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

怀孕

殷夜熹有些意外: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话?

从吾说:“高隽是南药王谷谷主长子,身世虽然低微一些,也算跟陛下共过患难,如果陛下想纳他,应该不会有人拒绝。”

殷夜熹正色道:“世间对男子苛刻,这样的话流传出去,对高隽不好。”让从吾不要再说了。

不过从吾的话有些道理。

殷夜熹是想着,高隽给她把过脉,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反正无论如何高隽都是要重赏的,除了给高家,给南药王谷赏赐外,高隽本人若有什么需求,只要不是作奸犯科,违法乱纪,她都会为他实现。

不过想来出身南药王谷的高隽应当不会讨要太离经叛道的东西。

从吾她们来找她是秘密行动,当然不能在京都大肆宣扬,因此也没能将皇帝从前惯用的太医带出来,而殷夜熹身边已经有了高隽,这让丛吾从本地征召的医者自惭形秽,直言小神医在此,不敢献丑替皇帝看脉。

殷夜熹也觉得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泄露的危险。于是请高隽替地诊脉。

高隽一开始不太情愿。

因为他是出来义诊的,但皇帝既然归位,官方义诊也已经有条不紊展开,还让官医向他们清教诊方,十分谦虚。

殷夜熹劝他:“左右都是救人济世,又何需在意形式呢?”

高隽想想也对,是他着相了。

殷夜熹又说:“而且,我还有一事想让小神医帮忙。”

高隽忙道不敢,心里却疑惑:皇帝有什么是需要他帮忙的呢?

殷夜熹已经出官近三十天了,但是她没来月经。

开始她觉得可能是被水淹了身体的自我调节,会推迟几天来,但是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来。

没有意外的话,她大概是出了意外了。

她很可能怀孕了。

相比其她女性医生,她更希望这件事是由高隽知道,按照性转来看这个世界的男性就相当于她穿越前的女性,应当更可靠,有耐心,也因为社会地位更低,更容易掌控。

殷夜熹认为在同等条件下,人们会更倾向于相信女性而忽略男性,男性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可信度会被世俗刻板印象降低。那么她一个女子可能怀孕一事就会得到更好的隐蔽。

虽然对高隽有些不尊重,但殷夜熹认为,作为补偿,她能给出的筹码也是足够弥补的。毕竟她可是本国的皇帝,这个国家,目前为止,如果是她也无法答应的事就更没有人能够做到了。

高隽奉召来见,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到女主屏退众人郑重请他诊脉,他才觉得哪里不对,然而他只是想到一个谷里的传言——神息丸。

药王谷本为一家,后来林子大了,鸟有了不同想法,大体分为两拨。

一部分认为习医应该悬壶济世,继承药王孙思妙的衣钵;另一部分人认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做书生就要考功名,当医生就要做太医,做人就要做人上人,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在越来越大的分歧下,药王谷隐隐分裂为两个派系,还有一些闲散中立派——比如只想学个手艺养家糊口的普通人,不过不成气候——所以药王谷仍是以两派为主。

正式分裂的导火索在于北派搭上了慎帝这条线,成功做上了皇家生意。药王谷正式分裂成为南谷和北谷,闲散人员大多留在南谷。

南谷更为亲民,但是北谷因为搭上皇家的线,在外名声和势力看起来都更大,到了如今,世人说起药王谷,多数是指北谷。

高隽开始以为皇帝找他是跟神息丸有关——任家一夕倾颓的事闹得那样大,他自然也听说了。

他们药王谷继承人的医学知识自然非一般人能比,对慎帝生平的判断也不一样。他知道慎帝从一个病弱无依的没有封号的皇女一举走到人前,成功击败其他竞争者,最后登基为帝,其中一定有什么缘故。

特别是他上位之后子嗣艰难,旁人没有这么敏感,她们已经有所猜测。

今上是慎帝之女,必定也从血脉里继承了什么,甚至于她或许也服用了神息丸。

南谷对于神息丸的药效并没有北谷多和深,只知皮毛,当初的药王谷主创出这一款方药,主要是为了救人。

一款能活死人的方药有严重的副作用也是世人能够理解的,毕竟在生命面前,其他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只因没有生命就不会再有其她,生命才是一切的基石,有了性命才有可能有其她。

高隽不太想卷入皇室风云,这一点,从他们家上一代和北古人家分道扬镳就能看出他们的选择,只是皇帝跟他想象的,还有曾经情报上的完全不一样,而且皇命难违,他也只能勉为其难上前替皇帝号脉。

手指一搭上去,高隽的心就猛的一沉。

脉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之状,是滑脉。

滑脉,常见痰湿,食积,实热症等。但如若是这等小症,皇帝没理由屏退下人,特地把他叫过来吧?便是宫里的太医没有跟来,请个民间的名医也好过让他这个长时间远离政治中心,志在民间的南药王谷的人来接手,对皇帝的身体更好。

但是他也说不准,于是望闻问切。

逐一排除以上病症的可能。

他觉得很奇怪,但仍未往怀孕方向上想。

至于皇帝所说的经水未至,这倒是一个大问题。

大瀚女尊男卑,女子到了一定年龄来天癸,说明可以给男子授种,使其怀孕。这个周期为二十一天至三十五天不等。过短,女子容易过早将孕种空放;过长,则难以令男子受孕。

皇帝超过三十天癸水未至,确实是个大问题。

寻常人家若是女子无法令男子受孕,可以从亲族里寻摸合适的孩童过继,但殷夜熹是皇帝,且皇室凋零,过继恐怕是个大问题。

经过这几天的交流,高隽也知京都那里传言段皇后有孕,但只是有孕,不是有女,性别还不一定呢。更不用说现在婴孩想要平安长大,需要经过许多道关卡。就算长大成人了,还有政治素养,德行才干的问题无法确定,需要择优传位。

换言之,皇室是需要多生育皇嗣的,如果皇帝失去使人受孕的能力,那么对大瀚将是大危机。

高隽斟酌着要给皇帝开个方子调经。

殷夜熹无语了一会儿,让从吾和芈九一起退下去。

二人犹豫了一会儿,想到高隽说不定已经和皇帝有了亲密关系,她们也不好硬留着。反正皇帝心里有数,如果真的幸了他,回宫自然会告诉彤史,她们不是这方面的官员,也没有硬留下来听壁脚的道理,终于退下了。

从吾和芈九先后退下了之后,高隽几欲逃走。

他虽然觉得殷夜熹是个好皇帝好妻主,但不代表他愿意进入她的后宫。

就在他迈出逃走的第一步时,他听到殷夜熹放低却清晰的声音:“高隽,朕有没有可能是怀孕了?”

高隽才迈出去的脚僵在当场,他脖子僵硬,一格一格的转过来,脸上的表情是震惊夹杂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的怀疑,还有难以置信,总之非常扭曲,原本清俊的脸都呈现出诡异的感觉。

高隽不答反问,声音飘忽:“陛下方才说了什么?”

他可能听错了。

殷夜熹倒是不慌不忙:“妳听清了。”她顿了顿,“现在,替朕再诊一次脉。”

高隽怀着复杂的心情又诊脉了一次。这一回他觉得皇帝确实像怀孕。但,那怎么可能呢?自古以来都是女子授种,男子怀生啊!

高隽陷入沉默,其实心理活动剧烈,远没有表面上看去那么淡定。

从前所学的医学知识和眼前的现实相违背,让他特别割裂,如在梦中。

若要他接受事实……高隽头皮发麻,跪了下来。

殷夜熹居高临下看着他,说只要他闭紧嘴巴,她不会杀他以及家人,甚至会送他泼天富贵。

高隽低头苦笑,嘴里只称不敢。

殷夜熹问他毕生的志愿是什么。

高隽想也不想说:“愿天下人病有所医。”说完自嘲一笑,说,“陛下是不是觉得奴的愿望太大,太不实际了?”

殷夜熹却肯定了他的愿望,说假使像他一样愿望的人有很多认真做事,几代坚持,天下或许真能病有所医。

高隽心头巨震,他擡头看着皇帝,发现她非常镇定,用一种很平常但是坚决的表情同他说话,并不是为了哄他画饼的虚伪样子。

这一刹那,他仿佛看见了殷夜熹所描绘的美好的未来。

假使是这样有决心的皇帝,或许他的愿望终究会有一天实现吧!

似是心弦被人拨动,高隽感觉到整个心都软了一刹那。

他略有些狼狈低头收敛心神,听到头顶上那个高贵的女音说:“刚才妳所说的是理想,亦是朕的愿景。妳私人有什么需求呢?”

高隽心都漏跳一拍,定了定神说:“暂时没有。”

殷夜熹又问:“比如,妳的终身大事。”

殷夜熹问这件事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眼下她的身家性命可以说捏在高隽的手中,这个世界又是女尊男卑的,假使高隽在她怀孕期间嫁人,她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高隽眉头一跳,不仅擡头去看皇帝,眼中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殷夜熹坦然回视,并不以国君龙威相压,但那样的眼神中,也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高隽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庆幸,在长久的对视后,他先垂下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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