲。
云落落依偎在帝王怀里,擡起纤长浓卷的眼睫,望向天边熹微的晨光。
“我从未见过二十岁以后的太阳。”
萧曜一怔,嗓子发哑:“前世是朕对不起你。”
“不关你的事,是我天命如此,”云落落浅浅地弯起了漂亮的眸,“好在,这一世,我终于活过了二十岁。”
前世云落落完成九道任务后,用三兆亿的财富兑换一次穿越机会,穿越到她十九岁那年。她赶在云天娇跟父母相认前,提前跟父母摊牌,告诉他们,她已经知道自己并非他们的女儿,并支付他们三十亿的抚养费,体面地离开了云家。
她用三兆亿的财富捡回了自己的尊严。
但她最后仍旧没有活过二十岁。
那场海啸要了她的命。
萧曜将云落落纤细的身体抱得更紧了一些,像是要将她永远地揉进他的骨髓里,融进他的血肉里,再也不跟她分开。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以后你还会有很多个二十岁。”
云落落道:“那以后每年我过完生日,陛下都陪我来殿顶看日出好不好?”
“好。”
“陛下可不许食言。”
“朕绝对不会欺骗落落。”
“陛下待我真好。”
云落落忍不住仰头,亲了萧曜的薄唇一口:“我以后也会待陛下很好。”
萧曜道:“你已经待朕很好了。”
云落落深知自己这一世对萧曜的所作所为,委实配不上很好这两个字,她压下眼底的湿红,望向天边将明的熹微。
天色微明,云雾弥漫。
熹微的晨光逐渐从浓云密雾的间隙倾泻而出,落到了西宫南苑的琉璃瓦上,皇宫殿顶泛着潋滟破碎的流光。
“阿曜,你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神明在欺骗你,那你该怎么办?”
云落落前世做得做错的一件事情,就是用现世男的标准碰瓷了身为小说主角的萧曜,她以为萧曜注定会像现世男一样变心,但却忘记了萧曜根本就不是人。
他是小说男主角,是少女作者用全部的爱意倾灌创造出来的主人公,他拥有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忠贞和深情。
但前世若非月光系统,反复给她洗脑说五蕴皆苦,反复告诉她柳茶是天命女,将来萧曜会移情别恋,云落落前世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就松开了萧曜的手。
时空管理局给了云落落第二次生命,给了她无穷无尽的财富,在云落落眼中,时管局就是像神明一样神圣的存在。
她从未想过,神明竟然会欺骗她。
在赤金色的晨曦里。
云落落听到萧曜冰冷而傲慢的声音。
“那就遇神杀神,遇魔杀魔。”
朝日缓缓从浓云中升起,金色的晨曦洒落到云落落那张莹白秀美的脸庞上,像是给她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柔光。
少女依偎在帝王的怀里,望向天边冉冉升起的朝日,那双澄莹秀澈的杏眸里倒映的光芒,比远方的朝日还要明亮。
“好,那就遇神杀神,遇魔杀魔。”
那天夜里,云落落突然在萧曜的怀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是一望无际的漆黑,脚下是黑色的河水,黑河两侧是嶙峋参天的峰岳,周围漆黑得看不见五指。
但她却突然看到了一只萤火虫。
萤火虫的光芒十分微弱,像是快要熄灭的火烬,但她却顽强地拍打着翅膀。
漆黑的世界里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没有人可以从深渊里离开。”
这是界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声音,云落落恍惚间觉得,她似乎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那只萤火虫闻言,仰起了脑袋:“那是因为深渊里还没有诞生我!”
这个声音云落落更加熟悉了。
因为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云落落正要凑近那只萤火虫,想要看个清楚,但她却从萧曜怀里醒了过来。
真是一个奇怪的梦。
云落落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
建安二年九月,天子携皇后前往泰山封禅,翠华旌旗,迤逦千里。
云落落牵着萧曜的手,沿着青石阶拾级而上。但行至一半,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萧曜侧过俊脸,望向云落落。
“怎么了?”
帝王清冷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僵硬。
他害怕她会再次松开他的手。
云落落蹙起了漂亮的眉。
“这山走得我好累。”
萧曜脸色苍白,握紧她的手。
“那我们一起下山。”
说罢,萧曜就要牵着她的手下山,像是生怕会被她在半山腰上扔下一样。
云落落摇了摇头道:“不行,山上的风景一定会更好看,我想去山上看云海,看日落,不如陛下背我上山吧?”
萧曜脸上紧绷的神色慢慢放松下来。
“好,朕背你。”
那日封禅,帝王背着他心爱的月光,一步一步,朝着青云峰岳走去。
前世的遗憾终于在此刻得以补足。
帝后一同站在青云之巅,并肩观赏绚烂的云澜雾海,日落黄昏。
“真好看。”
云落落靠在萧曜的怀里。
帝后二人的手从此再也没有松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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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途中,帝后途经江家村,两人撇下文武百官,在江家村小住了半个月。
萧曜问:“为何要叫朕萧铁柱?”
云落落有些心虚,道:“著名爱国诗人辛弃疾,给他儿子取的名字也叫铁柱,他的意思是希望辛铁柱可以无灾无难地长大,像擎天铁柱一样顶天立地……”
后来云落落解释的话全都淹没进了萧曜的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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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管理局为了防止任务者过度留恋曾经的世界,所以将生儿育女这个自然行为从任务者的数据库里抹去,以至于每个任务者,在穿越期间都无法怀孕。
前世,云落落在大婚前夕,曾经将自己无法怀孕的消息,告诉给了萧曜。
少年毫不在意,清冷如玉的俊脸上,神色甚至还有些愉悦。
云落落疑惑:“你怎么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萧曜抿唇:“因为我不喜欢小孩子。”
因为他不想让她忍受生子之痛。
云落落永远不会知道,少年在大婚前夕就饮下了斩龙汤,除非云落落想要孩子,不然少年绝对不会让她怀孕。
虽然萧曜和云落落都不喜欢孩子,但齐国却需要新的储君,他们要从萧家那群旁支宗亲里过继一个孩子来当太子。
萧家人纷纷将自家孩子送进宫里。
那日未央殿中,跪满了二十多个三岁到七岁的幼童,这些孩子全都品学兼优,经过了层层的选拔才抵达这里。
云落落正不知道该挑哪个,却突然听到一声猫叫,她垂眸望去,却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朋友,正睁着一双漂亮的猫瞳,害怕而又充满期待地望着她。
他看起来只有五岁。
云落落蹲到那个小童身前。
“方才是你在叫吗?”
小童:“喵……”
云落落笑:“你会说人话吗?”
小童看到云落落脸上温柔的笑容,小脸慢慢地涨红:“我会说。”
“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道:“我叫萧茂。”
云落落站起身来,回过头,指着萧茂对萧曜说:“我要选他当太子。”
后来,萧茂成为齐国的新储君。
萧曜问云落落:“为何会选萧茂?”
云落落道:“那些孩子都想当太子,但只有萧茂,他想给我当猫。”
太子的册封仪式结束后,萧曜单独将萧茂留在建章宫问话。萧茂十分害怕萧曜,跪在地上,冷汗湿透了背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萧曜缓缓合上手中的奏疏:“的确有些小聪明。”
萧茂脸色苍白地将脑袋埋在地上:“儿臣不敢。”
帝王语气冰冷地说道:“既然你选择当猫,那就要在皇后面前当一辈子的猫,听明白了吗?”
萧茂瑟瑟发抖:“儿臣领命。”
后世记载,昭章帝萧曜凶狠嗜杀,暴戾恣睢,做事不留余地,被史官称为冷血暴君。但暴君却驱逐鞑虏,荡平草原,建立不朽之功业。而明月皇后云落落虽然因为国本之事而被后世评为妖后,但由她挑选出来的太子,却是个德才兼备的明君。
暴君妖后执政期间。
建女院、重科举、兴织造、灭天花,带领齐国迎来空前的繁盛。
百年后,苍老的萧曜躺在床榻上,云落落坐在榻边,握着帝王枯槁清瘦的手。
尽管两个人都已不再年轻,但他们望向彼此的眼神,却从来都没有变老过。
萧曜念念不舍地望着她:“朕先去奈何桥上等你,你慢点走,来晚点,不要急,朕会一直在桥上等你……”
云落落不停地点头。
眼泪簌簌落下。
“好……”
帝王不会知道,在奈何桥上,他永远都等不到他心爱的小月光了。
作者有话说:
萧曜:为什么朕会等不到朕心爱的小月光?
云落落:因为我要去刀下一个暴君啦。
第一个世界完结啦,撒花!
关于剩下九个快穿世界,雾雾先提前说明一下哦。
男主是切片,灵魂被切成了千丝万缕。每道灵魂的性格不一样,但对落落的偏执疯魔占有欲不变。
下个世界的男主叫陆离,落落在跟他云雨时为月光加冕了。
二:嫉妒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