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
闵妄然冲过去一把攥住沈君弦的手腕，好在他醒来的及时，那匕首并未刺进去太深，只浅浅地扎进去了一截。绕是这样，沈君弦胸口中涌出汩汩血流也让人心惊，沈君弦擡起头，一把推开闵妄然，把匕首从胸口拔出再次打算刺进去。闵妄然立刻抱住他，刀尖几乎刺破了闵妄然后背的衣服，沈君弦怔了片刻，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手中的匕首嘡啷一声掉在地上，胡乱摸索着闵妄然的后背检查他的伤口。
“怎么样？没伤到吧？”
沈君弦双眼通红，眼中差点儿掉下泪来，确定闵妄然没有伤到才放下心，双手垂落到腿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双眼呆滞地盯着前方，闵妄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早已了无生机的异众。
“异众……你……”
闵妄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却无论如何都不敢把沈君弦与“杀死异众”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那不是别人！那是跟着万俟烬出生入死的魔将！
而沈君弦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罢了，就算是异众毫无防备，怎么可能会死于沈君弦之手呢？
闵妄然慢慢放开了沈君弦，眼中的神色不再是担忧，而是警惕与猜测。这样的眼神让沈君弦害怕，他慌乱地抹去自己脸上的血迹，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是、是他想杀我……”
“他想杀你？”闵妄然冷声反问，“你现在的身份是代魔后，他怎么会杀你？”
沈君弦急了，他抓住闵妄然的手，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浑身颤的厉害，指尖冰凉，看上去是被吓坏了，声音哽咽道：“他是真的要杀我，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想活着……小妄，我只想活着，我难道连活着都有错吗？”
闵妄然紧紧抿着嘴唇，本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然而沈君弦哭的厉害，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肯放，闵妄然抽了几下竟然没抽出来，他环视四周试图想找出一点儿别的证据，然而除了地上的匕首和坐在轮椅上的沈君弦，就再也找不到别的任何痕迹了。
“他杀我，我只是想活着，我胡乱挥刀刺中他了……连你也不信我了吗？！”
闵妄然依旧不说话，他用力把自己的手从沈君弦的手中抽出来，本想蹲下来查看异众的情况，房门突然“碰”地一声被人推开了。
万俟烬站在门口，他身后站着一众魔兵。
沈君弦依旧呆呆愣愣的，像是还未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直到万俟烬挥手收去异众的身体，除去地板上的脏污，他才木讷地擡起头望向万俟烬，扯出一个牵强的笑。
“带魔后过来。”
万俟烬似乎不想让沈君弦在这间屋子里待太久，吩咐魔兵将他推到另一个房间里。沈君弦脸上还带着血，一身的血腥气，在阴暗的魔宫里面弥漫开来，让不少魔兵都皱起了眉头。沈君弦偶尔满是担忧地擡头看看闵妄然，闵妄然虽有所回应，一路上却都始终一言不发。
待房门重新关上，屋内又只剩下了万俟烬和沈君弦二人。万俟烬站在沈君弦的面前，脸上看不出悲痛，上下扫视了沈君弦一眼，淡漠地开口道：“本尊把你留在那里，是因为他的神魂不能离体太久，不是让你去弄脏他。”
沈君弦撇撇嘴，无奈道：“若不是你想杀我，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万俟烬冷笑。
“本尊会做出，在大婚之前让手下暗杀准魔后这种事？”
沈君弦毫不示弱，并未因为一两句责罚便露出慌乱的神色，反而因此反驳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谁又知道你是不是因为他在这里才这样说的？”
闵妄然飘在空中，背对着这二人。
他和沈君弦联系在一起，万俟烬不可能贸然做出杀人这种举动，而沈君弦似乎又确实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杀害异众。
“是因为系统吧？”
万俟烬突然问道。
系统？
闵妄然一怔。
他自己就是系统，如果系统下达了这样的指令，他不可能不知道。
沈君弦摇摇头故作不知：“系统可没给我下什么命令。他想杀我，自己道行不够被我反杀了，仅此而已。”
万俟烬忽地擡头望向闵妄然在的地方，闵妄然届时正在走神，被他盯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万俟烬盯到让闵妄然几乎以为他能看见自己了，那道目光又突然移开了。
沈君弦又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扯着唇角笑了，说道：“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就算我清楚魔族命门在哪里，也不足为奇吧？”
房间内是一阵久久的沉默。
沈君弦用左手捏了捏右手的手腕，从刚才开始他的右手就在隐隐作痛，一路上都不见好转，甚至比心口上那道浅浅的伤口更让他难受，他攥了攥拳头，想让自己稍微舒服一些，然而手上似乎疼的更厉害了，让他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一层冷汗，让他有些听不清万俟烬的话，他咬咬舌尖，用别处的疼痛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万俟烬说的是什么。
“主系统越过他了。”
沈君弦不说话。
万俟烬又补充道：“本尊成为系统历经千万年岁月，其中门道，自然比你清楚不少。”
沈君弦道：“是，就算主系统越过他了，那又能怎样呢？”
这样回答相当于变相承认了主系统分给他的任务就是杀死异众，沈君弦不敢看旁边闵妄然错愕的眼神。闵妄然似乎发现了什么，张张嘴本想质问沈君弦，又突然飘到他身边，把手掌覆在了沈君弦的右手上。
“啊——”
同一瞬间，沈君弦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右手失去肉色，极快地变成一片苍白，泛着淡淡的青，像是被放置了许久的死人手那样。闵妄然像是触电般地把手松开，慌乱无措地盯着自己的双手，还以为沈君弦这般是自己造成的，直到看见万俟烬冲他摇摇头。
“主系统直接下达的任务，失败的代价要惨痛多了。”
万俟烬站在不远处，淡漠地看着沈君弦痛苦地弓起身子试图缩成一团，尚能活动的左手紧紧地捂住右手，身体剧烈颤抖，后背几乎被冷汗给浸透了。万俟烬依然只是冰冷地把这一切都解释给他。
“一次失败，祂就会收回之前所有的奖励，第二次任务失败，丢的就是命而不是手了。”
沈君弦的耳边一阵嗡鸣，任务失败的警告声和万俟烬的声音夹杂在一起，让他的脑子几乎要炸裂开来，他甚至感受不到小妄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也看不清小妄关切的脸。他自己哀嚎了好一阵才从剧痛中稍微回过神，第一件事，便是坐直了身体，回头往闵妄然的方向看去。
幸好，他还在。
只是丢了一只手，丢的又不是闵妄然，没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