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自然会死。”◎
光线昏暗的吸血鬼酒吧,酒柜上琳琅满目地摆满红酒瓶,但红酒瓶里装着的不是红酒,而是各种年份的动物血液。
一位血族青年推门走进酒吧,坐到吧台的高脚凳上:“老板,一杯82年的玛格麋鹿血酒,多放一些冰块和青檬片。”
调酒师道:“好的,稍等。”
透明的高脚杯里灌进殷红的血液,杯壁上沿还装饰着一片青柠。一杯特调的玛格麋鹿血,很快就被调酒师推到了那位血族青年的手边:“您的酒。”
“谢谢。”
血族青年将血钞递给调酒师,优雅地端起了红酒杯,仰头品尝着杯中的血液,一双浅棕色的瞳眸变得有些微醺。
血族青年名叫尤瓦,是密城市长唯一的儿子,去年刚随父亲调任到密城,这是尤瓦成年后第一次来血族酒吧。
他正在品尝着血液,旁边却突然传来两个血族青年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蔷薇教堂今晚在举行血嫁狂宴,托瑞卡家族的人全去了。”
“血嫁狂宴?皇帝陛下不是五百年前就已经废止了血嫁狂宴吗?”
五百年前,血族亲王德古拉被吸血鬼郁倦杀死,郁倦成为血族新的统治者。
“虽说陛下已经严令废止了,但架不住血嫁狂宴的诱惑太大,不少血族宁愿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也要私底下举行。”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我兄弟是托瑞卡家族的人,说有一个多余的名额,可以带我去赴宴。”
“那你怎么不去?”
血族露出恐惧的神情:“我可不敢得罪咱们这位杀人如麻的皇帝陛下。”
另一个血族深有同感地跟他举杯。
“托瑞卡家族的人可真是不要命,明知道陛下最近情绪不佳,还非得在这时候触陛下的霉头。这事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指不定要将他们怎么千刀万剐呢。”
“陛下为何最近情绪不佳?”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女人滋润吧,性格变得愈来愈残暴嗜杀,上个月又在柏城杀了二十多个血族。”
“这次是因为什么理由?”
“据说是因为柏城那二十多个血族,将一个人类少女的血吸干了……”
“唉,陛下就是太护着这些人类了,不禁废除血奴制,还颁布了人类法,严令禁止血族吸食人类的血液。我都已经五百年没有尝过人血了,现在整日都只能来酒吧喝这些难以下咽的动物血……”
“陛下若是真的护着这些人类,就不会颁布血族保护法了,所有虐待血族的人类都会被陛下处以极刑无情地烧死,我看陛下就是单纯的冷血嗜杀罢了……”
“遇人杀人,遇鬼杀鬼,没有立场,真是不知道陛下图什么。”
“传说中他嗜血如命,每天都要痛饮三十杯鲜血,沐浴用的都是血水。”
“真可怕……”
“老处男就是变态,艾丽娜就应该给他选几个妃子,发泄一下他的兽-欲,实在不行她亲自上也可以呀……”
“陛下该不会真的是老处男吧?”
“我看八成是,他可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不近女色,身边除了女巫艾丽娜,连个可以说话的母蝙蝠都没有。”
“说不定他和艾丽娜是一对呢?”
尤瓦见两位血族的话题越扯越远,忍不住回过头,好奇地询问他们:“你们刚刚说的血嫁狂宴是什么?”
两个血族用诧异的眼神望着尤瓦。
“你不知道血嫁狂宴?”
尤瓦诚实地摇头:“不知道。”
那两个血族上下打量尤瓦,问:“你的年纪应该不超过五百岁吧?”
尤瓦道:“我今年刚十八岁。”
血族青年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会不知道血嫁狂宴,因为五百年前它就被陛下废止了。当年德古拉亲王还在世的时候,每隔一百年就会举行血嫁狂宴,那是整个血族的狂欢。直到后来德古拉亲王被陛下杀死了,陛下成为血族新的统治者,血嫁狂宴才消失在血族的历史之中。”
尤瓦问:“什么是血嫁狂宴?”
血族青年缓缓道:“血嫁狂宴是在血月夜举行的盛会,血族世界每隔百年就会出现血月,相传血月出现那天,魔神会降世,只要在这时候,用黑血毁坏教堂里的十字架,在象征光明的教堂里向魔神献祭一位拥有处子之血的人类新娘。
所有在教堂里咬过人类新娘的血族,就能从魔神的手中得到强大的力量,并且这股力量可以持续一百年。”
尤瓦一怔:“那新娘会怎么样?”
血族青年露出怜悯的表情。
“新娘自然会死。”
尤瓦脸上一愣:“会死?”
血族青年喝了一杯血,缓缓道:“血嫁狂宴是魔神对光明神的羞辱,仪式上的新娘会被血族们摁在十字架上活生生咬死,用来羞辱光明神的傲慢和无情,所以这些祭品新娘通常会死得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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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悬空,墓碑林立。
在一望无际的碑林之中伫立着一座哥特式的破旧教堂,教堂墙壁呈黑色,外墙上爬满了血红色的蔷薇花。蔷薇花在黑墙上蔓延,花瓣在月光下异常娇艳欲滴。
“欢迎来到血嫁狂宴。”
随着女巫们的这一声话落,云落落眼前的那扇大门缓缓被拉开。
一座昏暗诡秘的殿堂映入眼帘。
这座教堂很大,足以容纳三百人,哥特式风格,高耸的穹顶笔直向上。
视线昏暗,没有开灯,殿堂圣台上摆了一圈白色蜡烛,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蜡烛中央伫立着一根十字架,十字架有一人高,木头所制,上面淋了浓稠的黑血,两条黑色的锁链挂在十字架上。
烛光是教堂里唯一的光源。
她所在的地方,是教堂侧边的走廊,侧对大门,正对着十几排座位。此时教堂的座位上坐满了血族。
云落落出现之后,座位上的血族们缓缓侧过脸,冰冷的目光盯着她。
他们全都穿着黑披风,脸色跟死人一样惨白,嘴角露出尖锐森白的獠牙。
这是血族们即将进食的状态。
昏暗的烛光映在他们脸上,将他们冰冷的目光,衬得越加的阴森恐怖。
云落落不禁有些胆寒。
很显然,他们正在进行一场仪式,而她成为了他们仪式上的祭品。
女巫毫不客气地伸手推了推云落落。
“走到圣台上去。”
云落落在血族们冰冷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走上了教堂主位的圣台。
圣台的正前方是紧闭着的教堂大门,云落落擡脚走上圣台时,余光忍不住越过三百血族,落到正前方的教堂大门上。
她攥紧手里的玫瑰,拼命遏制住自己想要扔掉玫瑰花冲向教堂大门的冲动。
这里少说都有三百个血族,外加三个阴阳怪气的女巫,如果冒然冲过去,恐怕在半路上就会被血族摁住咬死。
敌方人数太多,她凭武力绝对无法全身而退,如今之际只能靠嘴遁。
云落落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下来。
女巫忍不住伸手推攘云落落的肩膀。
“愣着做什么,走呀……”
教堂里一片昏暗,微弱的烛火散发着幽暗的光芒。殿堂圣台上,少女穿着一身雪白无瑕的婚纱,手里拿着一束血红色的玫瑰,她安静地转过身,烛光在她苍白漂亮的脸庞上,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殿堂圣台上的白裙少女,宛若不染纤尘的光明女神,优雅地降临在深渊。
她缓缓擡起一双澄莹秀澈的杏眸。
“你们不能献祭我。”
她的声音宛如山泉溪涧般悦耳动听。
话音刚落,所有血族都擡起头。
死到临头竟然还可以如此临危不乱,他们倒是小瞧了这个祭品新娘。
为首的托瑞卡公爵冰冷地盯着她:“给我一个不能献祭你的理由。”
云落落深吸了口气,平静地开口。
“因为我是郁倦的妻子。”
话音刚落,全场陷入了死寂。
与此同时的教堂之外。
血月悬空,蔷薇静谧绽放。
三道鬼魅般的黑影,陡然间闪现在尖锐的教堂塔顶。他们穿着黑色的正装,身形挺拔,面容俊美,降落到塔顶的时候,刚好听到了教堂里云落落的话。
路易忍不住回头,调笑道:“陛下,您什么时候有了一位妻子?”
一旁的麦格忍不住笑着搭腔:“原来我们陛下已经结婚了,这事若是被报道出来,帝国少女们的芳心肯定会碎一地。”
谁都知道郁倦没有妻子。
他们不过是在开玩笑罢了。
两人是双胞胎,被称为帝国恶犬,是血族皇帝郁倦的左膀右臂,他们时常喜欢调侃别人,是谈笑间杀人的优雅暴徒。
路易正准备接着调侃,却发现站在身后的皇帝陛下,样子有些不太对劲。
郁倦一袭纯黑色的正装,苍白俊美的脸庞宛若雕刻一般,五官精致得不像话,微风缓缓拂过他漆黑的发梢。
原本应该冷漠如冰的陛下。
此时那一双湛蓝深邃的瞳眸,像是突然丢了魂,神色异常的怔愣。
“落落……”
郁倦缓缓垂下纤长浓黑的鸦睫。
低沉的声音近乎于轻喃。
“原来是今天……”
路易有些意外地望向郁倦。
陛下素来冷静自持,目下无尘。
这是路易认识郁倦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郁倦如此失态的样子。
在他心中,陛下一直都如同傲慢嗜杀的黑暗神,在黑夜中,冷漠而优雅地收割生命,有一种不近人情的疏离感。
他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动容。
但今夜陛下却失态了。
路易擡起手,正要说些什么,但眼前这位苍白俊美的漂亮帝王,却如同疾风闪电一样,倏地消失在教堂的塔顶上。
似羁鸟还林,似池鱼归渊。
迫不及待,视死如归。
路易的手落了空,塔顶上只剩下他和麦格两个人,在高空中吹着冷风。
“……陛下呢?”
作者有话说:
五百年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