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染连忙查看宋枝递过来的手机。
手机上的只是一个新闻,并没有引起很大的关注度。
但新闻的照片上,一辆白色的重型货车的车轮下,红色的鲜血正在流淌,皮皮的母亲正用脑袋抵住车头,其余象群也在疯狂撞击车辆,想把皮皮救出来。
司染的心脏紧了紧,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再度上车:“我们现在就回去。”
野保小队没有任何一人反对,默不作声地重新回到车里坐好。
机场到之前的目的地要五个小时的时间,林随野一路风驰电掣,不到三个半小时便到达了原来的地方。
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他们刚到路口的时候,整条道已经完全堵塞,几人只能把车停在路边,步行四十分钟上山。
司染到达出事位置的时候,警车的红蓝灯光闪烁在丛林间,救援却一直停滞不前。
母象半跪在车轮边,身上布满血迹,它不断地用自已的鼻子去触碰被卷在车底的皮皮,试图将它唤醒。
其余象群用脑袋一下下撞击车辆,额头已经鲜血直流。
整个象群到了一种极其焦虑的状态。
司染看到昨天跟自已一起行动的警察也在这里,连忙过去问:“怎么回事?这种山路怎么允许这么大的车辆行驶的!”
不怪司染生气。
因为这条路经常有象群和其他动物迁徙,因此只有私家车或运送货物的小型货车可以通过。
而眼前这辆前四后八轮胎的货车不仅超载,还完全不符合上路标准!
皮皮只有两百多斤的体重,被卷在车底下几个小时,有没有生还可能都不清楚!
警察看见司染的团队去而复返,先是惊了一下,紧接着连忙开口:“司机的问题我们会严肃处理,司老师,您来的正好,您看能不能把大象群引导开,我们的救援队想上前救援,但它们会发疯……”
“他们不是在发疯。”司染打断了警察的话,尽量让自已的语气平和:“大象是动物界中少数具有同理心并且能够清晰认知死亡的动物,母象现在反复用鼻子试探,低声哀鸣,只是为了确定皮皮是否死亡。”
司染说完,走到货车边缘。
原本还在哀鸣的象群里吗闻到了司染的气息,它们的目光集体看了过去。
母象眼睛顿时睁大,它不再用鼻子努力试探皮皮,而是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司染。
宋枝担心象群会迁怒司染,上去想将司染拉开。
还没动,母象忽然缓缓匍匐在司染面前,悠长哀怨的声音从它的鼻子里传出。
宋枝下意识停下脚步。
周围的群众全部都静静又震撼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哪怕听不懂母象说的话,她也明白母象是想让司染救皮皮!
司染目光严肃,走到象群中间,开口道:“你们先退出去,让我们救援队的车过来,我保证,一定把皮皮救出来!”
司染说完,又转身看向警察:“保护站的医生来了没有?”
警察点头;“来了来了,我们之前一直以为大象会攻击我们,就……”
“麻烦您让他们把药品给我,象群已经退了出去,不会攻击人类。”
司染说着,拿着保护站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药水,没有任何犹豫钻入了车底。
司染感觉自已衣服被皮皮的血完全浸湿,她无法想象皮皮被卷在车轮底下的时候得有多害怕。
司染深吸一口气,拿出手电筒开始查看皮皮的状况。
皮皮的身体扭曲着,牙龈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毫无血色,但好在保护站的救援人员带来了符合皮皮的备用血,司染连忙给皮皮输血并且简单地处理伤口。
车底闷热无比,司染的身体贴合在车底,血腥味在鼻腔中蔓延,司染脸色也开始变得惨白,但仍旧在不断试图将小象唤醒。
“皮皮,你别睡了好不好?你的家人还在等你。”
然而皮皮双眼紧闭,如果不是仪器上检测到它还有微弱的呼吸,否则司染都怀疑它没气了。
司染在车底跟皮皮说话,车外伴随着象群一声又一声的呼唤。
司染感觉到救援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时,林随野趴在车底,对着司染道:“小染,车上的货物已经全部卸完了,救援队准备直接破拆这辆货车,你赶紧出来吧。”
司染点头,艰难从车底出来。
宋枝看到司染全身都是血,忍不住皱眉,语气担忧:“你没事吧?”
司染连忙摇头:“我没事。”
话音一落,司染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透,然而整座山上灯火通明,所有被堵在路上的司机犹如一条长龙。
他们自发组织在一起,将几千斤的货物在最短时间搬离。
救援队终于可以开始破拆货车了。
货车司机一听,脸色瞬间大变,急忙出来道:“不行的啊,警察同志,我这辆车很贵的,全家老小都靠这辆车吃饭,如果把它拆除了,我们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风的啊!”
他本来是想省下高速路费,谁知道转弯的时候忽然有一头小象从道路两边窜出来。
他躲闪不及,这才造成了惨祸。
他一直以为只用吊车将车吊起来就可以了,谁知道竟然要将车破除!
货车司机挡在货车面前:“你们这么做跟要了我命有什么区别,我不允许你们这么做!”
警察气的不行:“刚才动保协会的专家已经查看过了,小象还有生命迹象,你的车实在是太大了,道路就这么宽,大型吊机上不来,而且我们只要将车头和车尾分开就行,你的保险足够覆盖修车费用了!”
货车司机挡在货车面前,警方和救援队的人又不能把他强行带走,这不符合规定。
但车轮底下的小象还生死未卜。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货车司机脸色变得惨白,看着警察吞了吞口水,这才道出缘由:“可……可是我没有买保险。”
像他们这种大车,每年保险都得三四万,他如果小心一些,这笔钱完全可以省下来。
可他千算万,根本没算到有一天自已会撞到一头大象!
货车司机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最后,他咬了咬牙:“这头小象已经被卷进去这么久了,就算是救也救不活了,还不如保住我的车……”
“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拆!”季知时在一旁听的心烦,上前一步像提小鸡仔一样把货车司机推理现场,他严肃道:“小象只要在你的车底,那你的车就会被拆,而且谁让你不买保险,谁让你为了省钱违规上路的,象群每年都会在这条路上迁徙,从没出过车祸,怎么今儿到你这里就遭殃了?”
季知时早看不惯这些喜欢横冲直撞的货车司机了。
一开口就是自已生活不容易,不容易的人多了去了!
最重要的司机满口谎话。
这条道路限速,如果司机的速度不快,皮皮只会被撞出去而不是被碾压在车底下!
季知时好歹一直在野外工作,平日里从来没有疏于锻炼,货车司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见状,司染也开口道:“先拆,任何问题我一人承担。”
皮皮的状态现在实在是太差了,它等不了。
而且象群就在旁边看着,动物爱憎分明,虽说不一定对他们发起攻击,但对货车司机这个罪魁祸首来说就不一定了。
因此,任凭货车司机哭的惊天动地,救援队仍然将车辆破除,然后用吊车将车辆移开。
皮皮的身体也终于摆脱了千斤重的桎梏。
货车被挪开的瞬间,司染和众人几乎是飞奔过去。
象群也想过去,但它们谨记着司染的话,只是在一边远远的看着,鼻腔中发出哀鸣声。
司染脸上十分严肃。
她一句话没说,快速用木板将皮皮骨折的地方先固定好,又将它开放性的伤口用干净的纱布挤压止血。
然而做完这些,皮皮的状态依旧不大好。
旁边的心跳检测仪发出滴滴滴的叫声,在满是虫鸣的山上让人心里荒凉。
司染赶紧让人将皮皮装车送到更好的保护站进行救助。
可就在当地保护站的工作人员准备好一切后,监测仪器忽然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原本还在跳动的曲线忽然间急剧下降,慢慢的得变成了一条直线。
司染目光看去,顿时大惊失色,嘴唇瞬间惨白起来。
“皮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