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的心思。”万俟烬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把歪心思都收起来,别当着我的面做些不该做的事。”
沈君弦笑了:“您贵为魔尊大人,应该比我更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小望吐着舌头干呕了一下,“你别笑了……就算笑,也等着从我的身体里出去了再笑,用我的身体对着别人假笑,让我觉得你恶心。”
沈君弦越过万俟烬的肩膀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闵妄然,闵妄然已经睡着了,他的脸色依旧不好,毕竟从魔窟中才出来不久,又经历了那样的事,哪怕现在没有身体,他的神魂也遭受了太大的打击,好不到哪里去。沈君弦笑了笑,对万俟烬说道:“魔尊大人,您的脾性没人比您更清楚,您是个自恃的人,自以为无所不能,但您得知道,您一个人并不能把所有的事安排到位。”
对于万俟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扎心窝子的痛楚。
他算好了脱离主系统的办法,也算好了如何让闵妄然在完成任务的同时避开主系统的监视获得一线生机,然而却还是棋错一招,短短的几秒就让主系统趁虚而入了。
“你知道,宿主是系统自己选的。”沈君弦道,“他选的宿主是我,不是你。”
万俟烬额头青筋暴起,抡起拳头一拳砸在沈君弦身后的墙壁上,墙壁咔啦咔啦地破开一个大洞,墙皮哗啦一下掉在沈君弦的轮椅低下,万俟烬把手收回来,神色阴沉无比,沈君弦只是笑,丝毫没有被他吓到,沈君弦伸出手,虚虚地攥住一团空气,仗着万俟烬看不见就肆无忌惮地胡编乱遭:“他现在就在这里,只有我能看到他触碰到他。”
“而你不行。”
万俟烬深吸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一些,这仅仅是简单的激怒手段而已,被沈君弦激一次也就算了,若是还有第二次那就是他自己掉价。万俟烬收回拳头,警告他:“我虽不能杀你,但有无数种手段能叫你生不如死,再多说一句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沈君弦笑道:“威逼利诱,你也只会这些东西了。”
万俟烬反问道:“是,你会的多,在天煜门里面学了不少东西。”
沈君弦的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他捏了捏轮椅的扶手又松开手指,眼里露出几分狠戾的神色。小望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打量,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劝架,又觉得自己如果劝架的话,反而会被这两个东西围而攻之,所以小望选择不说话,静静地待在识海里面等他俩吵个天翻地覆。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沈君弦转动轮椅来到闵妄然的床前,在万俟烬刀割似的目光下攥住了闵妄然冰凉的手。
“魔尊要是忙,就尽管忙去。我要陪他待一会儿。”
嚯。
小望心里一咯噔。
这话可比吵架更有杀伤力。
万俟烬如今的的确确忙得顾头不顾尾,想陪师尊休息一会儿又被沈君弦给搅了,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果不其然,万俟烬的眉头又皱起来了。小望怕万俟烬疯起来把这里拆了,这次没办法再置身事外,于是好心好意地劝阻道:“你是回来看师尊的,又不是回来动手的……你往好里想,至少知道师尊没有真的死去,而是被主系统给劫持了,接下来只要想办法把师尊救出来不就行了吗?”
小望这次的劝解总算没有再起到反面作用,万俟烬的的确确稍稍收敛了一些可怕的杀意。他拢了一下衣袍,什么都没有说。径直离开了。
沈君弦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少年的身体对他而言还算一种新奇的感受,个子又小又瘦,但手指相对细长一些,能方便地勾着闵妄然的手指。这具躯体并不是沈君弦的第一具躯体,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具。
他是魔尊万俟烬分出来的一缕神魂,不知道自己何时诞生,只知道自诞生那一刻开始,他就被万俟烬塞进一具躯体中,像是机械一样执行着魔尊的命令,麻木地等待这具躯体灯枯油尽之时,再被塞进下一具躯体中。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产生了想要脱离万俟烬这种念头。
是第一次见到小妄的时候吗?那个时候的小妄就像他现在一样又瘦又小,长得一点儿也不好看,眼里总带着茫然和警惕,还是小妄长大一些穿上道袍的时候?又或者是小妄满脸欣喜地告诉他,能治好“浮罗沙”的身体,要带着他远离宗门的时候?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欲望会膨胀到如此强烈的地步,那么迫切地想要永远看着一个人,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只要一想到有朝一日会和他分离就会心如刀绞。
沈君弦明白,他身为万俟烬的神魂,是生是死都只在万俟烬的一念间,只要万俟烬想,他就会和万俟烬重新融为一体,届时他就再也没有自己的意识,等万俟烬重新分出一缕神魂的时候,他也不能保证那到底是不是他,还会不会记得小妄。
那种感觉,应该被叫做死吧?
什么都没有了,再也看不到小妄了。
他不想死。
不管用什么手段,杀死万俟烬也好、代替万俟烬原本的神识成为万俟烬也好,他想永远看着小妄,一直陪在他身边。
沈君弦垂着眼眸,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闵妄然的掌心,闵妄然还在睡,掌心被挠的时候感觉痒痒的,自然垂下的五指会偶尔蜷缩一下,又被沈君弦抓住手指舒展开。
这副残疾的躯体一不能走路二没有什么灵力,他就像是被困在里面了,什么都做不了,哪里也不能去。沈君弦甚至怀疑万俟烬早就想起他的身份了,只不过留着他还有用,所以才一时不发作而已。
沈君弦犯愁的时候,屋内忽地刮起一阵凉风。沈君弦眼中疑惑,下意识望向万俟烬砸出来的大洞,大洞回应他似的又哗啦掉了两块墙皮,但凉风并不是从那里刮进来的,更像是……从头顶刮来的?
沈君弦猛地擡头望去,一个模糊的红影正倒挂在房顶,被发现的时候丝毫不惊讶,甚至怡然自得地向他打了声招呼:“呀,被发现了。问阁下安~”
红色倒影渐渐凝聚成型,灵活地从房顶上下来,站到闵妄然的床边。
沈君弦认识他。
这人叫褚鹤心,是万俟烬手下得力的魔将之一。
但是沈君弦对他并无什么好感,甚至觉得无端和异众这两个傻子都比褚鹤心更让人喜欢一点儿,他简单搜罗了一下万俟烬对褚鹤心的感觉,发现自己和万俟烬竟然难得地达成了一致——
褚鹤心是个喜欢打谜语的骚包。
沈君弦警惕地问道:“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褚鹤心看了他一眼,见他是个小孩,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想要知道我是谁,就先把你的名字报上来吧,小弟弟?”
沈君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借了小望的身份,挡在闵妄然面前:“我、我凭什么告诉你!快离我师尊远点儿!”
褚鹤心的眉梢跳了一下。
“嗯?他是你师尊?”
沈君弦发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紧张地咬住嘴唇,不敢再多说半句话,褚鹤心也不甚在意,又摸了摸他的头,冲他温柔地笑笑,说道:“别紧张小弟弟,我只是好奇你师尊长什么样子,想来看看他而已。”
褚鹤心的身上系着小巧精致的铃铛,从脖子到手腕,从腰间再到脚腕,都有金色的细链将那些铃铛连接起来,每动一下就叮叮当当地响,身上还沾染着花的香气,乍一闻倒还舒服,闻久了就觉得恶心头疼,沈君弦觉得这个褚鹤心比自己在天煜门的时候还要骚包,甚至觉得褚鹤心不应该在魔界当魔将,而应该去人界的秦楼楚馆里面当舞娘。
他怕那些叮叮当当的铃铛吵到闵妄然休息,于是说道:“你看都看了!那就赶快走吧!”
“这就要赶我走?”褚鹤心歪了一下脑袋,铃铛哗啦啦地响了一阵,“我还没记住他呢!”
“你快走吧!”虽然沈君弦不喜欢万俟烬,但是他现在又不得不搬出万俟烬来压他,“待会儿魔尊大人就回来了!他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褚鹤心噗嗤一声笑了。
他听说魔尊回归时带了一具死尸和三个孩子。眼前这个小不点儿应该就是那三个孩子之中的一个,另外两个现在还适应不了魔界的魔气,被魔尊放在别的地方养着。他对这几个人都挺好奇,奈何魔尊早在周围布下结界,旁人无法靠近。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察觉到这边的结界有所破裂,到这边一看才发现墙不知道被谁打了个大洞,他这才有机会钻进来一睹真容。
“就这么信任魔尊大人?”
褚鹤心撩了一下头发。
“魔尊大人可不是什么好人。”
沈君弦对此观点表示认同,但是为了披好小望这张皮,他只能说:“但他救了我师尊!”
褚鹤心立即反问:“救了你师尊难道就是好人了?”
沈君弦装出疑惑不解的模样:“难……难道不是吗?”
褚鹤心摇摇头。
“他呀,做什么事都得给自己找个缘由,救你师尊肯定也是有原因的。你得知道他为什么要救你师尊。”
沈君弦追问道:“你……既然你说魔尊不安好心,那你告诉我他到底要干什么!”
褚鹤心眯起眼睛笑道。
“他现在正张罗着娶你师尊为魔后呢。”
褚鹤心,男的,一款别致的烧包_(:з」∠)_
断更太久来个前情提要:褚鹤心和薛+-勾搭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