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菁 作品

第99章

第 99 章

三人一同进了临江楼,直到子时过去,温大人才匆匆出来离开,之后没多久,盛怀宁和谢离从临江楼的雅间顺着往下看。

街道空空荡荡的,不见一个影子。

盛怀宁站了一会,吩咐暗卫。

“去辙城……”

暗卫如一阵风掠走,时辰过了子时,盛怀宁与谢离也没再多停,继而从临江楼离去。

第二日一早,辙城在河盗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又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起因是离得水路最近的一户人家早起的时候,瞧见了之前河盗住的山头冒出了缕缕白烟,还以为失火了,连忙禀告了副城主,副城主吩咐人过去查看,谁知道船还没到山头,船底就仿佛撞到了什么一样,咚的一声险些把一船人都打翻下去。

领头的人往下一瞧,顿时睁大了眼睛。

船底下的湖水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变成了暗红色,他们船撞到的地方缓缓浮上来一块石像。

这石像与寻常的样子不一样,沉着泥沙,上面却如同被血染过一样,红的刺目诡异,明明是一座佛像,笑容却瞧着诡异渗人,握着佛珠的手断了一截指头,甫一捞出来,船上陡然一沉,红色的血从石像中溢出来,将半个船都染成了血红色,吓得人们顿时四散开来,尖叫着跳到了岸上。

因为才出了河盗神佛的事情,林城主不敢大意,连夜写了奏折上奏到了京城。

谢癸接了奏折,本没当回事,却听说那石像上的人断了一截手指,被发现的时候对着京城的方向诡异地笑着,握着佛珠的手指着西边,不知道在看什么,登时就陷入了沉思。

才出了河盗装作神佛的事情,转头在河盗住着的山头又出了这么诡异的事情,佛像身上染血是大凶之兆,京城的人没少探讨,谢癸还没来得及理清楚事情来龙去脉,钦天监就连夜入了宫。

“臣夜观天象,于东边方位发现凶芒星大盛,实为大凶之态。”

这种话谢癸不乐意听,皱着眉头问。

“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做,就去给朕待屋子里闲着,别说些有的没的。”

此话一出,钦天监咚的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更说的字字铿锵。

“皇上,此话臣说出来是要掉脑袋的,可实在为南明社稷考虑,不得不说。

此石像出现在河盗山头,您看石像之人手上断指,身上染血,而魏宫大人正是河盗幕后之人,如今惹得百姓们怨言不断,石像的出现,像不像隐喻河盗之事天怒人怨?”

谢癸看过去一眼,没说话。

“而断指……只有魏宫的大人是断指。

臣夜观星象察见凶芒星过盛,光泽隐约要盖过紫薇星,凶芒星指西北魏宫方向,风水坐像,加上星盘隐动,俱指明如今宫中,乃至整个南明,都呈现出愈发萧条,日薄西山之势。”

他话刚说完,上面就砸下来一盏热茶。

“你少胡说。”

“臣不敢,正是因为事态严重,才急急来回禀皇上。

若事情并非真实,臣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您撒谎一句。

可星象显示的确如此,如今魏宫虽然气弱,但臣观测其背后光盛,似会遇见贵人相助。”

贵人?

谢癸登时想到了他养精兵意欲谋反一事,贵人……

难道指的是……北齐?

这个念头一出,顿时把谢癸自己吓了一跳。

日薄西山?

“你仔细说一说,星象如何显示?”

为帝者自然对鬼神之说很敬畏,钦天监眼中闪过几分精明,低着头一句句回禀。

还没等他在乾清宫将事情都说完,钦天监为石像夜入皇宫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上京。

不知道谁开始走漏的风声,说石像隐喻河盗背后主使魏大人,染血是上天警示务必要将此人处置,说他天怒人怨,残暴不仁,实在不是个为民谋利的好官,上天才于今日降下警示。

流言刚传出来,顿时天下哗然,信的不信的沸沸扬扬探讨着。

河盗的事就是伪作神佛,自然有人怀疑如今这件事的真实性,可刚一开始质疑,就有人传出消息说钦天监为此事连夜入宫。

向来没什么大事,钦天监也不会随意入宫,此番举动加上染血石像,顿时在京中和辙城引起了好一番恐慌。

河盗之事本来就引众人对魏宫很是怨恨,染血石像指魏宫,更指南明江山,让京中流言更肆意,纷纷传着说要处置魏谆。

处置的声音如雪花一样越滚越大,魏宫上下受着流言非议,魏谆整日急得团团转,然而他的干儿子不翼而飞,心腹夏侯爷也死了,压根没人在他身边出谋划策。

盛之珩办事速度极快,没几天的时间就把魏谆安排在朝中钉子的底细查的清清楚楚,趁着魏宫焦头烂额的时候,谢离与盛之珩在朝堂上雷厉风行地上奏证据和查到的东西,一连五日,就接连处置了四个大臣。

魏宫明里暗里的势力在这几天更如风雨中飘摇的树一样,被扯的四散奔逃,压抑着的,观望着的,民愤释放开来,一朝爆发,将这个屹立在南明朝堂上十多年的宦臣世家,都惊的抖了三抖。

“神鬼之说,最为敬畏。”

盛怀宁站在临江楼的雅间里,听完了底下说书人的猜测探讨,露出点意料之中的笑。

“但没有实据的流言纵然能让百姓恐慌皇帝敬畏,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谢离微微蹙眉,在心中思考着对策。

“不难。”

盛怀宁道。

“很快就有了。”

谢离才转头看向她,忽然门边响过一阵敲门声,盛怀宁露出点意料之中的笑,转过头,门边闪过一道浅绿色的身影,何若欢走了进来。

“盛小姐。”

“何小姐,当日我答应你的事,如今可以兑现了。”

盛怀宁与她浅浅笑过,开口。

何太尉身死之因是抓着了魏宫通敌叛国的证据,后来那些东西被何夫人送给她,那时候魏宫如日中天,不是容易扳倒的时候,何若欢出现给盛相作证,盛怀宁与她做了一个交易。

来日魏宫大厦将倾,将魏宫罪行昭之于众,也算彻底还何太尉清白,全何夫人一场如愿。

“我对何太尉的死并不在意,但我阿娘在意,也算为了她。”

何若欢眼中闪过几分讥诮的笑。

她一向不问何太尉叫父亲。

盛怀宁从袖中拿出来一叠纸。

恰是当时何夫人送到她手里的,何太尉已经搜集到的,那一半魏谆私通北齐将军的证据。

“这件事……我来办,还是何小姐办?”

“既然是我阿娘的心愿,那就我亲自来吧。”

何若欢接了信。

盛怀宁对面前这个冷清又少话坚韧的女子很是有信心,何若欢心思手腕都有,也心狠,她既然敢接了信,那就代表,她一样会把这件事做好。

盛怀宁与她交谈了几句,何若欢带着证据离开。

第二日一早,京中就又出了大事。

一份魏宫通敌叛国,与北齐将军来往的书信在大街上被传的满天飞,上面是魏宫魏大人亲笔所书,半年内与北齐将军交谈甚密,证据确凿,盖着魏宫的私印,不到半日就传遍了上京。

谢癸还是在早朝上才从别人那得了消息。

一见了书信,他心里陡然想起钦天监的话。

贵人……

背后的贵人,竟然当真是北齐。

这个死太监早就阳奉阴违,和别人勾结在了一起。

他握着奏折,怒火攻心,一伸手把奏折砸了下去,对钦天监的话深信不疑。

第三日,谢癸底下的臣子就得了他的授意,亲自上书。

“魏宫大人牵扯如今诸多事宜,臣以为有三罪。

罪一欺骗百姓,蒙蔽君主,使私下辙城赋税沉疴,中饱私囊岂止百万银两,官盗勾结,残害臣民。

罪二勾结外敌,为臣子却不尽其职责,与敌国将领勾结意图谋反,危害南明社稷。

罪三为一己私欲掩饰过错,派人杀害何太尉,污蔑盛相,种种罪行罄竹难书,不堪为臣子更不堪为南明百姓,特恳请皇上废除官位,着令搬出魏宫,下刑部大牢,等改日罪行一一罗列,按南明律法处置。”

一个大臣上了书,底下剩下的许多人纷纷附和,魏宫安插在别处的钉子都被谢离和盛之珩盯着一一拔去,剩下明面上魏宫的臣子欲要开口说话,却又因为寡不敌众,又无领头之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再言。

夏侯爷已死,城西领兵权不在,魏谆这几日都不曾上朝,加之百姓流言,通敌叛国罪名,星象之事,种种罪行堆在此处,百姓臣民无一不怨,立在南明最高处的这个宦臣世家,仿佛一夜之间被拔干了所有的势力,墙倒众人推。

浓重压抑的氛围从朝堂卷到民间,风雨欲来,黑云压城。

魏宫承受着巨大的流言非议,百姓怨恨的声音从辙城喊到上京,“奸佞”“贼人”如此般的话尽数倾倒在魏谆身上,喊着废官位入大牢的声音一天比一天更甚,南明终于爆发了从立朝以来,第一次声势浩大的民愤。

百姓于长街官府之外大喊除掉奸臣,朝堂官员联合上书,言辞激烈,此一事发生于南明十五年的年二十九,于后来史册之中记为“闵明惊变。”

夜色更浓,南明在年前二十九又下了一场雪,如初秋盛家被污蔑流放之时的那一场雨一样地凉。

盛怀宁站在廊下,看冬雪拂过指尖,落残冷,闻风动。

吹过发丝,照出凉冷的眸子。

“魏宫,到了该倾覆的时候了。”

(请勿屏蔽本章作话。)

ps:今天急性牙髓炎,深夜挂了急诊,这一章是在急诊科脸肿的跟猪头一样用冰敷着艰难手机敲出来的,所以今天只有三千了。

还有就是,18-22号这四天,因为期末周连轴转,真的一点一点时间都没有,所以更新由六千调整为四千(鞠躬道歉),真的很抱歉可是一点时间也挤不出来了,所以晚上熬夜努力写四千保持日更,等期末周完了之后会恢复日六,非常非常感谢大家包容。

故事已过3/4,很高兴遇见了大家,接下来还剩一个副本就收尾,这是在晋江的第一本书,再次鞠躬感谢大家陪伴和包容。

晚安,祝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