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就生活在贫困线上,对财富的渴望是极其强烈的。
再加上对张家的仇恨,以及“法不责众”的心理暗示。
最后一丝理智,也彻底被贪婪和愤怒所吞噬。
“杀。”
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声。
“杀啊。”
无数百姓如同饿狼一般,红着眼睛,再次扑向了张德旺。
“不要,不要过来,救命啊。”张德旺发出绝望的惨叫。
他想逃,却被脚下的地毯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下一刻,无数的锄头、扁担、棍棒,雨点般落在了他的身上。
“噗嗤。”
“啊。”
张德旺的惨叫声,很快就被淹没在了百姓们的怒吼声中。
鲜血,瞬间染红了华丽的地毯。
曾经不可一世的张家家主,青山县有名的劣绅张德旺,就这样被愤怒的百姓,活活打死在了自家的内堂之中。
张福在一旁看得目眦欲裂,却根本不敢上前,他趁乱缩到角落,瑟瑟发抖。
打死了张德旺,百姓们的怒火并未平息。
“抢啊。”
“粮食在后院的粮仓。”
“金银珠宝肯定在卧室里。”
人群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涌向张府的各个角落。~1/7/k^a^n¢w·e?n~x,u¨e..~c·o′m/
箱子被砸开,柜子被撬烂。
粮食,布匹,瓷器,古玩,金银首饰,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
就连厨房里的油盐酱醋,锅碗瓢盆,都没有放过。
往日里富丽堂皇的张家大宅,此刻变成了一片狼藉的人间地狱。
大火,也不知是谁放的,从几个房间开始燃烧,火舌迅速蔓延,浓烟滚滚,映红了半边天。
青山县的百年望族张家,在这一日,彻底覆灭。
而另外两拨百姓,一拨冲向县衙大牢,一拨冲向张家在城中的各个店铺。
与此同时,县衙大牢深处,阴暗潮湿的牢房内。
牛永利背着手,踱到秦枫的牢门外,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得意笑容。
他觉得秦枫这只小瞎子,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可以随意揉捏。
“秦枫,秦诗仙。”
牛永利拖长了语调,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本县丞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乖乖把你那豆腐的配方写下来。”
“若是让本县丞满意了,或许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如若不然。”
牛永利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这大牢里的十八般刑具,本县丞会让你挨个尝个遍,保管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身后跟着两个孔武有力的狱卒,手中提着闪着寒光的铁链和鞭子,显然是准备随时动手。^k_a!n¨s\h?u\z¢h¨u-s/h.o,u~.*c′o^m?
秦枫依旧平静地坐在铺着稻草的地上,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缓缓“抬起头”,朝向牛永利的方向,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牛县丞,我记得不久前,我曾提醒过你。”
秦枫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牛永利的耳中,“我说过,那是你最后活命的机会。”
“现在,我依然想告诉你,立刻放了我,或许,你还能多喘几口气。”
牛永利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
“哈哈哈,小瞎子,你莫不是吓傻了。”
“死到临头,还敢在本县丞面前大放厥词。”
他脸上的笑容猛地收敛,眼神变得阴狠毒辣。
“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
牛永利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来人,把那烧红的烙铁给本县丞取来。”
“本县丞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本县丞的刑具硬。”
两个狱卒应声就要去准备。
就在这时,一个狱卒连滚带爬地从外面冲了进来,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惊恐与慌乱。
“不,不,不好了,牛,牛大人。”
那狱卒声音发颤,上气不接下气。
牛永利被打断,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慌什么慌,天塌下来了不成?没看到本官正在审问要犯吗。”
那狱卒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喊道:“大人,真的,真的出大事了。”
“外面,外面那群刁民,听说,听说您把秦,秦老板给抓了,都,都疯了似的冲进大牢,要,要救人啊。”
牛永利眉头一皱:“一群乌合之众,能翻起什么浪来,让外面的弟兄们把他们打出去就是了。”
狱卒哭丧着脸,几乎要瘫倒在地:“大人,不行啊,人,人太多了,黑压压的一片,根本数不清啊。”
“他们,他们嘴里还喊着,说,说秦老板要把豆腐的方子教给全城百姓,让大家都能有口饭吃。”
“是您,是您跟张家,为了独吞豆腐方子,才诬陷秦老板,强加罪名,把他抓了起来。”
“他们都说,您跟张家这是要断了他们的活路,要逼死他们这些老百姓啊。”
狱卒越说声音越小,头也埋得越低,因为他感受到牛永利身上散发出的寒气。
“而且,而且……张,张家已经被他们给踏平了,整座张家宅子,都被他们给烧了。”
“大人,您,您快拿个主意吧,他们,他们已经冲破第一道门了,兄弟们,兄弟们快顶不住了啊。”
牛永利听着狱卒语无伦次的回报,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从最初的恼怒,到难以置信,再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张家……被踏平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
“断了他们的活路……逼死他们……”
这些字眼,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猛地想起了秦枫刚才那平静的话语:“这是你最后活命的机会。”
“放了我,你或许还能多喘几口气。”
难道……
牛永利霍然转头,死死地盯住房内的秦枫,那双小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惊骇。
秦枫依旧坐在那里,脸上甚至还带着那抹淡淡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浅笑。
“你,是你。”
牛永利指着秦枫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
一种被愚弄,被戏耍的巨大羞辱感,夹杂着对死亡的恐惧,瞬间冲垮了牛永利的理智。
“好你个瞎贼。”
牛永利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悔恨。
“你,你竟然敢坑害本官,本官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就要冲进牢房将秦枫砍死。
然而,就在他将要迈出脚步的瞬间,外面传来的巨大声响,让他浑身一僵。
“轰隆。”
一声巨响,仿佛是大牢的某处大门被彻底撞开的声音。
紧接着,是更加汹涌的喊杀声,怒骂声,以及兵器碰撞的铿锵之音,如同潮水般涌来,越来越近。
“牛扒皮,滚出来受死。”
“交出秦诗仙,饶你不死。”
“杀贪官,救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