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望回家

小望回家

沈君弦觉得他上辈子一定欠逐华君钱了。

莫留星前脚刚告诉他师尊回宗门了,正巧逐华君不在,他本打算神魂离体回去看一眼,估摸着时间打算回去看一眼,逐华君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神魂离体还没离一半,只能硬生生地拽回来,故作淡然地出去叫了一声师祖。

他必须回去看一趟。

他放心不下无端和异众那两个东西。

自己的手下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两个人虽然能脚踢薛正减拳打余照月,但是脑子不行啊!

强吗?强。脑子换的。

无端可能比异众聪明一点儿,但大事上这两个人半斤八两,不回去看一眼他觉得这对卧龙凤雏有可能把他家底儿都给透干净。

沈君弦像平时那样应付了逐华君一会儿,本以为逐华君来看他两眼就会走,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逐华君似乎……

非常想跟他多待一会儿。

“君弦。”逐华君面上写满担心,攥住了他的手,“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沈君弦垂下眼眸,一缕不易差距的气息顺着二人接触的地方悄悄潜入逐华君的身体。

他今天没空跟这个老逼登扯皮。

沈君弦笑了笑,说道:“没什么。”

逐华君对他甚是关切:“是什么人令你为难?或者遇到了不顺心的事?你都能和我说,无妨。”

沈君弦勉强一笑,捋了一下头发:“当真不是大事,师祖不必为我分心。”

他越是这么说,逐华君就越是以为他真的遇到了棘手的事,毕竟在逐华君心里,沈君弦一直是一个有苦自己吞,有血往肚子里咽的人,从不让别人为他操心,逐华君追急切追问道:“是薛正减又来找你了?”

沈君弦摇头。

“是……我做了个梦。”他皱起了眉头,似乎这个梦境于他而言异常痛苦,“我梦见有两个怪物,要把我分而食之。”

逐华君的神色闪过一丝惊诧。

沈君弦继续道:“其中一个怪物,出现在天煜门的一处洞府里,我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逐华君攥紧了他的手,小心问道:“那怪物回答了吗?”

沈君弦咬着嘴唇:“似乎回答了,但是……他说了些什么,我都记不清了。”

逐华君似是松了一口气,他安慰道:“只是梦而已。不必惊慌。”

沈君弦笑了:“也对。是我想多了。”

逐华君的神色微变,沈君弦的手突然从他的掌心里抽出,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眯起眼睛,微微倾身说道。

“师祖是肯定不会和那怪物一样,将我分而食之的……”

那抹微笑说不出的诡异。

逐华君眼前一黑,像是坠进了无边的深渊,他一把推开沈君弦,猛地站起来,视线却又在刹那间恢复了光明,他听见了一声“师祖”,沈君弦站起来扶着他,急切地问道:“师祖你怎么了?”

眼前的身影与方才“分而食之”那抹诡异的笑重叠,逐华君心有余悸,他看了看沈君弦,有些不自在地推开他的手:“没事……我没事……”

逐华君很快反应过来刚刚的是什么。

是心魔。

他的心魔越发猖獗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的,一开始,只是静坐调息的时候,眼前会出现君弦的身影。等到闵妄然回来,他看着闵妄然那张虚弱的脸,总会把他误认成君弦,看他被取血倒在地上的时候,总会想起那日君弦将长剑刺入心口倒在他面前。

而现在,君弦回来了,还丧失了一部分记忆。

他本不该害怕,他有办法让君弦什么都想不起来,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他根本就下不去手!

君弦冲他一笑,他就什么都忘了。

逐华君从骇人的心魔中回神,他抓住心口的衣服,心脏正在隐隐作痛,沈君弦就在他旁边,焦急问道:“师祖怎么了?!”

见他没有回应,沈君弦又道:“师祖,我扶您去休息?”

逐华君没答应他,又不想让沈君弦发现自己的异常,便对他道:“你昨夜做了噩梦,定没睡好,不如早些去休息吧。”

此举正合了沈君弦的意,沈君弦虚情假意地关切几句,目送逐华君离开,直到看不见逐华君的身影,为了不惊动逐华君,沈君弦压着火没摔门,规规矩矩地关上了房门。

沈君弦回到小望的身体时,已经是深夜了。

他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取过放在床头的手杖,一步一步地挪出自己的房间。

无端在门口守着,见他醒了,立刻冲过去扶着他:“尊上?您怎么回来了?!”

小望狠狠瞪了无端一眼:“我才要问你们!师尊要回来,我为什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收到?”

无端一怔,似是一瞬间想起了什么,他说道:“等明日梅先生起来,我……我得把这件事告诉他。”

小望问道:“师尊睡了?”

无端:“现在是半夜,梅先生当然睡了……”

小望:“他回来后都做了什么?”

无端自是不敢瞒他,把所有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望。小望听后一句话也没说,杵着棍子盯了无端一会儿,无端抿了抿嘴唇,又看了看小望,两腿一曲就给小望跪下了,小望分出一只手揉了揉眉心,说道:“起来。”

无端不敢起,他看得出来,尊上应该是生气了,依旧跪在地上不敢乱动。

小望叹了口气:“我不罚你!你起来吧!扶我去看看师尊!”

无端这才连忙站起来,扶着他来到闵妄然的房门前。

“梅先生似乎很累。”无端说道,“他回来之后也就看了看您,都没力气去管另外两个,回到房间就睡了。我们怕吵到他,都没敢进去看。”

小望点点头,轻轻地推开房门,尽量放轻脚步走到闵妄然的床前。

师尊睡得很熟,他很少有睡得这么安稳的时候。师尊睡觉总喜欢侧身蜷起来,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一般是把被子卷成一团紧紧抱着,所以第二日他总是受凉。要不是受身体限制,小望很想上去把他怀里的被子拽走,让他抱着自己。

小望有些忘了自己还是魔尊的时候长什么样子,只隐约记得自己的身形应该不瘦弱,至少能一拳砸烂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肯定能把师尊一把搂进怀里。他得早日找到自己的本体,从这个小孩子的身体中脱离出去。

现在的他能做的,也就只能帮师尊盖被子了。

小望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把团成一团的被子从闵妄然的怀里拽出来,轻轻抖开盖在他身上,正当小望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听无端说,师尊很累,看完他就回去睡了。

照他对师尊的理解,若是师尊真的太累,只怕连衣服都顾不得换,而现在,师尊的所有衣服都被整齐地叠在床头,身上的衣服也只剩下一层纯白的里衣了。

无端不可能对他说慌,所以肯定不是这几个人帮师尊换的衣服。

这个宗门就这么大,若是有人进出,必定会被人察觉。

那是谁帮师尊换的衣服?

小望的手一顿,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帮闵妄然盖好被子,从床上悄悄下来。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让无端把异众喊过来。

小望坐在床上,双手一揣,说道:“逐华君盯得很紧,我回来的时间不长,明天等师尊醒了,我见他一面就回去。这次回来,我有两件事要叮嘱你们。”

说到这儿,小望的眼神一凛,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个手下:“这两件事,你们都得好好记住。”

二人连忙点头。

小望:“第一件,接下来几日,你们多盯着师尊一些,他有任何异常的举动都要记下来,若是发现他身边出现了不认识的人,立刻告诉我!第二件事……想个办法,让褚鹤心派人去天煜门走一趟。”

无端疑惑不解:“这是为何?”

小望道:“如果我告诉你,薛正减修魔道、逐华君用邪术保修为、天煜门养药人……养的药人不是一般的药人,是浮罗沙。你信吗?”

无端和异众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异众:“这……这不能吧?天煜门疯了?”

无端更是感叹道:“到底他们是魔修还是我们是魔修?”

小望耸耸肩:“看!你们也不信。若是直接把这些情况透给褚鹤心,褚鹤心八成也不会信。得让他自己派亲信去天煜门走一趟,他才能相信如今天煜门到底是何种光景。若是褚鹤心对这些事丝毫不意外,只能说明……”

无端立刻懂了。

“只能说明天煜门的现状是褚鹤心一手造成的?”

小望露出一抹笑:“是不是一手造成的还说不准,但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

无端问道:“您已经查出了这些,还要继续待在天煜门吗?”

小望道:“只查出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刚刚提到的只是其中一件事,让我感觉更不可置信的,是逐华君的身上有独属于我的魔气。”

“准确来说,不单单是他一个人。”

“天煜门里的不少人,身上都有我的魔气。”

小望:不对劲,谁接近过我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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