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凉拌菜的汤家二郎 作品

第173章 道心拷问与突破

荒原上的雾气突然翻涌起来,老城隍的身影在灰雾中时隐时现,腰间那半块缺角的令牌泛着幽光。

陆醉川望着他佝偻的背影,喉结动了动——三个月前在城隍庙废墟里捡到那半块令牌时,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和这个传说中的老城隍有如此深的羁绊。

"醉川啊,"老城隍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青铜钟,"你总说要护着身边人,可你可知,当你的道心不够坚定时,这份护佑反而会变成枷锁?"他枯瘦的手指缓缓抬起,荒原远处的雾墙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翻涌的血色。

陆醉川直觉不妙,刚要开口,老城隍已挥手召出一幅画面。

那是座正在燃烧的城池,青砖黑瓦的民居被火舌舔舐着,浓烟裹着焦糊味扑面而来。

沈墨寒站在城楼上,发梢沾着火星,手里的百年桃木剑劈翻三个摇摇晃晃的尸兵;小九盲眼蒙着的白纱被烧出个洞,判官笔在半空划出金色符文,每一笔都钉入尸兵的眉心;赵霸天更惨,左胳膊被尸兵咬出个血窟窿,右手还攥着最后三枚透骨钉,正护着两个缩在墙角的孩子。

"这是三天后的景阳镇。"老城隍的声音突然冷得像冰碴子,"周天佑的人在镇子里撒了尸毒,引动埋在地下的前朝尸兵。

你若现在冲进去,以你之前的修为,最多救走小九和沈墨寒——赵霸天会被尸潮吞没,那孩子会被啃得只剩骨头。"

陆醉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赵霸天替他挡刀时,血珠子溅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想起小九第一次用判官笔在他手心画笑脸时,指尖的温度;想起沈墨寒在他咳血时,悄悄塞在他枕头下的固本丹......

"我要救所有人。"他的声音发颤,却像钢钉钉进岩石,"老城隍,您不是说过,城隍的道是护一方安宁?我的朋友,我的兄弟,他们就是我要护的一方。"

老城隍突然转身,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刺目的光。

陆醉川这才发现,老人脸上的皱纹里竟凝着细碎的星光,像是无数个被他护过的魂灵在发光。"好个朋友即是我守护苍生的理由!"

老人仰天大笑,笑声震得荒原上的裂地都在颤抖,"那便让你看看,这份执念要如何化作破境的刀!"

话音未落,陆醉川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

他坠入一片火海,不是幻象里的景阳镇,而是真正的灼热——每寸皮肤都像被烙铁烫着,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

他听见自己体内传来裂帛似的响动,那是城隍之力在冲破桎梏。

一年前第一次觉醒时,他只是勉强借来一丝城隍气;半年前突破城隍境大圆满,也不过是能引动半座城隍庙的气运;可现在......

"守住道心!"老城隍的声音从九霄云外砸下来,"你吞下去的十八坛烧刀子,不是用来买醉的!"

陆醉川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他想起醉仙楼的酒窖,想起自己当跑堂时偷喝的第一口酒——那坛二十年的女儿红,被掌柜的发现后追着打了三条街;想起赵霸天拍着他肩膀说"兄弟我别的没有,这津门的酒窖随你搬";想起沈墨寒皱着眉把他按在椅子上,用银针给他醒酒时说的"醉川,你这酒不是贪杯,是在养命"。

"喝!"他吼出声,意识里突然浮现出十八坛酒的虚影。

那是他这半年来为突破攒下的酒——山西的汾酒、贵州的茅台、甚至偷偷从周天佑的督军府顺来的西域葡萄酒。

酒坛同时炸裂,琥珀色的酒液化作金色光流,顺着他的七窍灌进体内。

现实中的陆醉川突然挺直了腰。

原本盘着的双腿"咔"地砸在青石板上,周身腾起淡金色的雾气。

沈墨寒原本搭在他脉搏上的手猛地缩回——那哪里是人的脉象?

分明是千军万马在血管里奔涌!

她瞥见他后颈浮现出淡青色的纹路,那是城隍印在往血肉里渗透的征兆,心下愈发揪紧。

小九盲眼突然颤动起来。

她虽看不见,却能感知到空气中的因果线。

此刻陆醉川的因果线正像被狂风卷起的红绸,原本缠绕在他身上的衰老气(那是过度使用城隍力的代价)竟被金色酒气冲散了大半。

她握紧判官笔,笔尖在掌心划出血痕——这是替他分担业火的法子,无眼判官的命,本就是替人看因果、扛业障的。

赵霸天在洞口突然转身。

他听见林子里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手本能地摸向腰间的透骨钉。

月光从树缝里漏下来,照见他胳膊上的刀疤——那是替陆醉川挡的第二刀。"奶奶的,"他低声骂了句,"要敢动老子兄弟,爷爷我把你们全钉成刺猬。"

意识空间里的陆醉川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碎了。

像是压在胸口二十年的石板,又像是困在井底的飞鸟终于撞破了天。

他低头,看见自己掌心浮起完整的城隍印——不再是之前的半块,而是雕着"幽冥司"三个古篆的完整法印。

老城隍的身影正在消散,嘴角却挂着欣慰的笑:"恭喜你,突破天官境中期。记住,真正的城隍力,从来不是靠消耗寿命,而是靠人心来养。"

现实中的陆醉川"呼"地睁开眼。

他的瞳孔里闪过两道金光,转瞬即逝。

沈墨寒刚要开口,就见他突然弯腰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青石板上,像开了朵小红花。

"没事。"他抹了把嘴,抬头时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笑,"就是突破时冲得太猛,震破了点毛细血管。"

可沈墨寒注意到,他的眼尾竟添了两道细纹——这是城隍力过度消耗的征兆,明明刚才小九替他分担了业火......

"景阳镇的事,我感应到了。"陆醉川转身捡起墙角的酒葫芦,仰头灌了口,"周天佑那老匹夫,想拿尸兵耗死我们。得找帮手。"

他看向赵霸天,"青帮在承德的分舵,还能联系上吗?"

赵霸天拍着胸脯:"早让人送了信。不过......"他挠了挠头,"得连夜穿越大越山的密林。那林子邪乎,我听老辈说,里面有吃人的树妖。"

"树妖?"小九突然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树,又画了把被劈开的剑。

陆醉川蹲下来,用手指把画抹平,笑着揉她的发顶:"有我在,什么妖魔鬼怪都得给咱们让路。"

沈墨寒没说话,只是默默把包袱里的驱邪符又检查了一遍。

她望着陆醉川挺直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桃木剑——那上面缠着根红绳,是今早小九偷偷系上的。

月光透过洞顶的裂缝洒下来,照见陆醉川后颈的城隍印纹路,正泛着若有若无的青光。

子时三刻,一行人收拾妥当。

赵霸天在前头打着火把,小九攥着他的衣角,沈墨寒走在最后压阵。

陆醉川落在中间,酒葫芦在腰间晃荡,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密林的风卷着松涛声传来,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呜咽,可没人回头。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山洞的神龛下,老城隍那半块缺角的令牌突然发出一声清鸣。

一道金色流光从令牌里窜出,没入密林深处——那里,有座荒废的土地庙,庙前的香炉里,三柱香刚刚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