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
073
塔底。
无尽的黑暗中已聚集了不少修士，皆是各派精英。
一路上虽遭云岚宗百般阻挠，但毕竟底蕴深厚，对镇妖塔非是一无所知，对圣莲亦有本宗独到的追踪方式。
沈豆豆立于人群中，一袭白衣，绝世容貌，分外明显。
他执扇掩面，美目在人群中逡巡，眉微蹙。
怎不见师兄？
陈清枫已到地底，目光一直关注沈豆豆，循着他的视线望去，亦发现沈落尘不见踪迹。
心道：我与他的地图清晰明了，且路线偏僻，应该已到。
正在奇怪间，头顶传来云岚宗弟子的喊杀声：“杀沈落尘！”
沈豆豆面色一变，折扇一收便要出手。
不对劲！稍安勿躁。陈清枫传音。
沈豆豆一顿，目光扫向陈清枫，半是质问，半是疑问。
质问的是：你给的地图怎么回事？师兄怎么还没到？
疑问的是：师兄遭人追杀，缘何阻止我？
陈清枫平和对视沈豆豆，传音：信我！
沈豆豆一顿，被陈清枫的目光刺到，立刻撇开脸，复又觉得这般太过刻意，又迎了上去。
陈清枫一笑，手指上方。
沈豆豆仰头望去，见被追杀之人竟是云岚宗的那位沈落尘，他一愣。
当日荒天派一战时，他见过此人，生得道貌盎然，像个聪明人，实则糊涂得很，不分青红皂白，理不清道理，只一味地怪罪应飞羽。
堂堂补天宗宗主，竟将满心爱意都错付给这种人，真是愚蠢之极！
我师兄哪点比不过他？
沈豆豆忿忿不平地想着。
彼时云岚宗沈落尘已落地，怒问：“诸位师兄师弟，你们这是何意？”
已有人站出，义正严词：“奉宗主命，妖物潜入我云岚宗，杀沈落尘！”
云岚宗沈落尘怒：“我又非是那妖物，杀我作甚？”
“沈师兄……”有摇光峰女弟子哭着解释，“宗主已出关，下此令，言：‘宁可错杀，不可错放！’我们知师兄定不是妖物，可师门之命不可不尊！”
“然后？”云岚宗沈落尘语调转冷。
女弟子左顾右看了一番，后道：“我代表不了师门，若只是我自己的意思，请师兄速速离开镇妖塔，只要不在塔内，应是无事。”
不在塔内，不妨碍圣莲的分配，嫌疑便可少一些。
听起来有理，但是……！
云岚宗沈落尘冷哼：“荒天派一战时，便已有人质疑我玉衡峰作梗，我若是离去，那今日出此发生的任何变故都可加之于我。我的清白不重要，玉衡峰的清白不容有失！”
摇光峰女弟子闻言，一声失魂落魄的惊讶。
当即又有人劝：“沈师兄，我们知你为人，定不会做坑害师门之事，你且离去吧，可保一命！”
云岚宗沈落尘不语。
另一方云岚宗弟子立刻道：“既不走，便取他性命！”
“沈师兄，快走！”
云岚宗弟子顿时分为两方，其他派弟子看着新鲜，皆心道：这种关头，云岚宗竟还能内讧？
就连闭目养神，已做好准备吞没圣莲的老龟，亦是嘲笑：那条蛇旁的方面皆是出色，万众挑一，唯独识人的目光过于差了。
这等愚笨又立场莫名之人，怎会喜欢上他？
还不如另一个小子！
罢了，想这些作甚？早已魂飞魄散的家伙，不值得老朽记住他！
然就在这时，老龟忽觉神魂一震。
早已稳固的心神竟出现松动，老龟一惊。
应已魂飞魄散的应飞羽竟忽然出现在他神识中，令它一度以为是幻觉。
下一秒，应飞羽捏碎手中玄龟续灵膏。
玄龟残魂受其感应，霎时重回当年本体道身被抽筋剥壳的一幕。
玄龟续灵膏不仅取材玄龟的道身，更抽取了其灵体中部分传承，故而不但能修复道身，还能续灵。
然便是这极小部分的传承，对玄龟来说是神魂中最为重要的部分。
当年被抽取时带给他无法言说，不想回忆的痛苦。
今日此时忽然重现，他狂吼一声。
巨大的腾蛇之躯扭动，蛇头竖起，狂呲。
顿有临近的修士受到波及，七窍流血，痛不欲生，更有修为稍低着直接头颅炸裂而死。
众人无不变色，急速往后退去。
只有云岚宗沈落尘不动，怒视腾蛇：你果然还是不甘心！
应飞羽透过蛇身与沈落尘对视，起初目光复杂，心言：累及两世，本座皆看不透你，云岚宗究竟有何好？令你这般维护？
便是此时要取你性命，你依旧执迷不悟！
旋即应飞羽的目光清明了起来：累及两世，本座已不想再看透你！
他回视云岚宗沈落尘：是又如何？本座岂是任人摆布之辈？
下一秒，老龟忽然觉醒，察觉不对，凝神重夺道身。
然已进入道身的应飞羽岂会让老龟如愿：本座的道身，岂容你随意夺舍？
老龟怒吼：“应飞羽！”
声声震人心魄，“你的道身在老朽手里可大有作为，在你手中并不用处。这世间有太多的秘密，你不懂！”
“哦？”应飞羽笑，“有何秘密？你说来便是，本座若敢兴趣，会听上一二。”
“你！”老龟怒。
蛇尾一摆，狂呲！
身上七处圣莲的光芒更盛。
已有云岚宗护塔长老被惊动，飞抵此间，施法稳固七魄生莲大法。
老龟见状狂笑：“只有老朽知道此法的破除之法，道身给你只会是浪费！”
“你怎知本座不知？”应飞羽笑。
笑容中，只见蛇身发力，已然成熟的圣莲被悉数震了出去，同时周身起来一道气墙，令众修士难以靠近。
应飞羽张嘴，血红信子一伸，立刻勾回两颗圣莲，吞下。
“！！！”老龟惊，“你是如何知道的？”
应飞羽尚未答，云岚宗宗主飞抵，厉声怒喝：“快，不能由得妖物奸计得逞，抢圣莲。”
同时，他抓过云岚宗沈落尘，钳制住，冷喝：“应飞羽，你若再敢吞下一颗圣莲，我便杀了他。”
应飞羽视而不见。
换作以往的他，定是怒极，如今他心中早已有旁人。
像他那般执迷不悟的人，本座救不了！
血红信子复又一伸，应飞羽又吞下了几颗圣莲。
云岚宗宗主恼羞成怒，动手便要取云岚宗沈落尘的性命。
不想下一秒，云岚宗沈落尘修为大涨，竟生生将云岚宗宗主震开，他紧盯应飞羽，用完全不同于往日的声音说道：“你不懂，若任由你成长，荒域便会倾覆。我被迫接受天命，亲近你，也不过是为了阻止这场浩劫！”
“一派胡言！本座从未有涂炭生灵之心。”应飞羽怒。
反倒是老龟闻言，竟哈哈大笑：“原来如此！人族为求自保，竟这般无耻！”
“你所言是何意？”应飞羽沉声，同时神魂之力暴涨。
令老龟的残魂十分难受，它已知夺舍无望，根本不想多说，只道：“老朽方才说过，这世间有太多的秘密，你不懂！”
应飞羽沉眉。
云岚宗沈落尘已然出手，落尘剑出，立刻破了应飞羽的气墙。
“夺走圣莲，绝不能让他恢复修为！”他喝道。
圣莲随即脱出应飞羽掌控四散，众仙门弟子立刻出手。
应飞羽岂会让他们如愿，蛇尾一摆，夺得圣莲之人立刻如遭重击，身形具毁。
然现场毕竟有诸多高阶修士，依旧有部分人得大能庇护顺利取到圣莲。
应飞羽见状冷哼：以为本座会让你们如愿吗？
只见他神识一凝，神魂彻底占据己身后，散发无数丝线缠住老龟残魂。
老龟惊：“你要做什么？”
“既然你不肯说所谓的秘密，那你便再无任何用处。你为玄龟，本座为腾蛇，你我本是一家，你之能为，本座笑纳了。”
应飞羽言，他的腾蛇秘术暂时尚未完全激活，此时不是激活的时机。
他窥得老龟残魂上竟保留有完整的玄武秘术。
相传玄武为龟身蛇尾，传说中亦有腾蛇便是蛇尾一说，思及对方仅靠残魂便可轻易夺舍他，两样秘术间应有一定的联系。
便再不迟疑，直接汲取玄武能为，吞入己身。
“你！”老龟何曾料到算计了应飞羽这么久，竟被对方轻易算计。
他欲抵抗，却发现完全没有作用。
应飞羽的猜测为真，它之秘术，腾蛇亦可轻易使用。
“老朽，不甘呐……”玄龟残魂散。
应飞羽却感知到全所未有磅礴的灵力凝聚在身，玄龟司水，乃为水灵。
他本为三灵根，主为土，金水从根，此时在在玄武秘术的作用下，金灵根被生生净化，转为双灵根，主土主水，未有从根。
因圣莲散尽缺失的修为顿时恢复了一半。
应飞羽将目光投向上方，玄武秘术现。
想走？本座答应你们了吗？
他收回蛇身，化为人形，凌空拾级而上。
每一步脚下皆现繁杂道纹，道纹凝成动地撼天之象，释放可怕威压。
众修士慌忙御空而去，有修为不济者，触及异像便化为劫灰。
慌乱的人群中，有一人特立独行。
他看似悬在空中，却又在缓缓降落，有逃跑之人不小心撞到他，他毫无反应，遭人辱骂也无动于衷。
甚至有一颗圣莲飞抵他手中，他也只是稍稍擡了手，接了下，复又放弃。
这人……？！
应飞羽心底一紧，有不详的预感。
似乎是沈落尘，不好！
应飞羽立刻猜到了一个可能，立刻飞向沈落尘。
不想为时已晚，陈清瑶逃跑不及，见玉衡峰沈落尘浑浑噩噩，又想起宗内对此人的种种置疑，断定他与应飞羽关系匪浅。
左右都要殒命，不如一搏。
她当即钳制住沈落尘：“应飞羽，沈落尘在此，你若不住手，我便杀了他！”
沈落尘：“？”
这一幕怎似曾相识？！
沈落尘：这一幕我是不是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