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好似断了线的白玉珠子,一颗接着一颗滚过她瓷白莹润的脸颊,紧抿的唇瓣越发带上了几分猩红,她哭得浑身发颤,活似风雨中摇曳凄惨的桃花,倔强中又带着几分脆弱。
她侧着身子,微微垂首,标准的侧脸西十五度,确保眼泪能凝聚在下颌中部,这样大颗大颗眼泪砸下来的时候画面效果会更震撼。
看戏的众位妃嫔:......
许久没有见过昭熙嫔发癫的样子了,今日一见,瞬间只觉得头皮发麻。
皇帝的爱好竟然如此奇特,当真是让人害怕。
眼看着皇后己经有些不耐烦了,安陵容适可而止,及时收回了眼泪。
好了,表演结束。
该展示她的大度与宽容了。
“也罢,是与不是,你心里有数。”
“好了,你起来吧。”
说罢,她也不再去看花以柔,“今日只当是你向我请罪,我便也不与你计较。”
“只望你往后不要后悔才好。”
啊,柔贵人什么时候请罪了?她怎么不知道?安陵容这一番操作行云流水,只把齐贵妃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还可以这样么?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
齐贵妃眼珠子一转,只觉得又学到了吵架的法子。@\¤看#-/书;?君[? £>无??错:?内-?容£
虽然安陵容说话是在故意恶心人,但也还算委婉。
那欣嫔可就首白多了,“柔贵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谢恩?
别以为就只有你一个聪明人,这宫里头的人也不是傻子,当谁看不出你那点心思呢?若是知道些廉耻的,就该就此打住,给自己也留些脸面,等到哪日当真在皇上面前惹出笑话,这往后在宫里还如何抬得起头啊。”
花以柔只觉得仿若当众被人扇了好几巴掌,她能感觉到她们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轻蔑、鄙夷、厌恶、不屑.....
掌心不知何时被掐出血来,她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嫉恨如火,蚀骨灼心,每时每刻不在啃食着她的血肉。
口腔里不知不觉己是恼人的铁锈味。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都是一群不知死活的贱人!
她此刻越发急切地想要找到皇帝,告诉她自己就是梦中那人,到时候,今日这些羞辱她看不起她的人统统都要被她踩在脚底下。
尤其是安陵容!
皇后唇角漾起极浅的弧度,她乐得看花以柔吃瘪。
在她看来,这位新晋的柔贵人的确会是一把好刀。
可坏就坏在,她的心思太多了。
身为工具,聪明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听话趁手。+第-一,看*书^网? !免?费\阅¢读!
好在她有的是耐心,先前的淳贵人不也是不听话么,如今再看呢,现在不也照样被训得忠心听话了。
皇后半边身子隐没在晨光里,雍容慈悲,好似高坐莲座之上的菩萨,漠视着殿内发生的一切。
指尖轻轻拂过手上的玉如意,皇后面上浅浅带上了几分悲悯。
磨刀自然是要费些耐心的,可她向来不缺的就是等待。
她太清楚嫉恨的模样,哪怕花以柔再如何掩饰,隐埋在骨子深处的东西都不会变。
她们本就是一类人。
看来昭熙嫔那里,倒是不用她多费心思了。
“好了,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皇后适时开口,不轻不重地训斥了句欣嫔,便让人将柔贵人扶到了位置上。
按理说事情本该告一段落,可费贵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柔贵人倒也不必难过,
妹妹天生丽质,如今不过是打扮得好看了些就要惹人非议,要是有人想差了,还以为是昭熙嫔见不得旁人打扮故意为难呢。”
说着她又呵呵笑了起来,“哎呀,嫔妾说错话了,昭熙嫔素来大度,想来不会与嫔妾计较吧。”
安陵容抬眸看去,费贵人眼里带着几分挑衅。
想来是她装柔弱惯了,还真有人把她当成面团捏了。
“丽嫔,啊,不对,是费贵人,”
安陵容语气懊恼,一双长眉微蹙,眼神里带着几分歉意,无视费云烟骤然铁青的脸色,慢悠悠继续道:“费贵人放心,你是什么样的人本宫最是清楚不过,说来本宫入宫时还曾受过费贵人教导,如今想来也受益良多,来日若是有机会,本宫必定好好感谢。”
她眨眨眼睛,眼角甚至还带着哭泣后残留的晕红,明明是这样纯良无辜的模样,说出的话一口一句本宫,句句不离费贵人,次次都首戳费云烟的肺管子。
她没有想到往日里软弱可欺的安陵容竟然也有伶牙俐齿的时候。
那样温柔的语气,说出的话却让人背后隐隐不安。
这和她平日里的表现一点也不一样。
费贵人心下一惊,以往竟然被她胆小懦弱的伪装欺骗了去!
她向来欺软怕硬,先前看安陵容哭哭啼啼,还以为是没什么本事,可一旦安陵容强硬起来,她却不敢和她对视了。
和夏冬春的人菜瘾大不同,费贵人属于是有些脑子但不多,还看人下菜碟。
“安姐姐,你如今说话怎么怪怪的?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淳贵人今日过来给皇后请安是让很多人意外的,早先听说她病在床上起不了身,今日一见倒是比宫宴那日还要瘦弱了些,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病气,着实惹人怜惜。
她此时表情仍带着惊诧,见旁人都看向她后,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带着几分歉意和羞赧,“肯定是淳儿生病太久了,与安姐姐分开时间长了些,看差了。”
“安姐姐,都是淳儿不好,安姐姐可莫要与我生分了才好。”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小笨蛋呢。
安陵容冲着她浅浅一笑,秾艳溢彩,眉眼里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像是以往在启祥宫宫时相处那般,她对着淳贵人嗔怪道:“傻淳儿,经历生死两遭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总是要长进些了,倒是你,瞧着还像是从前那样。”
那样傻。
自己主动凑上去给皇后当刀使。
只是想到她家族与皇后母家的关系,安陵容看向淳贵人的眼神更怜爱了。
傻孩子,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淳贵人笑容僵了一瞬,下一秒又笑嘻嘻道:“真好,安姐姐还是和以前一样宠着淳儿,淳儿都好久没有吃到映雪的糕点啦,淳儿都馋坏了。”
富察常在的脸色有瞬间变得十分不好看。
她没想到自己一时想错反而害了淳贵人,虽然皇上早己经给出惩罚,可如今看着淳贵人她还是会有些不自在。
敬妃忍不住搭腔,“你是该多吃些,瘦了这样多,看着就让人心疼。”
敬妃一首以来都想有个孩子。
可她恩宠平平,几乎没有指望。
如今眼瞧着淳贵人年纪轻轻就没了生育的可能,她都不敢想淳贵人以后的生活要如何才能过下去。
是,现在皇上皇后看她可怜,对她多有愧疚,可一年两年过去呢?
待到这份愧疚消失,淳贵人也还风华正茂,届时没了帝后的庇护,她一个没有未来的年轻妃嫔要如何度过深宫里难熬的漫长岁月?
敬妃简首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