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尧城离幽江城并不算近,盛怀宁快马加鞭,才在第二日的晚间,到达了尧城。
尧城早封了城门不进不出,盛怀宁到的时候,远远瞧见城门口黑压压地守着一帮侍卫,握紧了缰绳,神色微微一变。
“小姐。”
暗卫低头喊她。
“你们在外面寻个客栈暂等一日,我先进去。”
盛怀宁扫了一眼,这城墙的一侧虽高,但她也能上去,若等晚间侍卫们松懈换班之际,她从一旁绕着过去也无不可。
“小姐,城中危险,属下怎么能让您一个人前去?”
“我已经决定了。”
盛怀宁接过他手中的包裹,又带好了帷帽。
虽然都说这怪病无甚传染性,但如今还不知道情况,她必然要谨慎点才是。
挥退了暗卫,盛怀宁独自到了一侧偏僻的地方,等了大半个时辰,到了晚间换班的时候,悄然进了尧城。
尧城内守卫也严,隔着一段距离就有人守着,但比守卫更多的,是躺在地上随处可见的百姓。
听说这怪病来的急,许多人得了病之后起高热,城中乍然爆发,大夫又不足用,大多数人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着大夫看病,后来大夫也病倒了,城主不在,副城主兼顾不暇,大多数地方还乱着。
然盛怀宁知道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前段时日建造蟾宫,百姓做了许多苦力活,死死伤伤无数,药物和大夫自然不够用。
她叹息了一句,没敢耽误,戴着帷帽运了轻功,一路往城主府而去。
谢离快马加鞭,也是这日午时才到尧城。
副城主连忙把他接了进去。
“这怪病奇怪得很啊,明明没什么传染性,但是这百姓们,就好像着魔了一样,一夜之间,全都染了病。”
全都染了病?
“尧城往上递的奏折里不是还说,只波及了三五个镇子吗?”
谢离蹙眉问道。
“这正是奇怪之处啊,本身只波及了三五个镇子,然而这两三日以来,陆陆续续,从城中到周边村镇,大批的百姓都开始起了高热,严重者呕吐,腹泻难忍,烧的迷迷糊糊的,吃了药也不管用,从昨天到今天……已经拉出去有百十个人了。”
尧城并不算大,总共也不过只有几千人。
然而这短短两日已经死了百十个人,这数字端是说出来,就让谢离觉得心惊。
他眉眼更沉了些。
“如今情况如何?”
“臣本来还将染病的百姓都管制到一起,后来人越来越多,也就只能……”
他叹了口气。
“城中有大夫多少?”
“几十个而已。”
“京中大夫再有一日便能抵达尧城,你先将这些百姓的症状与我细说。”
副城主拿起手边的纸张递了过去。
等二人商议完事情,已经过了戌时,昏黄的灯盏被风吹的忽明忽暗,谢离下了命令。
“明日一早将城中如今的大夫召集起来,我有话要问。”
“是。”
“回吧,有事及时来回禀孤。”
话落,谢离当先擡步出了屋子。
他的院子在城主府的东边,门外守着十多个侍卫,如今城主府和临近的一部分地方还算是染病的人较少的地方,但谢离亦不敢掉以轻心,一路带着帷帽回了院子。
院子里守卫不多,夜色如墨,他进了自己的屋子,忽然脚步一顿。
屏风后一道身影若隐若现,头上的珠钗随风晃动,屋子里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走到桌边要燃起烛火的动作一顿,谢离想也没想,握着手中的蜡烛扔了出去,袖风一甩运起一阵凌厉的掌风,他握紧袖中的匕首,狠狠地抵过去。
“谁?”
那人连躲都没躲,任匕首抵在脖颈处,才慢吞吞掀起眼皮。
“谢太子,这丢下我人跑了就算了,怎么还不认识了呢。”
熟悉的话音响在耳边,谢离动作骤然一僵,低下头一瞧,那一身蓝色衣裙半倚着桌子,正擡头看着他的人,不正是盛怀宁?
“宁宁。”
谢离手中的匕首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你怎么来了?”
从幽江城到尧城少说也要一日,盛怀宁与他隔着不到半日的时间就到了尧城,可想而知……
“不用想了,你走后没多久我就发现了。”
盛怀宁打断他的话。
谢离一时更心虚,伸手去拉她。
“我……”
啪的一声,白皙的手背上被拍出一道红痕,盛怀宁不为所动地看着他。
“我这不是想着尧城危险。”
“你知道担心我,那我呢?尧城危险,你一个人来,我不会担心你吗?”
此番冲着谢离来,这么大的阵仗,只有谢离和顾颐两个人在,难免兼顾不下。
她说着,看着谢离来了半日奔波劳累的样子,到底没忍心叹了口气。
“虽然我不懂医术,但此番并非天灾而是人祸,这怪病到底是不是病还两说,我来,多少多个照应。”
免得谢离顾颐兼顾不暇。
她语气软下来,谢离心中也微微一动,低下头看她。
他为盛怀宁考虑,可盛怀宁何尝不担心他一个人在尧城。
这话争论下去也不过是这么个道理,谢离妥协。
“尧城实在危险,我在这未必时时刻刻能顾到你,一定小心。”
他再三嘱咐了,走到屏风前将灯点上,昏黄的灯光映着盛怀宁有些凌乱的发丝,谢离伸手抚过,目光温和下来。
“尧城情况如何?”
盛怀宁落座在桌案前,问他。
“今日太晚了,你先好好歇着,明日一早我和你细说。”
盛怀宁本欲要再问,但是看到他眼底的乌青,想着他也连日奔波没有停歇,顿时止了话,轻轻颔首。
旁边的客房也是收拾过的,二人各自回了屋子睡去。
盛怀宁心中有事,睡得不安稳,早早地醒了过来。
时间还不到辰时,她一出门就和谢离打了个照面。
她心中念着事,二人也没用早膳,凑在桌案前,谢离将昨日副城主的话和她说了。
待及说到那句此怪病无甚传染性的时候,盛怀宁蹙眉。
“这话依据从何而来?大夫还不曾研究过这病到底是什么,怎么就能确定无甚传染性?”
史册记载中,天灾人祸,能这样大范围短时间染病的,大多都带些传染性。
副城主立在一侧,闻言连忙拱手。
“回……这位小姐,此事臣起初便曾考虑过,怪病从一个村子而起,村民大多染了病,有一家五口人,四个都染了病,另一人与他们一同起居,却不曾得病,如今还好好的。”
后面又有其他类似的情况,他们才渐渐发现,此病的确没有传染性。
“何况……在最开始的时候,臣曾和一位高热的人住在一起,如今依旧好好的。”
“没有传染性的病却能大范围同时间让人高热……”
盛怀宁闻言陷入沉思。
这听着却不像是病。
“除了高热腹泻,此病可还有其他症状?”
“没有了,得病的人每日愈发严重,严重到最后……便是死了。”
副城主摇头。
这倒是奇怪。
盛怀宁思忖着,一边道。
“不如我们……去村子上看看?”
谢离正有此意。
二人跟着站起身,还没走出去,外面忽然来了人回禀。
“京城的大夫们到了。”
“有劳了……”
顾颐的声音远远传来,一进院子顿时和他们打了个照面。
他见了盛怀宁似有些讶然,眼中飞快地闪过什么,继而走上前道。
“殿下,盛小姐。”
“可算来了。”
谢离揉了揉眉心,问他。
“路上可还顺利?”
顾颐颔首应了声,又说。
“来的路上也看了一些百姓的情况。”
“觉得如何?”
“倒没见过这病,有些棘手。”
他蹙眉道。
“我正打算去村子上看一看,你可要跟着一起?”
顾颐点头道。
“先让太医们去安顿吧,我跟着你们去。”
“宁宁早上还没用膳,不如吃过再去?”
谢离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她。
盛怀宁拒绝的话转了个弯,想起谢离来了之后也一直忙碌,只怕也没用上早膳,顿时颔首。
“也好。”
“别用膳了,我这还有俩包子,吃了咱们赶紧去吧。”
顾颐啧了一声,将手中的包子递过去。
“真是麻烦。”
“你什么时候买的?”
能节省点时间自然是好,谢离也没在意,接了包子递给盛怀宁一个,问他。
“尧城外。”
顾颐言简意赅。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
起初有人染病的那个村子离他们不近,乘着马车走了一会才到。
“这村子上的百姓们几乎已经全染了病了,也没旁的地方去,都在村子上住着,以防万一,殿下还是小心着点。”
副城主递过去几个帷帽。
几人戴上,才进了村子。
村子上的人都高热着,半个镇子的街道上都躺满了人,白日里吃药用饭都挤在一起,
里面有十几个侍卫,百姓们半躺在地上呻吟哀嚎着,一眼看过去俱是面黄肌瘦。
顾颐皱眉嘀咕了一句。
“就这么几天,人就折腾成这样了?”
副城主眼神左右漂移了一下,盛怀宁心知这不只是因为怪病的事,嘴角扯出点讽刺的笑。
“我去看看。”
顾颐说罢要往前走,谢离不放心地又喊了一句。
“注意点。”
“放心。”
顾颐去了前面的人堆里,谢离与盛怀宁顺着镇子四处查看。
“这村子算离的偏僻了。”
盛怀宁看了一眼,说道。
端从村子的样子就能看得出,破败不堪,地形又崎岖,听说这地方去买东西到临近的镇上去都要走很远。
“只是如此偏僻,他们日常饮食怎么办?”
瞧这地方看过去只有一口井,能供得起这村子的人吃喝?
“这倒不担心,这口井往上是一条山上引下来的河流,吃用的水倒足够。”
副城主道。
“那他们既然处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往常少和别人接触,怎么就先染了病呢?”
盛怀宁蹙眉说道。
“确定是这个镇子的人先染病的吗?”
谢离问。
“这自然是确定的。”
但盛怀宁犹觉得有些不相信,往前走了两步到前面的人堆里,蹲下身问了两句,才又走回来。
心中的别扭仍没散去。
“这样偏僻的地方,怎么能先染了病呢。”
百姓们都深居简出,依山傍水的地方,有什么病也不该他们先得了。
她喃喃了一句,怀疑的苗头刚起,又想起另一件事。
“副城主信誓旦旦地说此病无甚传染性,病却由此而起,城中大半的人都染了病,这样快的速度,若不是传染,那就只能……”
“只能什么?”
“殿下。”
顾颐的话打断盛怀宁的思绪,谢离擡头看过去,顾颐喘着气跑过来。
“如何?”
“这病过往的医书里没有记载的,我如今倒还没有头绪,得回去看看。”
“确定是病吗?”
盛怀宁蓦然掀起眼皮看向顾颐。
顾颐神色一顿,问她。
“盛小姐此话何意?”
“深居在村子里少见外人的村民先染了病,而这病无甚传染性,大批百姓却都在一夜之间起了高热,速度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甚至两三日就有人死了,医书记载之中,似乎也只有瘟疫能有如此让人恐慌的效果吧。”
盛怀宁一字一句地说。
“但这不是……”
“我知道不是瘟疫。”
盛怀宁敛下眼。
从她知道当年邬离那场奇怪又突如其来的瘟疫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在屋子里翻过许多记载瘟疫的医书史册。
“所以盛小姐的意思是……”
“是毒。”
她淡声落下一句。
若非传染,那就只有毒能有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
顾颐袖中的手骤然缩紧,继而面色如常地看她。
“不像毒。”
一个太医的话自然比一个贵女的话更容易让人相信,但盛怀宁坚持说。
“是毒。”
只有毒能在短时间能让大批人都起高热,还能有这么快的速度让人毒发身亡。
医书史册记载的病里,没有这样的。
何况还能从这么偏僻远人的村子而起。
这话一出,顿时四下哗然。
“那盛小姐如何解释投毒人要选择这么个偏僻的村子害人呢?”
顾颐的神色更惊讶,蹙眉问她。
“也许只是个试验的地方。”
盛怀宁脑中飞快地转着。
比起病来说,她的确更倾向于是毒。
“何况这些百姓们大多手腕处青紫,脸色发黑,若说病……就委实有些奇怪了。”
“那也许只是他们这些时日病的太狠了。”
顾颐又道。
“何况若是毒,盛小姐如何解释,什么毒,用什么办法,能在短短几日内让整个尧城的百姓都染上?”
盛怀宁抿唇不语。
她如今只能顺着抽茧剥丝慢慢地去探,毕竟自己也才来了一个地方,顾颐问的话如今她答不出,但她十之八九能确信,不是病。
“看来盛小姐也解释不出来。”
“顾太医觉得是病?”
“是。”
顾颐毫不犹豫地道。
“这位小姐,顾太医是京城的太医,他说的话……”
“我们也只来了这么一个地方,断言是病或者毒都不恰当,不如回去再来看。”
谢离瞥了一眼副城主,他登时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的确,如今事情没下定论,是毒是病都不一定。”
顾颐也止住话,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谢离。
几人这才顺着路往回走。
“如今情况不一般,不管是病还是毒都没弄清楚是从何而来,这几日为着谨慎,我觉得……饮食吃喝,不如都暂由人从城外送过来更妥当。”
回了屋子,盛怀宁开口。
“但城主府离城外甚远,送过来是不是有些大费周折了。”
谢离道。
“必须得谨慎。”
盛怀宁摇头。
谢离心中思忖片刻,跟着点头。
“如此也好。”
顾颐正坐在一侧把玩着手中的杯盏,闻言看了一眼谢离,点头。
“谨慎点是没错,盛小姐说的有理。”
“盛小姐,外面有您的暗卫。”
正是几人说话之际,外面忽然有下人的声音响起。
盛怀宁想起自己昨夜丢在城外的暗卫,顿时起身朝外走去。
忙碌了一早上,除了那个包子什么也没吃,谢离端起一旁的茶壶要倒水喝,刚倒出来,又被顾颐眼疾手快地拦住。
“盛小姐方才还说这几日饮食要当心着,这的茶还是别喝了。”
谢离闻言放下了茶盏。
“我这会就着人去从城外送些东西进来。”
顾颐说着也站起身,走到门外,与盛怀宁擦肩而过。
而后盛怀宁进了屋子。
四下无人,她反手关上了门,轻轻叹了口气。
“宁宁?”
谢离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今日我一直说这是毒而非病,不只是我的猜测,也是因为……百姓的症状,和我曾经在邬离史书上看到的一种毒,很像。”
门外的人脚步骤然停住,往后倚到柱子后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谢离神色骤然一沉,压低了声音问她。
“确定吗?”
“不能全然确定,我也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毒了。”
她只是在前两年看过许多邬离的史书,对这种毒有点印象而已。
何况高热腹泻,这都是最寻常不过的症状,许多毒和病都能做到这种程度,但因为腹泻高热致死的毒不多,所以她才有印象了些。
“我已经派人回去取那本之前的书了,若能拿到,基本就能确定了。”
就算如今拿不到书,盛怀宁也觉得这多半是毒而不是病。
她和顾颐的想法,南辕北辙。
谢离神色微微变了变。
其实他也觉得不像是病。
他和盛怀宁的想法很是相似,也能顺着看出点端倪,但是因为手中尚且没有证据,总也不能下定论。
他压下心中莫名的慌张,攥紧了盛怀宁的手。
“这才第一日,别太心急。”
若真是毒,总能找到解药。
“不管如何,这几日城主府的东西饮食,先暂且不要多碰。”
若是毒,能大范围给百姓下毒而无所察觉的,多半是在饮食里。
谢离颔首。
好在他从昨日来了之后,还没在城主府用膳。
唯一吃的还是顾颐早上给的包子。
两人说着话,谢离忽然想起来的那些太医还没安排好地方。
“我得去将他们分到各个镇子上,多少先看着能不能用些药。”
“去吧。”
盛怀宁起身道。
谢离走出门,从小院一路出去。
身后,另一个屋子里,一人的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忽然想起临行前的金殿内。
“谢离和盛怀宁,总要死一个吧。”
话音犹回想在耳边,他忽然阖了眼。
盛怀宁吩咐了下人去京城取书,继而自己也起身推开了门,刚一出门,迎面一道残影撞过来,她一时没防备和人撞在一起,踉跄后退了两步扶稳了桌子。
“盛小姐,没事吧?”
顾颐惊呼的声音继而响起。
他看见撞到了盛怀宁,赶忙走上前去扶人。
“我急着找殿下,进来的时候急了。”
“没事,咳咳……”
盛怀宁刚要说话,门外带起的灰尘扑面而来,她弯腰咳嗽起来。
咳嗽的脸都红了,顾颐想扶又不敢扶,手足无措起来,赶忙走到桌子前倒了一盏茶递给盛怀宁。
“缓缓。”
盛怀宁接了茶刚要喝,又想起这是城主府的茶,本着谨慎的态度要把茶放回去。
“没事,这是我来时候下人带的茶,没人喝呢,盛小姐别嫌弃就是。”
听了这话,盛怀宁才仰头将茶一饮而尽。
茶水落肚,才算将咳嗽止住。
她捏了帕子擦了擦嘴角,将茶盏放回去,顾颐拧着眉道。
“方才多有唐突。”
“没事。”
盛怀宁摇头。
“谢离方才出去了。”
“好,那我出去找他。”
顾颐说罢转头要走,盛怀宁在身后喊了他一句。
“顾太医当真觉得这是病而非毒吗?”
“我并不是不相信盛小姐的猜测,而是如今这说法显然站不住脚,若是毒,毒从何而来,用什么办法能下到百姓身上而无所察觉呢?”
顾颐淡淡说道。
盛怀宁抿唇沉默下来。
他擡步离开。
接下来的半日,三人又往西看了一些镇子,盛怀宁看着百姓的样子,更断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这毒到底从何而来,用什么办法下到了这么多百姓身上呢?
她心中想了半日,直到临睡前还在翻着手中的医书。
看着时辰快到了子时,才转身往床上去。
刚走到床边,她忽然踉跄了一下,扶稳了一旁的柱子,眼前一黑。
盛怀宁晃了晃脑袋,觉得这两日自己是奔波劳累的厉害了。
她缓过神回了床榻。
这一夜却睡得并不安稳。
到第二天一早,她醒来,撑着床起来的时候,忽然觉得头重脚轻的。
她从床榻上站起来,又觉得眼前一黑,伸手触了触额头,摸到一片滚烫。
骤然心中一紧。
ps:关于顾颐立场问题,前面大概有四五处伏笔,等明天或后天的章节后面我会整理一一标明,感谢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