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鹿鸣今年六岁，刚上一年级，本来还挺开心的，这代表他已经是大孩子啦。
但是！
随着乳牙一颗一颗结束服役，在恒牙慢吞吞不情愿快速上岗工作的尴尬情况下，他是吃饭不利索，说话还漏风，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要不是拿第二天的糖果诱惑着，他都不乐意去刷牙，就这还要爸妈哥哥轮番哄着才肯，糖还要直接给他攥手里，睡觉时都放在枕头边，生怕被借东西的小精灵给拿走了。
而在刷牙问题上他一贯百试百灵的撒娇策略是丁点不奏效，不管怎么说都要刷了牙才能睡觉。
所以，自诩大孩子的鹿呦呦其实是个靠糖果度过换牙期的小撒娇精。
这天晚上，徐桂庭和鹿倪夫妻俩从大儿子房间出来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鹿倪不由得感慨道：“呦呦还说自己是大孩子了，哪儿有大孩子还粘着哥哥非要一起睡觉的，他自己的房间是一天没住过。”
徐桂庭揽过妻子，轻笑道：“再过两年就好了，兄弟俩感情好是好事。”
鹿倪应了声，别人家是兄弟两个的，从小吵吵闹闹是常态，她家里这俩宝贝却没怎么吵过，反倒十分要好，鹿鸣粘着徐静舟比粘着父母更甚。
或许可能是哥哥陪伴的时间更长？
说起这个她不得不说自家长子真的懂事，从小就对弟弟照顾得多，很有耐心，他们呦呦喜欢哥哥也在情理之中。
房间里，徐静舟看着身边正把三枚奶糖整整齐齐码在枕头边的鹿鸣，没忍住笑，揉了揉弟弟毛绒绒的小脑袋瓜，哄道：“睡觉吧？我帮你一起守着，不会让小精灵趁你睡着了拿走的。”
明天他们要去参加一场婚宴，依着鹿呦呦爱睡懒觉爱赖床的习惯，现在还不睡，明天早上妥妥爬不起来。
鹿鸣又摸了摸那三枚奶糖，宝贝得不行。
他的嗓音软和和的……还有点跑风导致的口齿不清，“哥哥说话算数哦~帮呦呦一起保护糖糖！”
“嗯嗯。”
徐静舟扫了那三枚大白兔奶糖，这可是呦呦明天一天的糖果量，吃完就没有了，现在换牙这阶段，就是撒娇也不能多吃。
鹿呦呦小朋友再三确认了奶糖摆得好好的，这才放心地一骨碌滚到了哥哥怀里，要抱着睡觉觉！
他才不去爸爸妈妈那里当小电灯泡呢，还是哥哥最好啦~
而即便他这晚上睡得很好，第二天早上依然很抗拒起床。
周六日还要早起，这简直是对一年级小朋友的残酷剥削！
不过就算睡眼惺忪，他还是记得把糖果揣在了斜挎在身前的小喵喵头挎包里，到婚宴场地后缀在哥哥身边，像个乖巧的随身挂件。
果汁、坚果、小蛋糕，要不是徐静舟看着，他嘴巴真就能不停地吃，婚宴？婚宴等于有蛋糕吃哇，平时家里可是管得严。
徐静舟本来是带着弟弟跟着爸妈的，见过几个长辈后，看鹿呦呦东张西望想去玩儿又不想撒开他的手，他就报备了声跟弟弟一块儿走开玩去了。
离开父母身边后，一些人搭茬就更明目张胆了。
面对大人或者小朋友递来的糖果和零食，鹿呦呦是统统拒绝，只躲在哥哥身后，他就害羞呀，才不喜欢跟不熟的人扯近乎呢。
逛吃逛吃玩儿累之后走不动了，他靠在哥哥身上，伸着胳膊撒娇娇要抱，“哥哥抱~”
徐静舟依言把弟弟抱起来，四处看了看，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会儿，马上该结束了。
把软乎乎小包子安置到椅子上，对方又说要喝果汁，他叮嘱了不许乱跑就去拿了，这样规格的婚宴，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最多是搭讪，而这正是他家弟弟最安静的时候。
鹿鸣看着软，实际很有主意，装不善言辞的内向小朋友跟撒娇一样熟练。
哥哥走开后，鹿呦呦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脚丫，手里握着最后一枚大白兔奶糖，舍不得吃。
等待的间隙还拒绝了一个要带他去找爸妈的和蔼叔叔，拒绝了一个给他美味小蛋糕的阿姨，还拒绝了两个过来就拉他手要一起去玩儿的小朋友。
问，就是不可以跟陌生人走，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要在原地乖乖等哥哥不能走开。
他超听话的。
把所有人打发走后，他四处张望了下，从椅子上慢吞吞地爬下来，累确实是有点累了，但从刚才开始他对不远处的一个小哥哥非常非常非常在意。
从坐下就开始盯着看了。
跟他年纪差不多的一个漂亮小哥哥，看着也很乖啊，却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身边没大人，路过的小朋友指指点点又笑嘻嘻的，都不跟那个小哥哥说话。
是被小伙伴排挤了吗？
他不喜欢那样。
这小哥哥看着挺好的呀~
他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哒哒地小跑过去，没有凑得很近，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小哥哥我可以坐这里吗？”
周行昭擡头扫了眼跟前笑盈盈的小不点，没什么表情。
这是徐家的小少爷，他认识，不是头一次见到了，却是第一次距离这么近，粉雕玉琢的娇娃娃，天真快乐，不知愁滋味，神情间是被家人宠着护着才能有的那种明朗纯粹。
跟他不是一路人。
但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看着鹿鸣一双满是期待的眼睛，他抿了抿唇，瞥开视线道：“随便。”
那就是可以！
鹿鸣手脚并用地爬上椅子，隔着十几厘米坐在了小哥哥身边。
他双手按着椅子，倾斜着身体稍微靠过去了些，问道：“我叫鹿鸣，妈妈说是‘呦呦鹿鸣’的鹿鸣，很好记哦~你叫什么名字呀？”
周行昭看了眼自报家门的小朋友，往旁边退了一点，嗓音还是平平的没什么起伏，“周行昭。”
鹿鸣歪着小脑瓜想了想，“周”“行”这两个字对得上，但第三个字想不到，又问道：“是哪个‘zhao’哇？”
周行昭微皱起眉，换了别人他懒得解释，但鹿鸣软软糯糯的嗓音……听着就让人喜欢，这样乖巧又娇气的小孩子如果被拒绝，肯定会哭鼻子闹脾气吧。
他还是没看过去，道：“日召昭。”
鹿鸣低下头，仔仔细细地在手心里写了两遍，昭，周行昭，是他没听过的名字，不知道是谁家的小朋友，不过没关系，不重要。
这个小哥哥好看，他喜欢。
不只是好看，但别的他也说不上来。
对喜欢的人他话多多的，才不内向呢，“我记住啦，交换了名字我们就是朋友了哦，小哥哥是不开心吗？可以跟呦呦说的，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啦，会憋坏的。”
周行昭没遇见过鹿鸣这样的同龄人，奇奇怪怪的。
为什么不讨厌他？
他下意识想直接离开，但鬼使神差般的又看了眼鹿鸣，一张软乎白嫩的小脸，乖巧又明朗，一双眼熠熠有光，好像浸着蜜糖一般的瑰丽色泽。
很可爱的小孩子。
跟他完全不同。
他犹豫了会儿，没有走开，提醒道：“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愿意跟我这样的人做朋友，你别凑过来，不然他们会一起排挤你。”
鹿鸣想了想周行昭说的话，这就是默认确实在不开心了吗？
是的吧。
没有朋友确实会让人不开心，如果他自己一个朋友都没有，想想都觉得连小蛋糕也不香了！是要喊救命的程度！！
想到这里，他挺起小胸脯拍了拍，气势十足道：“我不怕！要敢于说不，我的朋友我自己选，才不管那些人怎么说。”
周行昭听着，有点愣，这小孩子……怕不是被家里人宠傻了吧？
明明跟着其他人一起远离他是最简单最省事的，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是根本就不知道他有多讨人厌吗？
见周行昭没反应，鹿鸣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最后一枚奶糖，尽管非常非常不舍得，但还是大方地把糖果递到了对方跟前，笑道：“哥哥说坏心情最怕甜甜的东西了，所以不开心的时候要吃甜的，吃了甜的能把坏心情赶跑，就会开心啦！”
周行昭听着，定定地看着鹿鸣。
眼前人笑眼明亮，漫漫洒落的春末暖阳都没有这样的笑容温暖干净，纯粹得好像一块儿未经雕饰就极美的剔透宝石。
是无价的珍宝吧。
而这样的珍宝就毫无戒心地来到了他这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跟前……
“收下吧。”
突然响起的温润少年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转眼看过去，是徐静舟。
鹿鸣的手还伸着，乖巧地喊了哥哥。
徐静舟将果汁递给鹿鸣，继续对周行昭解释道：“呦呦最近换牙，每天最多只能吃三枚糖果，这是今天最后一块儿奶糖了，难得他愿意把宝贝的奶糖分享出来。”
呦呦？很可爱的小名。周行昭重又看向鹿鸣，对方不好意思地抿起嘴，遮住了一口参差不齐的小牙。
他顿了会儿，认真又郑重地接过了那枚大白兔奶糖，不无生涩地道了谢。
鹿鸣摇摇头，不用谢啊，他自己愿意的事情，所以不用谢谢~
徐静舟看看鹿鸣，又看看周行昭，把另一杯果汁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这也才比鹿鸣大一岁，看着却懂事许多，既然鹿鸣还挺喜欢对方，他并不介意。
周行昭本来是要下意识拒绝的，但看着徐家这兄弟俩，尤其是他身边这个绵软的团子，最终还是选择了再次道谢，接过了果汁。
徐静舟把鹿呦呦从椅子上抱下来放到地上，给弟弟整理了下衣服，“和新朋友道个别？要回去了。”
鹿鸣有点不情愿道：“要是早点看见你就好了。”
周行昭站起来，看着阳光下皮肤好像白到在发光的鹿呦呦，想了想，道：“没关系，认识就好。”
“也对哦，”鹿鸣这才又笑起来，“那昭昭哥哥再见，下次一起玩儿！”
这个称呼说出来，其他两人都怔了怔。
周行昭看着跟他挥挥手，和哥哥一起转身离开的鹿呦呦，这一瞬间心底里某个角落好像砰得一声炸开了一朵小小的烟花。
明亮的，温暖的，定格在瞬间永恒璀璨的。
而牵着弟弟离开的徐静舟，看着走好远了都还要扭头跟周行昭挥挥手拜拜的鹿呦呦，心里滋味难言。
鹿鸣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自来熟的，呦呦年纪小，很多事情说不上来个一二三，但感受很敏锐，那些攀关系的人鹿鸣哪个都没看上，表面上装得再喜欢小孩子再和蔼都没用。
没想到，今天跟周家这个小孩儿看对了眼。
第一次见面就愿意分享仅有的宝贝糖果，连哥哥都叫了，还是那么亲密的叠字。
他只是去拿个果汁的工夫，弟弟怎么就交上了新朋友？！
咳，要稳住。
婚宴结束，两个孩子先回家，晚餐时一家子才凑到一起。
鹿呦呦一边努力干饭一边跟爸妈叨叨着今天刚认识的朋友，言辞之间都是雀跃和喜欢，带着交新朋友的那种兴奋劲儿。
反观徐静舟，看不出来太大问题，就是比平时稍微沉默些。
夫妻俩一对视，很快明白过来这个奇怪的氛围是怎么回事儿了，再一听是周家的孩子，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周家呀，其实也是可惜。
晚餐后鹿倪带着呦呦小朋友去了卧室念故事，小不点牵着妈妈的手，还在兴奋地念叨着下周末要请新朋友来家里玩儿。
而徐静舟跟父亲去了书房。
徐桂庭揽着一向懂事的长子在沙发上坐下，捏了捏小少年紧绷绷的脸颊，笑道：“紧张什么？呦呦也不是第一次交新朋友。”
鹿鸣依赖徐静舟，做哥哥的对弟弟也一直很护着。
被父亲捏捏脸的徐静舟皱了起眉，但没推开对方的手，听了弟弟一下午叨叨而积攒的那些委屈终于在这一刻涌了上来。
他委屈，还茫然，“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呦呦就喊哥哥，还喊的是……是‘昭、昭、哥、哥’！”
徐桂庭不由得笑了声，好嘛，原来是这样。
他很快在长子抗议的目光中收住了笑，道了歉，又问道：“呦呦说你还给他了一杯果汁，你对他有意见，为什么还给？”
徐静舟转过视线盯着桌子，缓了下情绪，慢慢道：“一码归一码，呦呦又不是真的来者不拒，机灵得很，他想交新朋友，我没道理拦着不让，他是我的弟弟，又……不仅仅是我弟弟。”
徐桂庭揉了揉徐静舟的头发，轻笑着安慰道：“你永远是呦呦的哥哥，没人能取代你的位置，对不对？呦呦多喜欢你我们都看在眼里。”
徐静舟沉默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
徐桂庭见徐静舟情绪好转，问起了别的，“周家那孩子你见过，觉得怎么样？”
如果只是寻常交个新朋友他们不会过问太多，但鹿鸣的反应这之前没有过，是相当相当上心。
偏偏周家又是那样的家庭环境。
徐静舟回想了下，实话实说道：“挺沉闷的，确实跟别人说的一样有些孤僻，不管是道谢还是别的什么……都很生涩，但不是坏孩子，呦呦能主动凑过去，就说明可以来往。”
所以他愿意把自己那杯果汁让给对方。
徐桂庭听自家孩子这么说，心里有数了，“不用担心，既然呦呦愿意，这个朋友就能交，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站起身，又把他的小小少年抱起来，给对方整整齐齐的头发揉乱了才松手，搂着人去找妈妈和弟弟了，“呦呦不是说想下周末请他来家里玩儿嘛，我去联系周总。”
徐静舟看了看自家笑眯眯的爹，扒拉了几下头发，应了声。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谁知道鹿鸣对新朋友的热情能维持多久呢。
徐桂庭搂着儿子，说话的语气和神情都是放松的，眼底却沉着一片暗色。
周家现在的处境不算乐观，当家人不像样，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没几个人想沾染、想深交，不过那孩子无辜，他家宝贝想交朋友，那就交。
其他的走着再说。
到了约定好的周日这天早上，鹿鸣前一天晚上就央求了哥哥一定要叫自己起床，新朋友第一次来家里玩，他可不能睡过头啦。
早餐后就杵在了门廊下翘首以盼。
周行昭提前了十几分钟到，远远就看见了冲他招手的鹿呦呦，意料之外的是徐家父母和哥哥都在。
这会不会……会不会太正式了？
鹿鸣没想那么多，小哥哥一下车就凑了过去，笑道：“昭昭哥哥欢迎你来我家玩儿~我拜托阿姨准备了好多好多小点心，都是呦呦喜欢的，分享给你！”
头一次面对这样的欢迎，周行昭有点拘谨，在送他来的司机叔叔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把带来的礼物递给了鹿鸣，“嗯，谢谢，这个……送给你。”
鹿鸣看着递了一只喵仔玩偶过来的周行昭，一双眼睛笑得弯起，都蹦出了一颗一颗的小星星。
他快快乐乐地接过玩偶，“谢谢昭昭！我喜欢喵喵！”
周行昭摸了下自己的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抿起嘴笑起来，弧度不大，却切切实实是开心的。
他怎么感觉刚才好像被小星星砸到了头。
而两个小孩子的互动被徐家父母看在眼里，相视一笑都是了然，他们家呦呦看人的眼光倒是不错。
小孩子的感觉是很敏锐的。
鹿倪看着手牵手走到她跟前的两个小家伙，蹲下来跟孩子们平视，先是捏了捏鹿鸣的脸颊，随后看向周行昭温和地笑道：“呦呦偶尔会有些闹腾，小调皮精一个，还请行昭多照顾哦。”
“妈妈——！”
鹿倪笑了笑，又安抚了鹿呦呦两句，就跟徐桂庭一起出门了，今天呀，就让三个孩子尽情地玩儿嘛，大人在多少会放不开。
另外……她扫了眼身边的徐总裁，二人世界她是过不腻的。
父母离开后，鹿鸣一边手臂抱着刚收到的喵喵玩偶，一边牵着周行昭的手，冲着徐静舟道：“哥哥快点啦，我们去吃小蛋糕！今天可以多吃！”
徐静舟有几分默然，半晌又略无奈地笑了下，行吧，呦呦开心就好。
而跟周行昭的来往今天只是开始。
鹿鸣小伙伴很多，但要他自己说，关系并没有那么好，起码没有好到可以分享一块饼干、一块小蛋糕。
跟周行昭他可以。
尽管认识时间没有那么长，可感情本身不是以认识时间长短来衡量的呀。
他就很喜欢周行昭，很喜欢跟对方一起玩儿。
两人没在一所学校上学，平时见面只能在周六日和节假日，基本上每周都要见，大部分时候是在徐家，偶尔是徐家父母带着仨孩子出去玩儿。
周中鹿鸣还会把电话打到周家去跟周行昭聊天，电话里聊不算什么，周末见面鹿呦呦那小嘴是吧嗒吧嗒没停过，要把一周发生的事情通通分享给小伙伴。
周行昭很有耐心，话不多，却总会给他认真的回应，他跟别人比划半天说不清楚的事儿对方都能很快理解。
他喜欢这样，一来二去的就更愿意跟周行昭说了。
除了玩儿着聊着都开心之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乳牙换完之后家里还是管着不让他多吃糖，不过每次见面周行昭都会偷偷给他塞各种各样的糖果和小点心，就是会哄他穿好些奇奇怪怪的衣服，有的很可爱，有的很奇怪，比如——
小裙子。
他一开始是抗拒的，但天大地大没有点心大，为了小蛋糕，穿就穿，吃到嘴里才算事儿！
徐静舟和父母对这些都清楚，睁只眼闭只眼看俩小朋友折腾，顺带各自拍了好些照片，毕竟呦呦是真的可爱。
小孩子感情越来越好，徐桂庭和鹿倪甚至有让周行昭在家里长住的想法，这孩子聪明又懂事，现在笑模样也多，完全就是谁看了都喜欢的别人家小孩儿嘛，也就那便宜爹不珍惜。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才只是有了这方面的想法，周振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突然决定要送周行昭出国。
变故来得快，等他们得到消息，飞机都已经在异国落地了。
鹿鸣知道后一开始是不信，根本不信周行昭会不跟他说一声就这么匆忙出国，确认了是真就开始掉泪花花，一边哭一边问。
为什么突然就要出国？
为什么一句招呼都不跟他打？
到了那边万一不适应了怎么办呀？
还有最最重要的事，他的小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看着在妻子怀里哭到喘不上气的幼子，徐桂庭跟周振生通了十几分钟电话，最后却没能有好消息，对方一意孤行，但他还是得到了一句解释。
缘由他只跟鹿倪说了，连徐静舟都瞒着。
周行昭的眉眼跟亲生母亲有些相像，这一两年的小孩子五官慢慢长开，越发像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模样，周振生回家次数少，却也会不经意地撞见，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离得远远的。
他提了让周行昭在徐家久住的建议，现在把人接回来完全来得及，周振生却一口回绝，话说得难听，说没有让别人帮忙养儿子的打算，让他们别多管闲事。
话里话外，基本上是撕破脸了。
甚至还有后悔这一年让周行昭跟他们徐家来往的意思。
他倒没有生气，对自甘堕落的渣滓不值当生气，他只是觉得可惜，可惜周行昭，有这样狠心、自私、不留余地的父亲。
事已至此，他跟妻子说起来不免唏嘘，强求的意义不大，他们毕竟不是周行昭的亲生父母。
小孩子忘性大，鹿鸣总会交新朋友，或许是两个孩子缘分不够吧。
这边鹿鸣哭累了才睡着，上万公里之外，周行昭刚在住处安顿下来。
一片黑暗中他没有开灯，站在窗前望着短时间内回不去的远方，神情落寞，却又很快带上了冷厉和决绝。
他展开攥紧的手指，掌心里是那枚已经过期的大白兔奶糖。
他慢慢剥开糖纸，在一阵窸窣声后，安静地吃掉了这枚奶糖，过期了又怎么样呢？糖果依旧是甜的。
这份感情他会一直记得，没有保质期，又哪儿来的过期。
他们之间只会是历久弥新。
沉默了半晌，他重新握紧了糖纸，漆黑的双眼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他一定会回去。
早晚。
鹿鸣给他的不仅仅是一枚奶糖，是整个世界。
把世界给了他又夺走？不，他要靠自己把他的世界再次争取回来，他要回到他惦念的人身边去，尽管这一路可以预见的并不好走，但这一年的时光足够支撑他走下去。
对方迈出了第一步，余下的由他来完成。
夜色沉沉，偌大房间内静谧安然，浅黄的氛围灯亮着，将属于夜的昏沉晕染得越发柔和。
鹿鸣睡得安稳，大魔王日常是真的宠他宠到天上去了，身边的人都说他俩是行走的制糖机，确实一点没瞎说。
正确的，中肯的，客观的。
但是！
这位在床上是真的花样多，很会折腾人，很会磨人，偏偏搞到最后他还感觉很尽兴、很舒服，就……很喜欢。
叫老公也没什么，叫就叫了，老公超棒的！
这天晚上折腾到快十二点，收拾完他是心满意足地窝在周行昭怀里沉沉地睡着了，没想到睡得迷迷糊糊还能半夜被吻醒。
他扫了眼床头的电子表，才三点多。
他打了个呵欠，在周行昭肩窝处拱了拱，还没完全醒，小声嘟囔道：“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呀？”
周行昭收紧了揽着鹿鸣的手臂，缓缓地叹了口气，“梦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
鹿鸣的思绪这才慢慢慢慢地转了过来，觉察到周行昭起伏的情绪，睁开了一双朦胧睡眼，会让对方介意的“小时候”，是分开的那些年吧。
他擡起手抚着周行昭的脸颊，安慰道：“没人能让我们再分开了，昭昭哥哥乖乖啦，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周行昭听着，嘴角勾了起来，“这还是你第一次跟我说永远。”
“唔——我答应你的时候就是答应的一辈子啊，一辈子就是永远，我说过啦~”
周行昭轻笑出声，握住了鹿鸣的手，在对方指尖吻了吻，注视着相拥之人的眼神温柔且包容，虔诚而爱重。
他轻声道：“我的。”
鹿鸣顿了下，慢慢蹭过去，又在周行昭嘴唇上亲了亲，嗓音模糊带着舒缓的笑意，“对，你的。”
周行昭揉了揉鹿鸣的头发，心里安定。
他将对方重新搂好，抚着怀里人的后背，“睡吧，明天早上不叫你，睡到自然醒。”
鹿鸣点点头，重新闭上眼，还没忘了提醒道：“明天早上我想吃小馄饨~”
“好，我给你做。”
鹿鸣应了声长长的鼻音，窝在爱人怀里很快就再次睡着了。
周行昭在鹿鸣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跟着闭上了眼，他所希求的世界就安睡在他的怀里，意识到这一点就让他心安，足够了。
来路是不易，可他终于回到了所爱之人身边。
过去已矣，人生路长。
他们还有很久很远的未来。
if线的话，如果行昭在周家长大，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后面的事儿一切就都不一样了，那就是非常瓷实的实心竹马，童养夫（bhi
另外本章小tip：过期食品不建议食用哦，达咩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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