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

情之一字

桂树一阵颤动,少年一身玄黑,姿态轻盈地从茂密的枝叶中钻出来,悄无声息地落下地。

桂花还剩下最后一波余韵,星星点点的花瓣沾染在少年松散的发间,衣袍上,像是本就绣于其上。

“你在这,我为何要去别处?”

寒霁答得满眼实诚,丝毫不觉自己言语的大胆孟浪。

他拍打着身上细碎的桂子,语气自然又随意,颇有种撩人不自知的清澈之气。

桂子簌簌落了一地,也让隋珠的心绪乱成一片。

“你不会昨天一夜都在树上吧?”

想起在邙山时,为了给自己让出床铺,寒霁就去睡了树,隋珠不禁猜测着问了出来。

“没有,我在你屋顶,掀个瓦片就能看见你。”

话听到一半的时候,隋珠是庆幸的,毕竟天这么冷,她怕寒霁睡树上着凉了。

但将话听完,她那丝庆幸就消失无踪了,心里又气愤又无奈。

上前,将寒霁的手握在手心,源源不断的暖意向着她袭来,倒比她这个在暖烘烘被窝里睡了一夜的还要滚烫灼人。

确定了没有因为昨夜在屋顶睡了一夜而着凉,隋珠这才安下心,就要收回手。

然对方却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手被寒霁紧紧扯住,一把反握了回去,像是等到了猎物的捕兽夹,紧咬着不放。

“你这人,不知羞的吗?”

少年的手很大,由于常年握刀,指腹又带着些薄茧,与女郎白皙细软的柔荑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寒霁似乎很喜欢她的手,又像昨夜一般揉捏了起来,好似她的手是个核桃,在掌心盘来盘去的。

忍不住嗔了他一眼,隋珠半是羞半是恼。

“摸一摸手就是不知羞?那我若是亲……”

“别乱来,这是大白天!”

隋珠都要被这个不知羞的家伙吓到了,连忙制止道。

听到这一回答,少年黑眸轻转,懵懂又兴奋地问道:“白天不可以,那晚上总行了吧?”

他虽然不能理解,隋珠为何不让自己在白天亲亲她,但只要她不愿,他必不会违背她的意思。

迎着寒霁略带侵略性的目光,隋珠被握着的手都禁不住颤了颤。

这家伙,怎么成天想着这种事,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知道自己拒绝不了,隋珠含糊地胡乱嗯了一声,也算是给了个准话。

寒霁则显得很高兴,有种下一刻就要亲他的即视感。

为了远离这个令她尴尬的话题,隋珠将目光移向了寒霁的发间,那里,缀着许多淡黄色的细碎桂子。

“你发间落了好多花瓣,我帮你摘下来吧。”

借机将手从寒霁的裹挟中抽出来,隋珠踮着脚去够他头上的桂子。

奈何还是她想得太好了,就算踮着脚,她也够得十分吃力。

无意间瞥见身畔还在晃荡的秋千,隋珠眉开眼笑起来。

“有办法了!”

扯着寒霁的胳膊,引着他坐在了秋千上,这样一来,寒霁便比她还矮了一头,隋珠也就更方便了。

寒霁任由着女郎摆弄他,面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浑身香软如云雾的女郎正立在他身前,一双软嫩玉手拨弄着他的发,一擡眼便是女郎发育的玲珑饱满、正在微微起伏的胸脯……

寒霁浑身都开始发烫了起来。

如果他感情老练些,便知这是少年人动情的征兆,无论是身,还是心。

他好像再去尝一尝昨夜那张让他癫狂到欲罢不能的唇,但是她说白天不可以……

强行压下体内的躁动,寒霁低眉敛目,乖顺地让身前的女郎给他摘去发间的零星碎花。

日光逆照而下,洒在一身嫩黄衣裙的女郎身上,给其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那本就皎洁如玉的眉眼更是多了几分圣洁,完全不似凡人,倒像个来渡人的神佛……

没错。

寒霁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在他看来,她就是来渡他的神佛,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神佛。

“好了。”

正聚精会神地摘着桂子的隋珠并未注意到少年的小心思,将最后一片碎花摘走后,她松了一口气道。

从没想过,这样零碎细小的活计也这么磨人,差点将她的眼都整花了。

刚想退开几步,不想腰肢被寒霁一勾,她顺势坐在了秋千上。

好在秋千位置不小,完全可以容纳两个人挤在一处,若不然她怕是得坐人家腿上!

“你这是发什么疯?”

被揽着坐在秋千上,旁边倚着的便是心上人,这一幕明显太有冲击力,让隋珠害羞了一阵。

她弱弱地挣扎了两下,但腰间的手屹然不动,隋珠干脆也就不挣扎了,只不过还是会像个小老鼠一般,四处看看有没有外人过来。

“放心,若是有人来,我一定第一时间躲回树上去,不让你为难。”

寒霁将女郎这番小老鼠做派收入眼中,眸中划过一丝无奈,语气带哄道。

“可那样你又会弄的满头桂子了……”

隋珠瞅着地上一片淡黄色的碎花,对着他嘟囔了一句。

少年浑然不在意,甚至还有些期待地答道:“那你便再给我摘一次。”

“我才不要。”

女郎气呼呼地回拒,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寒霁只是笑笑,没有跟她掰扯,将人往身上一拉,径直将人环在了怀里。

寒霁觉得,如果不是确定了女郎没有给他种过蛊下过毒,他一定会对现在的自己不可思议。

只要看不见她,就会觉得焦虑,恨不得将人绑在身上,看见了,就想亲近亲近她,就像是被种了传闻中的情蛊,稍离开半刻都觉得好像缺了什么。

察觉到女郎又想拿话拒他,寒霁这回抢先开口了。

“你说白天不可以亲,那抱总可以了吧!”

被寒霁堵得哑口无言,隋珠只好作罢,由着他圈着自己。

况且,跟心上人亲昵,无论男女,皆是心向往之。

靠在少年温暖厚实的怀中,鼻翼间缭绕着淡淡的桂子香,配上秋千那种微微晃荡的幅度,隋珠晚来的困意终于有了影,她眼神逐渐迷蒙了起来,直至失去最后的知觉。

梦里,是夜,桂林十里,淡黄的桂子飘散在四面八方,她与寒霁躺在落满了厚厚花瓣的地上,擡头映入的是浩瀚星空万里……

周围飞舞的,是无数散发着盈盈光芒的照夜清,星空之下,是另一处星空……

隋珠醒来时,已是暮色时分。

她并没有在秋千上,而是身处自己的闺房,轻薄如烟雾般梦幻的月影纱将屋内的一切都映照地隐隐绰绰,模糊又神秘。

“碧荷,碧莲……”

她朝外轻唤了一声,外面立即有脚步声袭来,两道窈窕的倩影从外面走来,将纱帐撩起,与隋珠笑语。

“女郎可算睡醒了……”

碧荷笑盈盈地过来,带着满身的暮色。

“现在几时了?”

摸着睡得有些昏沉的头,隋珠随意的问了句。

“已经酉时了。”

隋珠有些诧异,自己竟睡了那么久。

“对了,女郎,在你睡着时,明瑶女郎来寻了一趟,说明日要去星游原放纸鸢,问你去不去?”

“放纸鸢?”

听到这话,隋珠本来懒散姿态立即就变了,眉眼灼灼地看着碧荷道:“去的去的,可有说是什么时辰?可我没有纸鸢……”

想起放纸鸢还需要有东西可放,隋珠面上泛起了难。

要不她立即去买一个?

碧荷瞧见随着这副既兴奋又手忙脚乱的情态,一时也失了笑道:“女郎自不必担忧,库房里有许多纸鸢,届时女郎去选个喜欢的就行!”

“至于时辰,婢子待会去明瑶女郎那里回个话,看她如何说。”

闻此言,隋珠立即眉眼弯弯起来,遣她去了。

在川阳王府时,她最多不过经过王妃的同意偶尔出门逛逛坊市,至于这等放纸鸢的俏皮乐事,她还从未体会过,更不会有人陪着她一同玩耍。

怀着这种即将出去玩耍的心情,隋珠直到放下纱帐,躺在床上时嘴角都带着笑。

以至于,她忘了今晚还有个“喜鹊”要来找她。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窗口一阵异动,像是被人打开又合上。

来人虽轻手轻脚,但夜里太过静谧,这种最为细微的异响也没能逃过隋珠的耳朵。

先是一凛,但随后想到了午后满头桂子的寒霁,她又放松了下来,心跳如鼓地坐起,凝着纱帐外。

在隋珠的注视下,一道模糊但高挑清瘦的身影出现在屋内,缓缓朝着她所在的床走来。

莫名地,隋珠心中生了几分紧张与局促,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良久,几根修长的手指穿过轻薄如雾的月影纱,将其慢慢撩开来。

纱帐外,少年浓丽俊美的脸庞映入眼帘,如午夜时分的罂粟,危险而艳丽。

“这就睡了?”

少年如光如炬,一寸寸扫过床上女郎单薄又玲珑的身体,眼中含着些让隋珠不敢直视的情愫。

“还没,天冷,被子里暖和……”

隋珠避开少年黏糊糊的目光,不自觉捏紧了被子,语气尽力显得平和道。

“我也冷……”

寒霁眸色忽闪了一下,佯装一本正经在后面追了一句。

结合着隋珠的话来听,寒霁的图谋很是直白,隋珠几乎一瞬便听懂了。

“你少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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