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渴望着内廷里的人。
但内廷里的那个人却是一无所知,还睡得正香。
凝香居内外都安安静静的。
慕容烬走进来,瞬间被满室的清凉与花香包裹。
他闭目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身上的戾气就消散了许多。
走到床榻旁,挡开床帐一角,里面正沉睡着的娇娇美人便显露出来。
慕容烬的眉目便也不自觉的舒展开来,盘腿坐于她床榻旁,伸手去触碰她的脸颊:“你倒是当真会过日子,才进来几日便又舒舒服服的了。”
洛芙这几日过得确实不错。
她进来便是贵人位份,生得又是那样美貌,内务府的人没有敢轻视她的,她也并不傲慢吝啬,说话得体亲和,赏银也给得足足的。
是以她嫌冰不够,让人拿钱去内务多要些来,内务府的那些人没二话的就给办了。
这便让她更为舒适了。
一切作息都还照往常。
盘在她床边的人也早就摸清了她入睡和醒来的时辰,肆无忌惮地“吸”她。
直到她黧黑的眉微不可察地动了,这人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从她床榻间退出来。
凝香居的两个宫女青禾与听兰适时进来,听着床榻里的动静,上前将床帐挡开,笑道:“贵人醒了?”
洛芙身体是醒了,脑子还迷糊着。
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梳洗更衣。
走出内室,见长烬懒懒地站在外间,洛芙不禁笑道:“你今日怎么没出去?”
长烬虽然已经在凝香居当差,但并不是时时在她跟前,总爱出去晃悠。
早上更是少见。
美人醒来见到他就笑,极大地取悦了慕容烬,他走过来扶她在桌前坐下,自己照旧坐于她旁边,半圈着她道:“我再不回来,恐怕我侍奉的贵人就要失了先机。”
洛芙看他:“你总在外面,是听说了什么吗?”
慕容烬望着她,懒懒道:“与贵人一同进来的其他新人都在四处走动结交,不知我家贵人有什么打算?”
“原来是这个。”洛芙早有想法,“往后都是要一起住在宫里的邻里,我自然也要走动,只是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不必着急,慢慢来总比莽撞强。”
“还是贵人想得周到。”慕容烬呼吸着她身上的花香,神情极为慵懒愉悦,“贵人早上想用点什么?荷花饼,银丝鲊汤,配几个爽口小菜如何?”
洛芙点点头,见外面大清早就已经是日光大盛,直觉燥热,补充道:“还要一碗冰酪。”
慕容烬“嘶”了声:“贵人真是不怕病啊。”
一冷一热的确实对身体不好,洛芙想了下道:“那晌午正热的时候吃吧,我只吃一小碗。”
她正在跟长烬讨价还价,前面早已经垂首默默出去的听兰又进来了:“主子,住在前头金福阁西配殿的赵才人过来拜见,主子可要见她?”
洛芙有些诧异。
她这几日虽然没怎么出门,但也使凝香居的小内监出去打听过了。
是以她知道自己的邻居都是什么位份。
也大概知道她们的性子。
这位赵才人是跟她一同入宫的新人。
家世不高,位份也不高。
与她同住一阁的也是新进的新人,只是家世好些,被封为贵人。
听说处处压她一头。
她也只能懦懦地忍受。
不知为何,竟往她这里来了。
洛芙虽是诧异,但她并不以家世位份论高低,大家都是邻居,往后是要一起生活的,她们不来见她,她早晚也是要出去见她们的,便忙道:“快请进来。”
慕容烬圈着美人说话正舒坦,被人打搅,神色瞬间就阴沉下来,却也不得不起身站好。
不多时,一位穿着朴素,头戴银簪的清秀年轻姑娘便走了进来。
看见洛芙后,她先是一怔,眼中明显有惊艳之色,随后才忙福身行礼道:“才人赵元香见过贵人姐姐。”
洛芙不知她年岁,便也唤了姐姐:“姐姐快请起,这边坐。”
赵元春见她并无倨傲,悄悄松了口气,拘谨地笑道:“多谢姐姐,嫔妾此来是见姐姐不怎么出殿门,害怕姐姐不知如妃娘娘与愉妃娘娘新下的宫令,是以才斗胆前来提醒姐姐。”
新的宫令?
这她倒是当真不知。
洛芙道:“不知是什么宫令?”
赵元春道:“两位娘娘的意思是,内廷尚无中宫之主,是以并不苛求贵人主子们前去请安,只是如此便少了结识的机会,是以两位娘娘便定了每日巳时在听水阁的早间小会,贵人若是想走动,可前去。”
洛芙脸上表情有些僵硬。
本以为没有皇后就不用请安了,没想到还是逃不掉。
不过还好是巳时,不用早起。
洛芙心中稍稍有些安慰,对赵元春道:“多谢姐姐提醒,若不是姐姐过来同我说,我竟是不知。姐姐可曾用过早饭?若是没用,不若在我这里用过饭一起前去吧?”
赵元春神色有些黯然,笑着摇摇头:“多谢姐姐盛情,但嫔妾只是一介小小才人,是不得前去的。”
她说完也没多留,冲洛芙福了福身道:“嫔妾过来便是为告诉姐姐这件事,姐姐已经知晓,那嫔妾便先回去了。”
洛芙见她执意要走,便只得起身送她出去。
看着赵元春走远,洛芙叹了口气,一时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慕容烬走过来:“贵人怎么突然不高兴了,不喜欢这位才人吗?”
洛芙摇头道:“人家过来告诉我消息,我怎么会不喜欢,就是……”
她还想多看两天,再多过两日清闲日子来着。
这一去那小会,恐怕就没有清闲日子可过了。
不过进了这地方总也是躲不过的,早两天晚两天也没什么差别。
她也没多说,只道:“冰酪不加了,用完饭我们去听水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