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我一直觉得……我很幸运。”
良久,盛怀宁看着窗外的月光,轻声开口。
谢离蹭了蹭她的发梢,等着她继续说。
“虽然从小不在邬离,但是爹娘都对我视如己出,大哥从来没有因为凭空多出来一个孩子和他分父母的宠爱就冷落我,还有姑母,江叔叔一家,二哥……他们都对我很好。
后来长大了,爹娘从来没拘着我,在别的姑娘们要困在闺房里学琴棋书画礼仪规矩的时候,我走南闯北,爹爹担心我,又大老远传信给徐叔叔,让徐叔叔在江南这边看着我。”
她轻声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笑了一声。
“你知道吗?徐叔叔一家和盛家,其实已经有几年没联系了。
后来是因为我经常来,才又联络了起来。”
那时候盛夫人对她说,她经常出去,盛相放心不下她,又想她,却又不愿拘束着她,每每她出去,盛相潇洒地挥挥手送她,到了晚上又食不下咽地想着她。
经常闲了没事就坐在屋子里,叹口气,掰着指头数日子,念着女儿什么时候回来。
“是你去温城的那时候吗?”
谢离问她。
“嗯。”
她那几年去的地方不少,温城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地方,如果她没在那个地方,见到堂堂太子为了百姓舍出半条性命,估计很快就会把那个地方忘了。
她心中如此想着,直到听见谢离轻笑一声,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竟然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谢离把玩着她的手指,跟她开玩笑。
“如此说来,我还是托着温城那一天的福,才让宁宁那么早就记住我了?”
“说记住也不全然。”
毕竟那时候她只是惊讶于南明朝堂之上还有这样心善至纯之人,可也从没想过,以后会和谢离有交集。
命运这样神奇,那一天一盘死棋之下,她偏偏在傅家门口看见了他。
而后辗转试探,一点点翻盘这个死局。
谢离也不由得跟着她一起想起过往的种种,念及当时凉山的事情,他啧了一声开始抱怨。
“那时候宁宁也太狠心了。”
凉山之上一言不合,那把剑就刺在了他肩头。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明晃晃地算计,回去这事他记了许久,本想找个机会一定要给盛家女一个颜面瞧瞧,没曾想计划还没施行,他就在御花园里捡到了盛怀宁的耳珰。
“谁让你出尔反尔抢了我的东西。”
盛怀宁轻轻哼了一声。
她刺的不深,回去休养个几日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我不过是好奇……”
谢离轻笑一声,话说到一半,忽然低头问她。
“所以,那时候盒子里的镯子,是母后的?”
“是。”
盛怀宁把魏谆和先朝的交集一一与他说了。
“凉山之上既然藏了一只镯子,那肯定还有别的,你后来着人回去看过吗?”
“看过。”
只是剩下的东西也不多,她全都收拾回了盛家。
二人这样依偎在一起,春日微凉的风吹过来,谢离怕她凉着,又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还困吗?”
看得出今晚的盛怀宁情绪不高,谢离也没说太多,瞧着时间已经过了子时,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再睡一会吧。”
“明日不想呆在这了。”
盛怀宁擡起头看他。
谢离有求必应,柔声问她。
“想去哪?”
“这是乌宁西边边境的地方,再往东有座城,以酒最有名,常常被人称作酒乡。”
谢离记得那座城叫四晋城。
想起盛怀宁的身子,谢离到底多有担心,刚要迂回着转了话题让盛怀宁放弃这个想法,目光触及她的眼神,话忽然又说不出口。
“好不好嘛。”
盛怀宁眨了眨眼,轻轻扯着他中衣的衣袖。
“夫君。”
谢离揉了揉眉心。
“不准多喝。”
她当即喜笑颜开,主动伸手抱着他的腰身,在他唇边落了个吻。
“这算感谢?”
她还没来得及退开,谢离忽然攥住她的手腕,瞬息之间,二人的距离已经被拉近。
两副滚烫的身躯相贴,谢离黑眸里溢出几分笑意,一字一句。
“宁宁的感谢太敷衍,不如让我来教教宁宁,该怎么表达谢意。”
话落,他不等盛怀宁开口,低头吻了过去。
温热的触感覆在唇边,他微凉的指尖轻巧地挑开散乱的衣襟,盛怀宁被他抱着放在了床上,继而滚烫的身躯压了下来。
窗边的月亮皎洁,映在帘子上,隐约映出影影绰绰的两道身影。
一夜过去。
到最后盛怀宁连眼皮都懒得掀起,更没空再去想什么有的没的,被餍足的男人抱着沐浴回来,沾了枕头就睡。
等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
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用了午膳,又收拾过东西,由着谢离抱着她上了马车。
一到马车,她又开始昏昏欲睡。
“有这么困?”
始作俑者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
她哼了一声,没理会谢离,身子半倚在那,抱着薄被就又要睡过去。
动作将衣襟扯开了一点,露出莹白如玉的肩头,还有上面凌乱的红痕。
谢离神色微微一暗。
他往这边凑了凑,把盛怀宁抱进怀里。
“睡吧,我替你按一按。”
他伸手到盛怀宁的腰身处,不轻不重地替她揉着。
马车颠簸,盛怀宁窝在他怀里,没一会又睡了过去。
四晋城离边境不远,走了一日便到了。
他们到的时候恰好也刚过午后,下了马车,盛怀宁一扫疲惫,兴冲冲地拉着他进了当地最有名的一家酒楼。
瞧着她驾轻就熟进来的样子,谢离狐疑地拉着她问。
“你之前来过这?”
“来过一次。”
谢离想起她前天晚上说的“走南闯北”的往事,不由得感慨。
“宁宁还真是走了不少地方。”
“那当然。”
盛怀宁笑眯眯地拉着他进了雅间,语气中多有骄傲。
“可以说这乌宁如今的地界内,有一半的地方我都去过。”
“自己一个人去的吗?”
谢离落座,问她。
此话一出,盛怀宁顿时眨眨眼,没搭话。
谢离本是随口一问,见她不答,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眯起眼。
“男子还是女子?”
盛怀宁故意道。
“男子。”
谢离拧着眉头,见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顿时心里像打翻了醋坛子似的,酸酸涩涩的。
“这所有的地方,都是他陪你一起去的?”
“嗯。”
“这个人我认识吗?”
谢离再次不动声色地问。
盛怀宁忍俊不禁。
“认识。”
谢离顿时飞快地在心里排查着可能的人。
这京城还有跟盛怀宁走的这么近但他却没留意的男子?
不行,回去得好好查查。
“是大哥。”
谢离思绪还没落,冷不丁听见她又说了一句。
听说是盛之珩,他才算松了口气,瞧见盛怀宁眼中的狡黠,反应过来。
“你故意的。”
盛怀宁无辜摊手。
“说的也是实话。
谁让你这么喜欢吃醋。”
话如此说着,她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谢离又要开口,忽然门边传来两声敲门声,是小二将他们点的酒菜送了上来。
二人便止住话,听小二热情地把当地有名的菜和酒介绍过,盛怀宁便迫不及待地拿了酒杯倒上酒。
“别喝太多。”
她刚倒满了一杯,谢离就眼疾手快地把那壶酒拿走了。
盛怀宁不以为意地端起酒盏,刚凑近便闻到那清醇的酒香。
“上京的酒,大多都是来源于此,也有一部分是江南送过去的。
这地方盛产酒,酒也的确好喝,的确担得一句好酒。”
她一边开口赞许着,一边仰头把杯中的酒喝罢。
这酒不是果酒,但也没多大后劲,瞧着她在兴头上,想起前两天的梦和她的郁郁寡欢,谢离到底纵着她夺走了酒壶又倒了一杯。
谢离不大喜欢喝酒,面前的酒盏搁在那一直没动,只盛怀宁一边和他说着,一边一杯一杯地往下灌。
谢离看了一会,没忍住要伸手去拦。
手刚伸出去,就被盛怀宁拍开。
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语气怅然若失。
“小时候爹娘管得严,长大了好不容易能喝点,又因为前两年跌在山崖上受了伤,养了一两年才算好,这两年我都称得上滴酒不沾了,如今好不容易成了亲,没想到你还要跟着他们一起管着我。”
“不是管着你……”
她沾了醉意的眸子水光潋滟,眸中带了几分失落和委屈看着他,一边倒着苦水。
“也就喝几杯。”
虽然知道这委屈失落多半有演出来的成分在,谢离还是忍不住心软了一下,松了手。
盛怀宁眼中闪过几分狡黠,抓着机会又喝了几杯。
她一双眼睛里沾染了几分朦胧的醉意,偏生人又清醒,眸子如水潋滟,灵动地笑着和谢离说话,白玉般的耳侧,连着脖颈都因为喝了酒红成一片,和还没散去的,那些红痕扯在一起,无端让人生出几分旖旎的想法。
谢离摩挲着手中的杯盏,目光从始至终没离开她。
“你多少也尝一尝,很好喝的,比上京的那些可好得多了。”
听见盛怀宁的话,谢离思绪回转,擡头对上她的眸子,和那一张昳丽的面容。
她从酒盏里擡起头,唇上沾了一点水渍,谢离伸手,用指腹擦过。
细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流连,目光落在她身上,问了一句。
“真的好喝?”
盛怀宁生怕他不信,连连点头。
只是头还没点完,谢离骤然接过她手中的杯盏,仰头把杯中的酒喝过,继而低头覆了过来。
清凉的酒顺着他唇边,一点点渡过来,盛怀宁嘤/咛了一声,被他攥着手腕,吻在桌边。
这个吻滚烫炙热,连着他身上的清香和酒香,无孔不入地侵入过来,温凉的酒落肚,顿时带起一阵灼热,连着身上也有些滚烫。
一口酒被他喂着喝下去,盛怀宁轻轻喘息了一声,脸上红成一片。
“谁让你……这样喝酒的。”
“那怎么办,我只有这样才能尝出这酒的味道。”
谢离眸中掠过几分笑意。
“的确是甜。”
他意有所指。
“也醉人。”
ps:下一章番外可能是大哥或者二哥番外~还有别的想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