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

贸易

殷夜熹不用擡头就知道豆欢喜肯定有所疑问,补充了一句:“把知昼一起调过来,再把配制补齐。”

上回就因为单独叫了如意过来,引起了段皇后的误会,殷夜熹也觉得不能对如意太过特别了,干脆多叫个人来。

皇帝身边本来就得安排贴身侍从,殷夜熹只是从前不太习惯,才不允许男人近身,身边伺候的都是宫婢,倒还给她操了个不近男色的好名声,也能延续从前殷烨的习惯,一举多得。

不过事情总是有些变化,经过这段时间,殷夜熹逐渐习惯了和这个世界男子的相处方式,对他们也就没有那样防备了。

过去一年多时间,殷夜熹恶补文武知识之余,还假借从前在替身院没有学过性教育,对这方面无知得一片空白的理由,找了宫里的老人系统学习了一下这个世界的两性知识。

在明白本世界人们的繁衍方式是由女性给男性授种后,她合理推测自己不太可能怀孕,心态慢慢就放平了,对和这个世界的男性接触也就逐渐习惯。

其实殷夜熹也不在意旁人误会她的。

她是现代人,异性之间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反倒没有本世界的女男大防那么严重。

更何况,从名义上,满宫的儿郎都是皇帝碗里的菜,皇帝想夹哪个夹哪个。

皇宫上下,不算上下辈,所有位置配满的话,足有两万多儿郎。

这两万多儿郎理论上都是皇帝的男人,若是都想要争宠,皇帝也愿意的话,一天排一个能排五十多年。

即便是现在后宫未满,也有一万多人,一天排一个要排二三十年。

殷夜熹想想就眼前一黑。

她可不想像某些影视剧的皇帝那样,为国做鸭,捏着鼻子去睡不喜欢的人,占了人一辈子不说,还委屈得不行,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恶不恶心。

她不做那样的事。

段景时是她亲自选定的皇后,她会给他足够的敬重,至于旁人,她暂时顾不上。

豆欢喜是大内总管,阖宫上下的女男奴婢都由她统领掌管。

殷夜熹的命令发布下去后,很快就做好了相应的调整。

按制,帝后的身边各有十个一等侍从。原先宫里挑了十个,再加上段皇后从宫外带进来的福儿柳儿就逾制了,所以从名单上裁下去了两人。如今打头的知昼和如意被调到皇帝身边,正好将那二人补上,皇后那边的班子也就齐全了。

至于皇帝这边的人,豆欢喜知道殷夜熹对挑人有自己的想法,不敢擅专,便多找了几个,一水儿拉到皇帝面前让她亲自挑选。

殷夜熹微哂。

这又不是挑后宫侍郎,怎么还让她亲自挑呢?

不过想想也是,这些人是要与她日日相处的,总要看得顺眼。

她擡眼,豆欢喜会意,让底下的儿郎们都擡起头来,让皇上看。

殷夜熹龙睛凤目,扫了一圈,点了两个看起来最沉稳的:“叫什么名字?”

那两个齐齐跪下,脆生生道:“回陛下,奴本家姓房,奴叫大郎。”

另一个接口:“奴叫二郎。”

竟是一对儿兄弟。

但这名字真是令人一言难尽。

不过想了想,也是无解。

时人以女为尊,以男为卑,女子的名姓代表了母父的深切厚望,自然起得郑重认真;男子许多都没有大名,便是依着家里的排行,大郎二郎地浑叫。能有个什么大毛二牛的粗名,还算母父有讲究,稍微认得几个字了。

像是房家兄弟这样的,有幸入了皇家,得了贵人赐名,就是极大造化,将来年龄到了放出宫去说亲彩礼都能往上擡一擡:这可是贵人赐过名的,说明在贵人面前伺候过,可不比旁人高贵些么?

皇后那边的侍人也都是得了正经差事后才获赐了名字。

像是福儿柳儿,就是段景时起的名字。

听着俗气,细品却能知主家人心细温暖。

段家子当初住在边境,看多了听多了边军骨肉分离的情况和故事,便给身边伺候的人起了福儿柳儿这样的名字。

福,是希望能有福气。一家齐全健康,就是有福。

柳,是希望征人平安。柳通留,自古以来就是相送时难舍分别之物。

福儿柳儿,就是边境军民最朴素的愿望。

殷夜熹看了看穿外浓郁的树影:“嘉木树庭,芳草如积。妳二人便改名叫嘉木,美树吧。”

这是好名字,房家兄弟忙跪下谢恩:“谢圣上赐名!”

余下几人,殷夜熹便让豆欢喜问他们都会什么,最后比着皇后处的规格,挑了会针线的,会梳头的等几人。

能送到御前的,俱都生得齐整,甚至有两个相貌过人,能比得上贵公子了。

殷夜熹想了想也明白,宫侍经过层层选拔,能进到这一步的,哪里有难看的。

她看几人都生得很好,暂时又看不出性子来,也懒得再翻诗书给他们起些精致淘气的名字,随意点着人赐下名字:“翡翠、琥珀、珍珠、珊瑚、沉香、琉璃。”

众人又一次叩谢皇恩。

殷夜熹看别的也都不错,问豆欢喜:“是不是还有二等的名额?”

豆欢喜答是:“有二十人呢。”

殷夜熹点头,表示这几个既然是过了豆欢喜的眼选出来的,应该都不错,这么让他们回去难免难过,便留在御前当个二等的好了。

落选的几人本来难免失望,此时都喜出望外。

虽说不是一等的贴身侍从,但能在御前,便是二等的也比旁的地方当差强。

至于名姓,殷夜熹便大笔一挥,将玳瑁、玛瑙、碧玺、水晶、璎珞、贝壳、璇玑、珐琅全都赐了下去,刚好用完。

至于其余的人,殷夜熹道:“也别再凑齐全了,就先这么着吧。”

留点空位,今后要补也容易。

都是宝物的名字,贵重又好听,几个侍从都很满意,当下就简单分了一下班,各司其职起来。

知昼是皇后那边的老人,殷夜熹更熟悉他,便让他继续担任这几人的首领。

知昼的相貌比起后来的几个乍一看有些不如,但殷夜熹就喜他喜怒不上脸,稳重内秀,办事也妥帖。

知昼被挑出来的时候就是当侍从之首用的,但是皇后身旁有福儿柳儿,他图有其名没有其实,这么久下来居然一直相安无事,没有摩擦,可见其做人做事都妥当。

再说他比旁人都有资历,当之无愧,新来的也都服他——至少目前看,大家面上都无不服之色。

至于如意,本就是走的另一条路子混在一等宫侍里当差的,只要知昼能容他,他也不挑事,殷夜熹就不管他到底做不做事,做得怎么样。

她对他的要求不高,守秘密就行。

知昼和如意被调到皇帝处,这回段皇后倒是没有什么不良反应。福儿柳儿免不了说几句酸话,也传不到殷夜熹的耳朵里。

倒是如意,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隐隐的欢喜和得意,倒是有几分黯然。

皇帝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因为段皇后知道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真相,就将他从皇后身边调开。

能去御前伺候是宫中大多数侍人做梦都不敢求的,他却品出一丝苦涩。

殷夜熹平素能用得着他们的时候本来就少,女子成婚之后,女子的侍从名义上都归夫郎管辖。他被从段皇后处调拨到御前,外人看着是风光了,内里其实是暗降了半级。

哪家夫郎对妻主身边的侍从不打压的?

知昼却仍是一脸平静,见他收拾东西时不时停下来发呆,也不催促,只静静在一旁等着他。

如意回过神,歉意道:“对不住,昨夜恐是没睡好。”说着手下加紧动作,把最后一点行李都打包好。

知昼并不在意,只细声道:“御前不比此处,今后更要当心。”

如意心中一凛,郑重应是:“谢哥哥提点。”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只是有时情难自禁,难免露出一二。

知昼嗯了一声,起身:“走罢。”

隗吉莲知道今日他们要搬走,叫了几个小的来替他俩擡箱笼。

知昼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多谢!”

隗吉莲笑意盈盈:“随手的事,不值当什么。”

殷夜嘉的生活里正式出现了男性侍从的身影。

不过像就寝沐浴这样的时候,她还是不许侍从们入内伺候,仍是只留宫婢。

豆欢喜知道她的喜好,不敢造次,新人却有几分失落。

有人去寻知昼:“哥哥,陛下是嫌咱们伺候的不好么?”

知昼淡淡扫他一眼:“圣上说什么,咱们听什么。依令行事便是了。”

那人觉得知昼生得不如自己漂亮,性子又好,难免有些跳脱。

知昼不欲交浅言深,没有再劝,只将其有些不安分的事报给了豆欢喜,让她多留意。

豆欢喜笑着应下:“我会看好门户。”

没两天,殷夜熹发现底下的侍从似乎换了一个人:“怎么回事?”她比了比一个眼生的宫侍,“新来的?”

知昼出列,恭敬答道:“回陛下,原来那个突染疾病,豆总管让换了个人替补。”

殷夜熹唔了一声:“那还叫原来的名儿吧。”省得她再起。

知昼和新人齐齐应声:“是。”

这是个小插曲,殷夜熹没深问。她找来段景时,细细同他说了自己原来养在南边儿。

没等段景时疑问呢:千里迢迢的,怎么会养在南边呢?

便是算了命说要养在民间才能健康,那也应该在京畿左近啊!

殷夜熹执了他手:“段郎,我欲令妳南下拓展海上贸易,妳可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