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菁 作品

番外

番外

行进幽江城,他们先去了徐家。

江南路远,所以他们成亲的时候,徐家便不曾过去贺喜,后来盛怀宁来了信说打算在江南住上一阵子,徐家主还没来得及回信,徐夫人就张罗着,在徐家前院后院的地方,都贴上了红灯笼和喜字,美名其曰给新人再添添喜气。

他们到江南的那一天,马车停在红墙外,盛怀宁下了马车,看见徐家大院外挂着的红灯笼,还有处处可见的大红喜字,锦红铺地,甚至连马厩处都作了装扮,错愕之后就是一阵哭笑不得。

“婶婶,您这是干什么呢。”

徐夫人见了她,顿时喜笑颜开地迎上

去。

“新人成亲,只欢喜那两三日可不顶用,到了咱们江南,也得添添喜气。”

盛怀宁一身浅蓝色的衣裙,眉目带着几分笑意,一张昳丽的面容上更显几分清然,眼波流转,灿如春华。

谢离站在她身侧,亦是一身蓝色衣袍,指尖与她交握在一起,自下了马车之后,目光便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想来这婚后也是过得不错的。

徐夫人心中打量罢,笑眯眯地上前拉住盛怀宁。

“外面风大,咱们先进去。”

徐府院内亦是锦红着地,红灯笼高挂,处处透着几分喜色,来来往往的婢女下人见了他们纷纷行礼。

“小姐,姑爷。”

盛怀宁一一点头应了,谢离抓住她的手腕,微微摩挲了一下,凑在她耳侧说。

“姑爷这称呼倒新奇。”

盛怀宁看他一眼。

“怎么新奇?你不喜欢?”

“不,是很喜欢。”

谢离摇头。

他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在徐家大院里,被里面的下人叫姑爷。

毕竟当年离开,他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和徐沅遇见,不会再来徐家了。

如今时过境迁,还真是……让人感慨。

谢离微微动了动手指,又凑到她耳侧和她咬耳朵。

“只要是和宁宁在一起,叫什么我都喜欢。”

他离得太近,呼吸喷洒出来的热意打在耳边,白玉般的耳垂微微一红,那一截雪色的脖颈也跟着红了起来。

谢离眼神暗了暗,忽然意动,凑近在她耳边,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

酥酥麻麻的触感传来,盛怀宁吓了一跳,险些惊呼出声。

“怎么了?”

前面走着的徐夫人听见动静,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

谢离一脸正色地扶稳了脸红的盛怀宁,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

“没事,婶婶,宁宁没站稳。”

徐夫人见他如此体贴,当下心中更有好感,笑着点点头,又嗔怪地看了一眼盛怀宁。

“宁儿走路可得注意着。”

盛怀宁翻了个白眼,手隔着衣袖掐上谢离腰间的软肉,谢离面不改色,一手拉着她往前走,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有这么多的劲,宁宁不如留到晚上用?

也省的昨夜就两次……”

什么两次?

盛怀宁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什么意思。

青天白日的,这人哪来这么多胡话。

盛怀宁脸上更红了,别开手加快了步子追上徐夫人。

谢离眸中溢出几分笑意,负手跟了上去。

进了前厅,徐家主也匆匆从后院赶过来。

“宁儿,子瑾,一路可好啊?”

“劳徐叔叔挂心,自然一切都好。”

谢离把手中刚端起的茶盏放下,谦谦有礼地回了一句。

“离开江南这么一个月时间,子瑾身上的旧疾可还发作?”

“已经都好了。”

谢离颔首。

回去京城半个月后,赫连冬开的方子用罢,他的旧疾便再没发作过了。

徐家主听罢这才放下心,又跟着问了几句,谢离回答得宜,不温不燥,更让他心中大为满意。

“当时子瑾走得急,还欠着我一盘棋,如今回来,可是得好好把那盘棋下了。”

徐家主口中说的棋,是当时他还是谢子瑾的时候,在江南待着,偶然有一次被徐家主发现了精湛的棋术,便硬要拉着他下棋,那天一盘棋下到一半谢子瑾被人喊走,后来出了事,他也没再来过徐家。

“您还记挂着那盘棋呢。”

谢离显然也想起此事,跟着笑了一声。

“既然来了,那我今天一定陪着徐叔叔将那盘棋给下了。”

“子瑾果然爽快,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

徐家主朗声笑了笑,起身喊着谢离离开。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盛怀宁和徐夫人两个人,二人哭笑不得地说了几句话,外面忽然回禀说有客人来了,盛怀宁从屋子里出去,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刚走到院子外,正午阳光洒落,却骤然在眼底照下一片阴影。

盛怀宁下意识擡起头,看见红墙大院之上,宝蓝色的衣角晃入眼帘,这人慵懒地半倚在墙头之上,眉目俊朗,肆意张扬,风吹起墨发,他嘴角扬起几分笑。

恍惚让她隔着重重光阴,又见当时谢子瑾身上的少年意气。

“不是去和徐叔叔……”

盛怀宁一句话没说完,谢离骤然一撩衣袍,飞身从上面下来。

三月桃花随风晃起,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映着她一身蓝色的衣裙,分外漂亮。

谢离一伸手,像变戏法一样,从手中顺出来一朵粉色的桃花,别在她发鬓间。

继而勾唇一笑。

“才来的第一日,我哪敢冷落丢下了夫人独自走?”

“你诓骗徐叔叔?”

盛怀宁扬眉。

“这自然也不敢。”

谢离摇头。

实则是出了院子徐家主被底下的下人喊走了,他得以脱身,跟着盛怀宁来了这。

“出去走走吗?”

他伸手拉过盛怀宁,白皙的指节微微摩挲着她的手腕,空荡荡的衣袖一扬,一汪水绿的镯子着在皓腕处,愈发衬得她肤白如雪。

“去哪?”

这人手腕处的温度太炙热,让盛怀宁脑中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昨夜,这双手锢在她腰间,呼吸喷洒在脖颈上,他不稳地喘息,一边看着自己迷蒙的样子低声而笑,又恶劣地四处作乱。

她耳根一红,缩了一下手指。

“你别闹。”

“闹什么?”

谢离轻笑一声。

“宁宁今天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是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吗?”

他一边说着,手缠上盛怀宁的手腕,顺着往衣袖里绕。

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盛怀宁撇开他的手。

“你去不去?”

“去去去。”

见人一副马上要生气的样子,谢离连忙收了笑,软着声音哄人。

两人一起,顺着出了徐家,到了人潮拥挤的东街。

这是幽江城最大的一条街。

也是承载着二人记忆最多的地方。

有初见的青楼,有珍珠阁,有城主府……

两年过去,东街一如既往地热闹繁华,路边的摊贩叫卖着,来往的孩童四处奔走玩闹,西边角落坐着唱曲的老先生,一砖一瓦,一楼一阁,都和两年前没什么差别。

二人十指交握,静静地走在街上,谢离悄然走在外侧,替她挡去人来人往拥挤的人流。

幽江城内,渡船者居多,东街一侧就是一条河流,载着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到了江南又离开。

这里的水极碧绿清透,人说话也是轻言软语,是盛怀宁最喜欢待的地方。

“相比而言,上京的繁华大多掺杂着利益,金玉里堆出来的热闹,表面看着轰轰烈烈,其实剥开内里,也是空荡孤寂的。”

盛怀宁瞧见一旁孩童们嬉笑打闹着,忽然甚有感触地说了一句。

在上京十多年,身旁的人来来往往,有谢知,有楚瑜,有年少的玩伴,还有不少手帕交,后来嫁人的嫁人,离开的离开,陌路的又陌路,到最后,留在身边的,依旧只有江盛两家人。

算计谋划充斥着她后来有记忆的那些年里,如今细想回去只觉得疲倦沉重。

比不上在江南更觉轻松。

此话谢离亦是深有感触。

他年少坎坷,长大之后被谢癸困在怪圈里,惶惶然又愧疚,十多年枷锁堆在身上,比不上那一年遇见盛怀宁让他记的深刻。

“不过以后便好了。

冰冷谋划的不是那个地方,而是人。”

是谢癸,是魏谆,是所有被利益权势蒙蔽双眼机关算尽的人。

他微微握紧盛怀宁的手,不想她再去念叨这些沉重的东西,便与她岔开话题。

“前面是珍珠阁,要去看看吗?”

盛怀宁闻言跟着擡起头。

珍珠阁是江南一带最大的珠宝阁之一,一向喜欢卖些时兴的首饰和衣料。

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了珍珠阁三个字,不知道怎的勾起了盛怀宁一些记忆,她眉心微动,擡步拉着谢离往前走。

今日珍珠阁里的人并不多,许是因为早间才下了雨,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贵女夫人和店小二。

她本想低调地拉着谢离一路往二楼去,谁知道刚进了门,忽然手腕一紧,继而一道惊喜的声音传过来。

“哎呦,这不是徐小姐吗?”

盛怀宁回头,脑中回忆瞬间被勾起。

“阿渺姐。”

她惊喜地喊了一句。

这人是珍珠阁的老板娘,那时候盛怀宁时常来珍珠阁买东西,一来二去和她相熟,后来她忙起来,阿渺姐也时不时派人把最新款式的耳珰首饰留下来,再贴心地派小厮给她送去。

“徐小姐这两年是去了哪了?都没在徐家看见过你了。”

阿渺热情地拉住她问。

“离家有些事,前些天才回来。”

盛怀宁无意透露真实身份,便笑了一声,扯开了话题。

“阿渺姐今天怎么有空来此?”

素日里这位老板娘是最喜欢当甩手掌柜的。

“这不巧了,刚好赶上初春,那边送来了新的首饰样式,这两天珍珠阁里忙着。”

阿渺姐一边说着,目光落在身后一直跟着的谢离身上,眼中闪过几分惊艳。

她回头看了一眼盛怀宁,又看向谢离。

目光有些惊奇。

“怎么了?”

盛怀宁一句话刚问出来,就被她拉着往一旁走了走。

她特意走到谢离听不到的角落里,才问盛怀宁。

“你成亲了?”

“嗯。”

盛怀宁点头。

阿渺姐顿时啧啧称奇。

“果然啊,这小子瞧着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我当时就觉得他有古怪,没想到最后……还真有这么好的福气娶到你。”

古怪?

盛怀宁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啧,你还不知道吧。

当时你喜欢珍珠阁的首饰,这位谢公子跟着你来过两次,跟我偷偷打听你喜欢的款式,再后来你忙着,不怎么来了,他还悄悄地把银子给我,让我用自己的名义把时兴的款式送到徐家。”

阿渺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不是……你送给我的吗?”

盛怀宁有些惊讶。

“哪是啊。”

阿渺捂嘴一笑。

“当时我看出来点什么,但是你们没苗头,他又不让我说,我才说是自己送去的,如今见你们都成亲了,想来这件事也没什么可瞒的。

就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两年,他倒还真有这个本事把你娶到了,毕竟当时啊,你可是瞧着一副和善活泼的样子,实际这心里莽撞大咧的,可没几个公子哥能进你眼。”

阿渺啧啧称奇地说过,一边店小二又来喊她,她应了一声跑开了,谢离这才往这边走。

他一见到盛怀宁眼中的笑意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稍微思索了一下,试探着问。

“知道了?”

“知道什么?”

盛怀宁眨了眨眼,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耳珰。”

谢离言简意赅。

“你怎么连这些事也瞒着。”

盛怀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来了一趟珍珠阁还知道了被藏着的旧事,这感觉实在有点新鲜。

“送东西的时候……我们关系还不算缓和。”

谢离清了清嗓子,总算开口。

时隔两年,说起来也没什么窘迫的,但盛怀宁听了更乐了。

“不算缓和,那也就是在我们第三面,你给我簪上簪子道歉之后,那时候你分明该跟我话不投机半句多,怎么还偷偷打听我的喜好,再托别人送去?”

谢离抿唇不语。

盛怀宁饶有兴趣地偏过头,锲而不舍地追问。

“嗯?你说话啊,谢子瑾。”

“因为当时……觉得你有趣,又不自觉被你夺去注意和目光,所以想送。”

明媚的小姑娘就该用最贵重的金玉养着,他想看着她高兴。

“但又因为……”

因为针锋相对,因为拉不下脸面,因为怕被误会那点心中道不明的情绪,所以,借了别人的名义。

“你那时候就喜欢我。”

盛怀宁定定地看着他,笃定开口。

“嗯。”

谢离开口承认。

“当时不敢承认,怎么现在又敢了,不要面子了?”

盛怀宁觉得好笑。

“不要了。”

谢离诚恳点头。

年少的时候为了二两面子没少受罪,活生生掰扯错过了两年,那是谢子瑾才会干的蠢事。

他谢离可是聪明人。

他对上盛怀宁的神色,扬眉道。

“如今,面子哪比得上娘子重要。”

这句话说完,二人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还看看吗?”

“不看了。”

盛怀宁扫了一眼。

这两年珍珠阁时兴的款式换了很多,没有她当时最钟爱的那一款,自然也没什么看的必要。

本身也就是进来看个回忆。

谢离当即明了她的心思,一边拉着她往外走,一边开口。

“宁宁喜欢的那一款我还记着,大不了回去来找阿渺姐学学手艺,我亲自给宁宁做。”

“谢公子现在如此耐心肯学?”

“没办法,毕竟娘子喜欢。”

二人出了珍珠阁,越下台阶,盛怀宁刚要走,忽然被谢离扯着手腕停了下来。

继而,他蹲下身子,捏着手帕为盛怀宁擦掉绣花鞋边不知道何时沾染上的泥土。

一点一点,眉目认真细致。

盛怀宁看着,忽然心念一动。

她记得往昔除夕夜,摘星楼下来,恣意妄为的少年郎曾抱着她站在顶端俯瞰万千山水,仿佛世间万物都不放在眼里,也曾低下头,蹲着身子为她抿去裙边的落雪,许愿要她永远快乐。

一幕幕,隔着光阴,与当下重叠。

其实谢子瑾在她面前,一直都舍得

春日柳树抽芽,微风拂面,花草蔓延疯长,而盛怀宁隔过两年,重重山水,窥见那时,一帧帧,被忽略的,谢子瑾的爱。

如同一张细密的大网,将她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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