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

喉结

殷夜熹方才在做睡前按摩,头发散着,只是简单拢了一下。此时因为站起来了,身子前倾,一大把保养得宜的黑发随着动作变幻从耳旁丝丝缕缕落下来,形成一个柔软的牢笼,将段景时罩在里面。

女子秀发上的香气原本只是幽幽散发,如今却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感觉到有一点窒息感。

茉莉花香,原来也能这样霸道的啊。

段景时眨了眨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道阴影,漂亮得不像话。

殷夜熹的呼吸放轻了。

她感觉到手下的人在不可抵制的发颤。

她想安抚他,于是她拇指抚了抚他的喉结,他的喉结却动得更频繁了。

她实在很喜欢他诚实的反应,禁不住轻笑起来。

漂亮的年轻男人听到她的笑声,有些羞恼,又唤了她一声:“圣上!”

她感受到他的声带在她手底下震颤,听到他的声音带着嗔意,还有期待的上扬。

殷夜熹又往下压低了点,二人呼吸交融。

段景时紧张地把眼睛闭上了。

这一副任人采撷的样子。殷夜熹半垂眸看着掌下的人,全身上下都笼在她的气息和香味里。

她轻轻触上他的唇。

殷夜熹全程睁着眼睛,看着他的眼睛用力闭着,呼吸都乱了节奏,全身僵硬的不知应该如何回应。

她并不介意他生涩的反应,而是引导着他,抓起他不知该放哪儿的双手,放在自己腰上。

段景时学武,哪怕入了皇家后宫也没有停下,身上气血充足,掌心灼热透过薄薄衣料透进来,让殷夜熹感受到了旺盛的生命力。

他规规矩矩地,身体不敢乱动,手也不敢乱移,一直放在殷夜熹让他扶着的地方,直到第一个浅吻结束。

他睁开眼,原本清澈如泉的眼中含情脉脉,似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这种柔弱感令他硬朗俊俏的脸更添几分风情,殷夜熹很喜欢。

她摸了摸他脸颊,似在奖励他的反应令她愉悦。

然后腰上一空,段景时松开了扶在她身上的手。

他双手去解自己的衣带,因为太紧张,颤抖得极厉害,所以一时半会儿没能解开。

殷夜熹却已然收了笑意,轻轻按上他屡解不开衣带的手:“不早了,皇后回去歇息吧。”

段景时的手僵住,似乎难以置信地仰头去看他的君主。

殷夜熹松开手,站起身来,将方才暧昧垂下的头发全部拢到脑后,把整张脸都露出来,神态一片清明,没有半点陷入情.欲中的样子。

段景时脸腾地红透,又唰地煞白。

他误会了陛下的意思,而且是相当难堪的误会。

殷夜熹看他如遭雷击的模样,心软地解释了一句:“并非对段郎不满,只是还不到时候。”

段景时失魂落魄地从立政殿出来,福儿柳儿都惊诧莫明。

虽说皇后是来回事的,但在陛下睡前得召,又待了许久没出来,几人都在想,是不是今晚就要成就好事了,哪知皇后又出来了。

就连豆欢喜都有点摸不准皇帝陛下的意思了。

身为大内总管,豆欢喜大多数时候都是随侍在殷夜熹身边的,今晚也不例外。刚才知昼来给陛下做按摩的时候,她就立在一旁,柔声细语地向陛下回事,是段皇后来了,才在陛下的示意下避出来的。

豆欢喜避到屋外,屋内亮着的灯却将二人身影投到窗上,她明明瞧见帝后已经抱在一块儿了,怎么没多久就分开了呢?孝期已经过了啊!

这种时候,最尴尬的肯定是皇后,如果可以,豆欢喜想在此时不要出现在帝后二人面前。

但皇帝召唤,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进了里间,伺候段皇后出来。

福儿柳儿惊诧又焦急的目光齐齐向她投来,她也只能不解地轻轻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此地不是久留说话的地方,福儿柳儿憋了一路,回到延嘉殿,才急问出声:“主子,刚才怎么了?”

段皇后深夜前往立政殿找皇帝是有密事上奏,旁人都是不知情的,外人只能看到段皇后大晚上去找皇帝,然后没一会儿就被使人送了回来。

这么晚了,皇帝又不在信期,皇后都没有被留宿。

这得多丢人啊!

段景时强打精神安抚了侍从们:“陛下累了。”

别的宫侍碍于皇威和皇后的面子,没有说什么,也没表现出不相信,福儿柳儿可是一直站在段景时的利益上思考问题的,当下福儿就用一言难尽的表情说:“陛下累了,还召了知昼进去好久。”

按摩,听着是没什么,实操起来就说不准了。弄不好就是因为前边知昼占了皇上好多精力与时间,皇后来晚了,才没被留下。

段景时有点哽住,过了会儿才喝止:“别胡说!”顿了顿又涩声道,“知昼也是为了伺候陛下。”

福儿看到他这样,心里也酸疼,柳儿比较小,还控制不住情绪,当场滚下泪来:“主子爷,皇上对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怎么能放任一个宫侍排在您前头。”

段景时默了默,苦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的君主,身上一直有着他看不透的迷团,挡在他们之间,让他感觉忽远忽近。

不过,柳儿说得对,不能让一个宫侍排在他这个正宫的前头。

“今天晚了,明日福儿寻个描花样子的借口,将知昼请过来。”

福儿是以请教账目的借口将人请来的。

知昼细心会做账,也习医,却是不会拿绣花针,那个借口是不成立的。

段景时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毕竟拿些男红的事请个宫侍比较合适,福儿在命令之上做了变通。

人到了,规矩是一丝不乱的,段景时看着他淡眉细眼的,相貌倒不是时下喜欢的。目光落到知昼手上,段景时脸上收了笑。

知昼的手保养得很好,又软又白嫩。

这样的一双手,按在身上应当有无数妙处吧,才令皇帝流连忘返。

“妳本家姓什么?”

知昼本来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是刁难,还是挖苦,他都生受了便是,没想到段皇后竟然是想拉家常的意思。

他很快回答:“奴婢本家姓姬。”

段景时道:“陛下跟本宫提过,说妳推拿得好。妳想要什么赏赐呢?”

知昼仍是八风不动的模样:“都是奴婢份内之事,不敢居功。”

段景时直接问:“那本宫给妳保一门亲事,如何?”

知昼向来稳重,都被这个消息砸得呼吸一窒。他很快调整好:“知昼谢皇后恩典。”

段景时步步相逼:“都不问一下?”

知昼略擡一擡头:“皇后保的媒,定是不差的,知昼不过一介蒲柳,听凭皇后吩咐。”

段景时幽幽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变化:“姬氏。柔嘉之质,淑慎之姿,册封为才人。”

知昼吃惊地擡头看他。

册封后宫,也不一定要下圣旨。像中宫皇后,替妻主挑选良家子,封低位侍郎,也是常有之事。

只是知昼起初只当是皇后吃醋,想要把他打发出宫去,或是借此敲打一番,谁知皇后会封他做才人。

段景时脸上没有笑意:“妳不愿意?”

知昼只迟疑了一秒,就又垂下头去,恭恭敬敬地给段皇后行了大礼。

殷夜熹听完只觉得头疼:“他给朕纳了个才人?”

豆欢喜也搞不懂皇后的操作了:“是呢,奴婢起初也不太敢信,后来去查了知昼的档,已经被皇后提走了。”

“胡闹!”殷夜熹脑仁儿疼。

知昼是她身边的大宫侍,就可以时时召唤来做事,但被封为才人,就得跟后宫的侍郎们一样待在自己的宫室里,奉了诏才能来见她。

段景时向来很合她心意,怎么办出这么件糊涂事?

“妳去……算了,朕亲自去跟他说!”

殷夜熹放下手中事,起身起得急了点,带翻了砚台,墨汁溅到衣服上,豆欢喜忙上前帮她换了身干净衣服。

殷夜熹的脾气也在这过程里慢慢平定下来。

豆欢喜观察着她的神情,小心劝道:“圣上保重龙体啊!”

殷夜熹有几分无奈道:“朕是不是对皇后真的很不好啊?”

这话豆欢喜不敢接,只说皇上是最和气不过的人了云云。

她承认,一开始挑了段景时当皇后,就是看中他的脸和身板儿。她不喜欢此间男子的细嫩白幼的样儿,她就喜欢眉目深邃的,有几分硬朗气概的男子。

后来相处了一段时间,觉得段景时性子也还不错,她也没有不喜欢他,不过要说真爱,那是做不到。

她们之间,还没到那份儿上。

再加上很多事情杂在一起,她才一直跟人保持距离。

这不仅是为她好,也是为段景时好。

可他醋成那样,想想又觉得他可怜,从小没了爹,十来岁被家人送到宫中来,举目无亲,有亲跟没有一样,唯一的亲密人就是她了,她却对他有所保留,昨夜还给了他一个难堪。

想到此处,殷夜熹的怒意平息了不少,让豆欢喜去提知昼的档:“就说,看知昼做得好,提他当个男官罢。”

帝后之争,总不好把不相干的人卷进来。

知昼的档已经动了,若是原样放回去,难免让旁人瞎猜,提他当男官,也算是个办法。

豆欢喜应是,又问:“那,给知昼封个什么好?”

殷夜熹头疼。

本来知昼当差当得好好儿的,在一应宫侍里也算有几分体面,如今反倒不好安排了。

她想了想:“尚宫局还缺人吧?让尚宫看着办吧。”

这些细节就让别人操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