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凉拌菜的汤家二郎 作品

第161章 内忧浮现,兄弟反目

北洋的风裹着铁锈味钻进领口时,陆醉川的布鞋已经碾过三条青石板巷。

他单手拎着酒葫芦,另一只手虚扶在小九背上——盲女的指尖还沾着地宫石棺上的血渍,此刻正随着脚步轻轻蹭过他粗布短打的衣摆。

"到了。"赵霸天的粗嗓门撞开一扇漆皮剥落的木门。

这是青帮在法租界的秘密据点,原是前清盐商的仓库,如今改造成了议事堂。

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沈墨寒抬袖掩住口鼻,目光却已扫过墙角那排蒙着红布的檀木箱——里面装着青帮近年从南洋倒腾来的火药,足够掀翻半条站前路。

"先喝口热汤。"陆醉川摸出怀里的铜酒壶,往小九手里塞了个搪瓷缸。

盲女嗅了嗅,唇角微扬,用手向陆醉川比划着:"哥哥又偷藏了桂花酿。"她摸索着捧起瓷缸,睫毛上的血痂被热气熏得发软,像两瓣沾露的枯叶。

赵霸天重重拍了下桌案,震得茶盏跳起来:"无妄那老东西的封印松动,黑冥尊背后的大人肯定在搞鬼。

老子这就调二十个弟兄守着地宫入口,再派三十个在周边巡——"

"霸天兄。"沈墨寒突然开口,指尖捏着方才从地宫带回的玉佩。

她的指甲修得极短,却在玉面压出一道白痕,"你青帮里...可能有内鬼。"

茶盏"当啷"坠地。

赵霸天的虎背僵成块生铁,脖颈青筋凸起:"寒丫头莫要乱说!青帮上下百八十号人,哪个不是跟着老子从码头扛包熬过来的?"

"我在无妄封印阵的断壁上,发现了三枚半的鞋印。"沈墨寒解开盘扣,从内衫里抽出一卷泛黄的帛书。

她翻到某一页,指腹划过上面用朱砂画的鞋样,"这是青帮忠义堂弟子的云纹皂靴,底纹是苏州王记鞋铺的手艺——上个月你还请我帮忙,给二十个新入帮的小子批过这些人的生辰八字。"

陆醉川的酒葫芦突然在掌心发烫。

他想起在地宫石梁上,那道本该被完全破坏的镇邪符,边缘竟整整齐齐留着半枚指印——像是有人刻意让符阵延缓崩溃。

"昨夜子时,我在据点周围布了阴阳锁魂印。"沈墨寒将帛书推到赵霸天面前,"若有生魂踏过,符印会在其衣袍上留下靛青痕迹。"她顿了顿,"方才进门前,我扫了眼门口放风的小六子——他裤脚有靛青,是三个时辰前踩过符阵的。"

赵霸天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抄起桌上的茶盘砸向墙角,瓷片飞溅中,两个缩在阴影里的帮众"扑通"跪了:"大...大龙头,我们就是好奇来看看,没干坏事啊!"

"滚!"赵霸天踹翻条凳,震得房梁落灰。

他转向沈墨寒时,声音突然哑了:"寒丫头,你说要怎么抓这龟孙?"

子时三刻,据点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沈墨寒站在阁楼窗口,望着月光下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人穿着青帮特有的青布短打,腰间别着赵霸天新赐的青铜虎牌——正是李虎,上个月刚替赵霸天挡过军阀的黑枪,被提拔为二堂执事。

"来了。"她轻声道。

楼下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李虎的脚步顿住,借着月光看见墙角的符阵——那是用鸡血混朱砂画的"镇阴局",正是他们这几日在研究的防御核心。

他从怀里摸出把黄铜小凿,刚要往下砸,后腰突然抵上硬物。

"李二堂,这是要拆自家房梁?"赵霸天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

李虎的凿子"当啷"落地。

他转身时额角全是冷汗,看见赵霸天手里的铁尺正泛着冷光,又瞥见站在阴影里的陆醉川和沈墨寒,突然跪下来磕头:"大龙头明鉴!小的就是...就是手痒想看看这符阵是啥玩意儿,绝没二心啊!"

沈墨寒走上前,指尖掠过李虎的衣襟。

靛青痕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条毒蛇缠在他心口:"昨夜亥时,你去了法租界76号。"

她从袖中抖出张纸片,上面是用密语写的"无妄封印将破,速备阴兵","这是黑冥尊的人留在你鞋底夹层的信,对吗?"

李虎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突然暴起,抄起地上的凿子朝赵霸天面门刺去!

陆醉川早有防备,脚尖点地横插在两人中间,城隍印在掌心翻出金光,"啪"地拍在李虎手腕上。

"咔嚓"一声,腕骨碎裂的声音混着李虎的惨叫。

他瘫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是...是黑冥尊的人找上我!他们说我娘中了尸毒,只有他们的解药能救...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赵霸天的铁尺重重砸在李虎脚边,青砖裂出蛛网:"你娘上月初一就埋在沧州城外!老子派了五兄弟送的灵柩!"

李虎的嘴张了张,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

他蜷缩成一团,哭嚎着把黑冥尊如何用"尸毒"威胁他,如何让他泄露地宫路线、破坏防御符阵的事全抖了出来。

末了,他拽住赵霸天的裤脚:"大龙头,小的知道错了!求您看在我跟了您十年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饶?"赵霸天揪住李虎的衣领,铁尺抵住他咽喉,"老子当年在码头扛包,你被人打断腿爬着来投奔;去年替我挡枪,老子把亲妹子许配给你表弟——你就拿老子的信任喂狗?"

陆醉川按住赵霸天的手腕。

他的酒葫芦不知何时又满了,琥珀色的酒液在月光下晃着:"杀了他,黑冥尊只会再派个棋子。不如...让他传假消息。"

"假消息?"沈墨寒挑眉,眼底闪过赞许。

陆醉川仰头灌了口酒,辛辣顺着喉咙烧进丹田:"我们放出风去,说无妄的封印彻底崩了,要去城南乱葬岗找镇邪钉。黑冥尊急着让无妄脱困,肯定会派人手去截。"

他转向李虎,"你明天就逃去76号,把这消息不小心漏给他们。"

李虎浑身发抖:"要是...要是他们查出来..."

"查出来你就死。"陆醉川甩给他个小瓷瓶,"但你娘的尸毒,我让小九用判官笔解了。"

盲女不知何时站在阴影里,判官笔在指间转了个圈:"我以无眼判官之名起誓,你娘的尸气,散了。"

李虎突然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渗出血来。

赵霸天松开手,转身时背影像老了十岁。

陆醉川拍了拍他的肩,从怀里摸出个青铜铃铛——正是在地宫石棺旁捡到的法器。

铃铛上刻着"镇幽"二字,摇起来却没有声响:"这玩意儿能定邪祟一分钟。

你带着,万一遇到黑冥尊的阴兵..."

赵霸天攥紧铃铛,指节发白:"兄弟,我赵霸天这辈子就认你这个把兄弟。"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煤油灯"噗"地熄灭,沈墨寒的桃木剑自动出鞘,在半空划出幽蓝剑花。

陆醉川扶住桌案,酒液从葫芦口溅出来,落在青砖上滋滋作响——那是他用城隍力温过的烈酒,竟能腐蚀石砖。

"是黑冥尊的仪式。"沈墨寒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等不及了。"

震动越来越剧烈,阁楼的瓦片"哗啦啦"往下掉。

小九突然抓住陆醉川的手,盲眼上的血痂裂开,渗出淡金色的光,用手比划着:"哥哥,地底下...有喘气声。"

陆醉川瞳孔收缩。

他想起地宫最深处那道被封了千年的石门,门后刻着的"守陵兽"三个字,此刻正随着震动在他脑海里炸响。

"准备家伙。"他摸出酒葫芦灌了口,酒气在喉间凝成金光,"我们的麻烦...才刚开始。"

窗外,阴云被震得四分五裂。

一轮残月悬在半空,将地面的裂痕照得清清楚楚——那些裂缝呈放射状,像是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地底缓缓挣开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