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闵妄然问道,“我刚刚讲的,你能接受多少?”
沈君弦撑着额头,长呼一口气:“先让我缓缓……”
什么系统啊任务啊……若不是他真的见过那个跟在师尊身后的男人,他只怕会以为师尊的神志出了问题。
闵妄然挠了挠头发:“还是不能接受吗?你明明都已经见过他了。”
沈君弦道:“并非不能接受,其实早已有所察觉了。莫留星曾告诉过我,你和余照月走的很近,我便猜到你们之间可能已经达成了什么交易,但是……但是我……我没想到居然一共有四个人。”
闵妄然及时纠正他:“算上死去的余照月,和新加进来的玄青,应该是五个人。”
沈君弦:“为什么……突然要告诉我这些?”
闵妄然没想瞒着,直接告诉了他缘由:“因为任务走的差不多,你该发现我的替身身份了,与其到时候被你发现,平白生出许多误会,不如我现在就告诉你,到时候该怎么应对,心里也就有了打算了。”
沈君弦又问:“那所谓的任务什么的……还有多少?”
闵妄然想了想,系统好像对他说过,跳完魔坑就算完成了全部的替身任务,但是好像又没有说过跳魔坑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结束,不过既然都到了被发现的桥段,那跳坑就应该差的不远了,于是说道:“应该差不了多少了。”
沈君弦沉默了一下,又嗯了一声。
闵妄然本以为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太大了,刚想再说几句替自己辩解一下,忽然被沈君弦伸手紧紧抱住。
“……你干什么?”
闵妄然抓着他的手腕想把他推开,但沈君弦抱的更紧了一些,还把头垫在了他的肩膀上。
沈君弦的声音有些哽咽,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闵妄然预测过把一切和盘托出后沈君弦是什么反应,他觉得沈君弦或许会很生气,又或许会接受不了这件事,把他撂在原地一个人跑了。但是他从未想过,沈君弦居然会当着他的面掉了眼泪。
“你别哭啊!”闵妄然的手悬在空中,不知道是要回抱沈君弦还是要把他推开,最终放弃选择,只轻拍沈君弦的后背,“我还没哭,你哭什么?还是说,我把你气哭了?”
沈君弦摇摇头,紧紧抱着他。
“没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让你一个人平白吃了那么多苦……”
他只猜出师尊和余照月有交易,随着余照月的死,他并未继续追查这件事,反而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夺回魔族的势力上,若是他能继续追查,也就能早一日知道师尊做了这些事,师尊就能少受一日委屈,少吃一点苦。
“我没用,我对不起你……”
闵妄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像是哄孩子一样,拍着沈君弦的后背轻声安抚着他,哄着沈君弦把自己放开,对他说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一直在逃避,躲了天煜门十年。我也自觉愧对于你,若是我早一点制出改变血脉的法器,你也不用被天煜门生吃活剐了。”
沈君弦固执道:“那不一样!”
他遭遇的所有痛苦都是来源于天煜门,站在他的立场上,魔界和天煜门积怨已久,他因为天煜门修为尽失,险些连一具可以保留神魂的躯体都没办法留下,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向天煜门复仇。但是师尊和他不一样啊!
一部分是来自于本来的“沈君弦”,一部分是来自于他。
因为和“沈君弦”有着相同的容貌,所以被当做替身;因为要给他治病,所以要为了钱四处奔走,甚至不惜卖掉自己的内丹,在新的内丹形成之后又准备去卖掉,又为了钱去天煜门当替身,被几个混蛋践踏尊严……
这些是他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的。
他把天煜门都杀干净了也弥补不了!
沈君弦越想越心痛,或许是因为当了太久了孩子,沾染了些孩子的心性,遇到点儿事还总是想掉眼泪。闵妄然皱起了眉头,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两个男人对着脸掉眼泪,沈君弦不嫌丢人他还觉得丢人!擡起手照着沈君弦的脑袋,准备给他一个大逼斗。
沈君弦见他的手挥过来,下意思闭紧了眼睛缩了缩脖子。
然而这个逼斗并不疼,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仅仅戳了一下他的脑袋。
“现在不是互诉衷肠的时候。”闵妄然说,“日子还长,这样私下见面总归不太方便,跟偷.情似的。先好好攒着,等处理完天煜门,有互诉衷肠的时候。”
沈君弦慢慢止住了眼泪,冲他狠狠地点了点头。
交代好了一切,闵妄然目送沈君弦离开,站在原地松了口气。
还好,总归没他想的那么糟糕。
沈君弦哭一顿也就哭一顿吧,憋着不哭也不是什么好事,在他这里发泄出来,总比烂在肚子里要好一些。而且往好处想,至少沈君弦听完一切没跟他大吵一架或者干脆拂袖而去。
他慢悠悠地回到了住处,路过乐尔的房门口时,还顺带想了一下家里的两个小团子。
不知道亦湖和小望现在怎么样。
……等等。
闵妄然忽然止住了脚步。
今天晚上沈君弦这个动不动就掉眼泪,抱着人不撒手的架势,怎么和小望那么像呢?
若是没有想到小望还好,一想到小望,闵妄然顿时直呼不得了。
完了,他觉得沈君弦刚才那个充满愧疚的眼神像极了小望。
他怎么能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呢?
闵妄然觉得自己魔怔了,回到自己的房间仰躺在床上,本想休息一会儿,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这两个人的种种行为。
沈君弦还是那个沈君弦,他们相识多年,若是沈君弦换了个芯子,他不会看不出来,只是觉得二人相处的某些时候会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他说不清道不明,也没有切切实实的证据,只好暂时按下不发作,直到方才把小望和沈君弦联系起来,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才变得清晰起来。
小望在牵他的手时,会试探性地先勾住他的手指,看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后,才更大胆地攥住整个手,今天他才发现,沈君弦好像也是这么干的。
沈君弦在十年之前可没这个毛病。
再者,系统消失的事,是小望告诉他的,而在之前能看见系统的,也只有沈君弦一个人。
闵妄然不得不把这两个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人连在一块,种种蛛丝马迹在脑海中浮现,包括偶尔发现的小望看向别处带着几分抵触的眼神、系统说过这个徒弟不是个小乖宝……
明天还要跟逐华君干仗,他今天晚上必须得休息一下,闵妄然闭上眼睛试图入睡,大脑此刻却清醒无比。
他失眠了。
次日,是玄青道君叩响了闵妄然的房门。
“先生醒了吗?”
闵妄然熬到天微微亮的时候才睡着,现在迷迷糊糊的,听见玄青的声音时立刻从床上翻起来,却因用力过猛导致自己头晕目眩,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玄青听见声响,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扶起摔倒在地上的闵妄然,关切道:“先生慢些,时候尚早,不必如此着急。”
闵妄然摽着他的胳膊,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说道:“咱们不急,逐华君就该急了。”
他把逐华君打算和沈君弦结为道侣的事告诉玄青,玄青听完还愣了一下,问道:“逐华君修的难道不是无情道?还是说,是我记错了?那么自私自利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有动情的一天?”
闵妄然堪堪站直了身体,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说道:“道君已经抓住了重点。”
玄青把自己刚刚说过的话重新咀嚼了一遍,把最关键的那个词挑了出来:“自私自利?难怪,只怕不是真正动情,而是‘沈君弦’的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我对天煜门的往事有所耳闻,你口中的‘沈君弦’自然也略知一二。先生请恕我直言……”
闵妄然道:“我昨晚想到个特别恐怖的事儿,一宿没睡好,不太想听你直言。”
玄青笑了笑:“先生不恕,我也要说。”
“或许是先生身在局中,不得看清。我身在局外,和‘沈君弦’相关的事,都是先生讲与我听,先生与‘沈君弦’皆受天煜门毒害,但是若再往前深究,追溯到沈君弦初入天煜门,几乎是个弟子都对沈君弦产生情愫。依我看,再美的美人,也不见得会有如此魔力。”
闵妄然怔了一瞬。
“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听说过魔尊。”玄青继续道,“就是被天煜门围剿,下落不明的那个。”
闵妄然回过神:“啊……我知道。”
玄青说道:“那魔尊有个与生俱来的能力,只要心中存在贪念,他就能轻易地勾起来,和他对阵过的修士,包括我,都吃过不少的亏。”
闵妄然问道:“他祸祸修真界的时候,我正被关在天煜门的大牢里受刑。等我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提他做什么?”
玄青道:“先生不妨想想‘沈君弦’初到宗门的盛况,再想想这位魔尊的能力?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玄青:试图说他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