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临门
见两个妹妹吵起来了,隋珠和那位抢了她先的年轻郎君皆是脸色一变。
第一次带着云英逛灯会,若是就与人起了龃龉,闹大了传回去也是失了川阳王府的颜面,隋珠不想惹事。
而另一边,崔陵的心绪就更不好了,才头一遭见面,就与人家起了争执,饶是崔陵性子沉静,也架不住这种情况。
“三妹,回来!”
崔陵扬声喝到,脸都泛起了红晕,并不是旁的原因,是为自家这个三妹害臊害的。
“阿兄?”
崔阮怔怔回头,似乎不明白自己为阿兄抢花灯,阿兄为何还要凶自己。
“你也回来吧。”
隋珠看见对方的情状,也将面前叽喳乱叫的妹妹叫了回来,上前一步,将人挡在后面,对着负责裁定的店长温声细语道:“这位郎君虽较我先一步,但她未答前面的六道,应当不算过关吧?”
既费心答了一通,断没有到临门一脚让与其他人的,这岂不白白耗费了她的精力?
况且刚刚不给自家妹妹去赢,轮到快被她得了,便横插一脚过来夺,无论这人此番是不是故意针对她们,隋珠都觉得更不该让了。
隋珠觉得她说得也算很直白了,以为这灯定然裁定给她们,却没料到,一擡头看见的是店长吞吞吐吐的姿态。
隋珠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一股无名火起。
在这天子脚下,能让事情失去公理的,只有权势。
店老板这番作态,只能是对方出身权贵,甚至还是极盛的那等权贵,自己不好得罪。
隋珠此番猜测的很准,店老板周二正在发愁。
按理本应那女郎得灯,但他不是瞎子,眼前正是右相家的一对子女,尤其是这郎君,他从前为崔家送过一次灯,所以认得这是名满紫都的崔氏大公子崔陵,他真的很难做出抉择。
眼见两方脸色都越来越冰寒,周二想着奉承了权贵总没有错,将心一横,就要将灯送到那崔家女郎手中……
“店家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崔陵眼见事情就要进入不可挽回的地步,伸手将三妹欢喜伸出去接琉璃灯的手挥开,语气快若闪电质问道。
崔陵无比后悔方才为了引起女郎注意所行的冲动事,只能想着法子补救。
周二脑袋一懵,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崔家大公子,手上花灯都颤了起来。
聪明反被聪明误,特地行的谄媚之事又返到了自己身上,这叫什么事!
“还不将花灯给这位女郎。”
崔陵气都不顺了,沉声催促道。
“不必了,店家自己留着吧。”
隋珠看了这一场闹剧,心里只觉可笑,再看着这琉璃仙宫灯,也不觉喜欢了。
拉着云英转身就走,小姑娘虽只有是十三岁,也是有气性的,恋恋不舍地看了那宫灯一眼,撅着嘴跟着隋珠走了。
崔陵脸色顿时如阴云密布。
店老板周二也开始汗涔涔了。
“崔大郎君,这花灯……”
还想要一份体面,周二想着送于崔家女郎也好,谁想到这崔家大公子气性更大,一甩袖子走了,留下一串冷语。
“没听见那女郎说的话吗?自个儿留着看吧!”
崔阮知道自家兄长是真生气了,再不敢想着花灯的事了,走前也瞪了那店家一眼,匆匆去追兄长了。
这厢周二看着两边都黄了的境况,刚想唉声叹气,就听到生意场上的对家幸灾乐祸地对他道:“老周啊,你这下闯了大祸了……”
“呵呵,莫兄此话严重了,还不至此。”
本就办砸了事小小开罪了崔家而心生郁闷,周二听到对家来嘲讽他,立即装作浑然不在意地应回去。
然此话一出,对方似乎怪笑了一声,听起来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不至此?周兄怕是不知这两位女郎身份吧?”
又是嘿嘿一笑,姓莫的继续钓他。
“什么身份?”
周二右眼皮跳了跳,追问的声音低了几个度,脸色紧绷着。
姓莫的朝着两个女郎远去的方向努了努嘴,语气中那股幸灾乐祸再不掩饰。
“那个随侍在姐姐身边的蓝袍持刀男子,寻常是跟在大王身边的……”
众所周知,紫都只居着一位王爷,是名川阳王。
琉璃仙宫灯坠地,碎片折射出无数上元灯火,还有店家支离破碎的心。
“阿兄,阿兄……”
知道阿兄生气了,崔阮不敢硬碰硬,只小声地追上去,试图拿话哄兄长高兴。
正在崔阮绞尽脑汁地想好话时,阿娘跟她说的悄悄话涌入脑海,崔阮心生一妙计。
“阿兄我同你说个好事,保准你听了高兴。”
被三妹纠缠着半天,崔陵早就不耐了,又听她这话,遂应道:“说。”
崔陵不信自己这个不着调的三妹能说出什么让他高兴的事。
崔阮许是怕人听着,附耳过去小声道:“听说那位大王要招你做女婿呢!阿兄不是一向最崇敬大王吗?做大王的女婿岂不是妙哉!”
若是放在今夜前,崔陵听到川阳王有意招他作婿,崔陵或许会感到无比荣幸,但就在今夜他遇上了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女郎,他什么都不想了。
“没影的事,瞎说什么,回去将今日夫子教的抄五十遍,明日我检查!”
崔阮骇地瞪大了眼,自己一片好意怎么就起了反作用,一听要抄书五十遍,要不是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她非得嚎出来。
而隋珠这边,气氛就平静许多了,一大一小安静地走着,都有些长吁短叹的。
“没想到那店家如此势力,好没德行……”
隋珠忍不住张口骂了一句,妹妹云英也跟着附和了几声。
燕昭在一旁看着一大一小的愤愤不平,面上好笑道:“你怕他们作甚,总归只是官家子弟,凭你们川阳王府的名头,就算与你争抢的是当朝公主,大王都能挡的了,啧,胆子真小……”
面对燕昭的挖苦,两姐妹都不赞同,李云英嘟囔道:“说出父王的名头,岂不是仗势欺人了,阿娘说过,在外不能这样。”
隋珠见妹妹说出了她的心里话,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对,还是不要这般高调行事了。”
见自己的话不被赞同,燕昭也就不说了,伴在两姐妹身边,晃晃悠悠地走着。
“我们再去找个更漂亮的花灯,这回一定赢下来。”
看着远处又是一家猜灯谜的铺子,隋珠远远看去那里灯火辉煌,觉得定有好货。
李云英也不是什么执拗的性子,两人兴冲冲地对着新的花灯铺子奔去了。
燕昭见此,只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真是风一阵火一阵的。
这回很顺利,没有与她相争的人半路横插进来,隋珠顺利赢得了这里的灯王,是一盏白玉嫦娥玉兔灯,玉身上刻着吉利话,灯一点燃,玉兔就像一颗温润明亮的月,被嫦娥抱在怀中。
这回,不仅隋珠很满意,小孩子心性的云英更满意,抱着便不撒手了,一张脸笑得灿烂。
上元节也算情人幽会的好时节。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隋珠已经看过不下十几对年轻男女亲昵相伴前行了,这不,正在看小摊上的糖人时,身侧传来了陌生女郎大胆托付芳心的言语……
“奴家姓乔,家中行六,不知郎君高姓大名,可有幸结识一番?”
本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隋珠听了一耳朵便要走开,却不想被示爱郎君接下来的应答引起了隋珠的注意……
“女郎擡举了,在下姓沈名彦,今年待考举子……”
那郎君笑语声意气风发,很是自得,可那姓名却让隋珠有些愣神。
“是籍贯莱州的沈彦吗?”
鬼使神差地,隋珠张嘴问了句,一周丫头婆子包括燕昭都看向了隋珠。
尤其是如亲娘一般操心的元娘,就差拿评判的目光看沈彦了。
她了解她家女郎,若非有事,从不会主动去与陌生郎君搭话,尤其是这郎君相貌还有几分俊俏,那双眼睛一笑起来甚是招人。
一身风雅的白袍,沈彦听到身侧有陌生女郎搭话,回头一看,视觉受到了狠狠的冲击。
可谓是织女下瑶台,洛神临清波。
其容貌之玉质,姿态之妍丽,叫沈彦移不开眼来。
“正……正是莱州沈彦,女郎识得我?”
佳人在前,沈彦哪还有心思去理会方才的女郎,直接将人抛到了九霄云外,将那女郎气得脸色发白,恨恨瞪了沈彦一眼,擡脚走了。
男人都一个死德性!
名叫沈彦,又是莱州来的举子,隋珠眼看着这人身份被证实,脸色莫测了起来。
本想替嫣姐姐质问一番,但想着事到如今又没了意义,这样的郎君,识得了真面目也好,至少不会将自己葬送进去。
“不识得。”
既然没了质问的欲望,隋珠也不想同这人多说什么,冷下了脸丢下了三个字,转头就走。
“嗳,女郎……”
对着那张云鬓花颜,沈彦刚露出笑,也不知是哪做错了,就看见佳人冷脸离去,连个热乎话都没留给他,沈彦哑然。
一行人看着来去如风的隋珠,竟不知她的用意了。
隋珠不习惯熬得太晚,也就没有像旁人那样通宵达旦地玩乐,加上云英年纪也尚小,早早便困了,隋珠也就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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