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周如秉就要摔倒,早有准备宫人及时拦下,阻止悲剧发生。
而撞人的太监知晓自已险些闯了祸,赶忙跪地请罪:“陛下息怒,奴才非故意失态,刚才是有人故意踹了奴才,奴才这才站不稳!”
不想江福盛的小徒弟现身说道:“你小子这贼喊捉贼的戏演得不错,我方才亲眼见你故意用左腿绊右腿,朝周太医扑去。”
而一旦他得逞,周如秉必定会将银盆撞翻。
他的目的不言而喻。
那太监没想到自已趁乱做得这般隐蔽,竟还被人看见了,顿时面色颓然。
景宣帝:“带下去,严刑拷问。”
这厢,周如秉已经得出结果:
“陛下,娘娘,这水中有细油!”
他向众人解释:“若有细油,任何血滴进水也不会相融,且这油细密清澈,无色无味,用量恰到好处,在夜间烛光下几乎几乎看不出。”
而此时正好就是晚上,即便殿内灯火通明,有夜明珠加持,其明亮通透程度亦比不上白日在阳光下,细油混在清水中,加上银盆,寻常人的肉眼根本分辨不出来。
永寿公主惊奇道:“油与水本就不相融,难怪血滴之间仿佛有壁,丝毫不相融合。”
经此一说,众人恍然大悟。
云挽安抚好阿绥,得知水被人动了手脚,心道果然如此。
她潸然泪下,声音哽咽:“陛下,背后之人用心险恶,若非您信任臣妾,否则绥儿今后不知要遭受旁人何等的诽谤与议论......”
说到伤心处,她单薄的身形摇摇欲坠。
景宣帝连忙扶住他,神色焦灼。
云挽依偎在他怀中,泣不成声:“今日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如今却闹成这般,臣妾恳求您严查,还臣妾与绥儿母子的清白!”
阿绥见母亲哭了,他嗷得一声也哭了,抱住景宣帝的大腿哭诉:“父皇,您不是说要保护我和母妃,今后不让人欺负我们的吗?”
他似小孩伤心愤怒般捶打父亲的大腿,毫无杀伤力。
外人见状,尤其是有孩子的母亲早已掩面擦泪。
唯有景宣帝深知阿绥这小子有多大力气,隔着厚厚的衣裳布料,他都能感受到大腿上的痛。
他怀疑这小子浑身的牛劲都使自已身上了。
他面不改色地忍痛。
陆元铎此时出声:“陛下,臣怀疑陈杰义与李伯鸿两位与此事有关。”
“他们二人一个故意当众质疑小殿下的身世,一个提出滴血验亲之法,如今水有问题,想来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李伯鸿怒目而视:“陆元铎你休要血口喷人!”
他跪地向景宣帝辩解:“陛下,当时您问臣,臣不过是说出了可行之法,万万没想过会被有心人利用啊!”
随着李伯鸿话落,他身旁的官员小声道:“陛下,臣方才亲眼见到陈大人身边的宫人从后门偷偷出去了.......”
“你莫要胡说八道,一个宫人离开与我有何干系?”陈杰义死死地盯着他。
这时嫔妃席上的惠嫔忽然笑问:“是啊,与你有何干系?你何须如此激动?”
陈杰义表情僵硬,心生后悔。
正当他寻思如此解释之际,砰的一声,他身边多了一个人。
卫通凶悍地将人带来踹在地上,中气十足道:“陛下,人带来了,就是这个小太监往银盆上抹了油,这是臣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证物,里面装得便是细油。”
他摊开手,向众人展示细油瓶。
有眼尖的,看清小太监的面孔后惊呼一声:“这不就是方才在陈大人身边的小宫人?”
陈杰义不可思议。
景宣帝一边捏着帕子给云挽擦眼泪,一边向下问话:“何人指使你的?”
小太监白着脸,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卫通:“老实交代,敢撒谎一巴掌呼死你!”
原本难得不用值班好好吃着席的,因为这人不干人事,害得自已大冷天去逮人,卫通一肚子窝火。
屈服于他的巴掌下,小太监吓得浑身颤抖:“是、是........”
他看了眼身边的人,咬牙索性道:“求陛下饶恕,是、是陈大人指使小的这么干的。”
“他说若是小殿下认祖归宗,势必会影响太子殿下的地位,因此想到了此法,他还给了奴才一锭银子。”
小太监主动掏出银锭,在地上磕头:“奴才所言句句属实,一切都是陈大人指使的,与他人无关........”
经过比对,的确与陈杰义身上的银锭同出一家钱庄。
陈杰义懵圈,他不明白自已仅有两个银锭怎么就少了一个?
他大喊:“陛下!臣冤枉啊!”
陈杰义看向他的老丈人,然而对方却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押下去,听候发落。”
........
一场除夕宴如戏剧般跌宕起伏,最终未影响阿绥身世公之于众,无人再起疑。
宴会仅过半,再次热闹起来,仿佛几息前的事从未发生。
而阿绥以皇子身份在众人面前亮相,走到哪儿皆备受瞩目。
湖边水榭,离开宴会出来在此处透气的两人终于感到耳畔清静。
风过水面,寒意袭人,云挽钻进景宣帝的胸前,宽大墨色氅衣紧紧地裹住她的身躯。
她仰头从毛领露出小脸问:“陛下早就知道水有问题?”
长臂揽上她的腰肢,景宣帝伸手拨弄她脸颊的碎发,闻言嗤笑:“朕又不是傻子,怎会信滴血验亲之事?”
在他十岁那年,听闻坊间有人以滴血验亲之法寻亲便心存疑虑,后来实在好奇便找了鸡血与狗血,分别滴落水中,结果两种不同物种的血却奇迹般地融合在了一起。
之后他更是试了自已血,发现亦是如此,从此便不再信任何滴血验亲了。
人血与狗血尚能融合,父子俩的血不能融合也就不稀奇了。
云挽摸了摸他下颌的胡渣,略有些嫌弃:“所以您是将计就计,故意做了场戏给所有人看?”
“还是夫人聪明。”
捉住她作乱的手裹在手心,景宣帝垂头与她鼻尖相碰,戏谑夸道:“夫人今晚戏也演得不错。”
云挽轻哼:“同您学的。”
她今晚喝了果子酒,呼吸间俱是清甜醉人的香气,唇红齿白,眸光涟漪。
视线落在她双颊的酡红,渐渐下移至汁水饱满的唇瓣,红唇翕张,粉舌若隐若现,浓郁的芳香勾人心魄。
眸光骤暗,景宣帝喉结滚动,只克制了半息,头颅渐垂,吻了上去。
......
夜幕飘起了小雪,似赐予有情人的无声祝福。
陆元铎远远地望着雪夜下亲密无间的璧人,眸光黯淡无光。
“大伯父你在看什么?”
稚嫩之音兀然在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