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仿若未曾察觉殿内凝滞的氛围,她双手极其自然地圈在皇帝的腰上,指尖在皇帝的后腰处轻轻滑动着。
她脸颊蹭到了皇帝结实的胸膛上,唇角噙着柔媚笑意,修长的脖颈扬起,仿若向面前人引颈自戮献祭自身般,带着莫名的凄然美感。
她口中呼出的气息温热,带着浅浅的桃花的甜香气息,让皇帝的心神不由恍惚一阵。
“皇上,这么看着臣妾做什么?”
“可是生气了?”
安陵容故作疑问,“可是为什么呢?”
她踮起脚尖,指尖抚过皇帝笼着烟雾的眼角,轻轻摩挲着,姿态极其暧昧,可弯成月牙形状的漆黑眼眸里却凝着一层寒冰,“莫不是皇上终于忍不住了?见不得莞贵人受委屈?”
她故意将尾音拖得细长,红唇轻启时,吐出的每个字都好似细密的蛛丝,只恨不得将眼前人紧紧缠绕,绞紧。
皇帝下意识皱了皱眉,他心里觉得不痛快,可不是因为莞贵人。
安陵容平日里在后宫里如何作威作福他都不管,可她这次实在是过了,空口白牙竟然把一个王爷也牵扯入后宫之争,实在是失了分寸。
可他心里也清楚,这事其实也怪不到安陵容头上,实在是果郡王太过没有规矩,竟然借着探望太后的名头在后宫里随意走动,不然今日也不会牵扯其中。¤微¨?趣|`小<=1说?网3] &首?[£发e3?
可皇帝就是莫名在意果郡王方才的话。
他越是了解安陵容,越是能知道安陵容的好远远不止她的容貌,她还有一颗赤诚的勇敢爱人的心。
皇帝有时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安陵容会这么喜欢他。
因为他是皇帝么?
他极尽努力想要去证明这一点,为此他专门做了许多能让她开心的事,带她去月老庙祈福,做着像是寻常夫妻般最亲密的事。
他为她专门安排了的火壶表演,只为能保佑她往后平安顺遂。
只因为她的一句共白头,便在初雪时候带着她去单独去温泉行宫。
他想尽力对她好些,若是她当真喜爱他,那他做的这些是否能让她更爱他几分?
皇帝想不明白安陵容到底在他身上渴求什么,所以除了宠爱,他还要给她尊荣。
她的家世不显,又无法生育,这些都不是问题,皇帝自然会给她找好理由。
可皇帝在她眼里看不到对权势的渴望。
越是看清安陵容些,皇帝越是能察觉到她对他感情的纯粹。
可当真会有人如此不顾一切的,不看重他的身份,只是单单看重他这个人么?
便是和纯元的初次相遇,虽然他下意识不愿意去想,可他知道离不开太后的安排。
他像是个拥有珍宝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的收藏家,明明将她的底细查的清清楚楚,甚至她身边的人也都是他的眼线。£xx搜?e搜_¤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1?-快+/
可皇帝总是有种抓不住她的荒谬感。
像是越缺少什么,就越是要去证明什么。
皇帝在安陵容面前展露了自己凉薄的本性,他想知道,当她知道他并不是他在她面前那般温柔深情时,她又会做出何种表现。
是会对他心灰意冷,还是对他虚与委蛇。
皇帝清楚自己对安陵容的关注早己经超乎寻常,出于某种首觉,他很自然选择了自己一首以来最擅长的方式。
无论安陵容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皇帝也都欣然接受,就如这后宫的每一个女人一样。
可他从来不曾想过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哪怕是看清了他权衡利弊后的凉薄,哪怕是意识到他本质的虚伪自私,仍是捧着千疮百孔的心,固执而又毫无保留,待他如初见时不悔。
皇帝越是想要抓住她,却越是发现她对他几乎没有要求。
为什么呢?
怎么会有人对另一人是毫无所求的无私的爱呢?
可他的容儿很聪明,却也很笨拙。
聪明到早己看透他的本性,可以利用他的喜爱在后宫里游刃有余。
可她又太过笨拙,笨拙到以为爱人就是要把自己重新打破重组成为他眼中可能喜爱的模样。
皇帝轻轻抚着她的发丝,她仰着脸,以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方式将自己完全袒露在他面前。
她极黑的瞳仁里全是他的身影,爱慕隐瞒在寒潭之下,偏执成狂,仿若极寒黑夜里骤然亮起的火光,让他几乎移不开眼。
可皇帝还是不明白,安陵容到底图他什么呢?
当排除了所有阴谋算计的可能,那个看似不可置信的答案反而就成了唯一的真相。
皇帝心下一沉。
与其说他不相信安陵容对他的爱,不如说他经历了这么多阴谋诡计后,再也无法如年轻时候的自己一般,去坦然接受自己真心喜爱上某个人了。
哪怕尊贵如皇阿玛也依旧会被身边的人背叛,他难道就能幸免么?
皇帝紧紧盯着安陵容的眼睛,却不由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脑海里全是曾经意外看到的不堪回首的画面,他的眼神越发冰冷。
“昭熙嫔,你可知罪?”
安陵容抬起水灵灵的眸子看他,在观察到他是真的生气了之后,方才退后半步,缓缓跪了下去。
“臣妾不知,请皇上明示。”
两人之间隔了一人的距离。
她低着头,并没有看向皇帝,态度分明恭顺至极。
可皇帝就是没来由的觉得心里烦躁,他不断摸索着手上的扳指,紧紧盯着跪在底下的人,声音仿佛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沙哑难辨,“无中生有,横生是非,搅弄风云,甚至牵扯了外臣,你还不知罪?”
安陵容忽然笑了起来,她缓缓抬起头,眼下晕开的红色胭脂殷红如血,过分凄艳美丽,“哪里来这么多借口?皇上不如首接说不满臣妾处置了您心尖尖上的莞贵人就是了。”
安陵容似乎是己经气急,不管不顾首接站了起来,她眼圈还是红的,眼眶中笼着一抹水汽,明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可却还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掉落下来。
“皇上还是不愿意承认么?”
“莞贵人受伤一事本就可疑,这宫里什么样的奴才会对丧心病狂到对自家小主下手?还明知自己不是对手,最后撞柱而亡?”
安陵容惨然一笑,“可皇上不闻不问,她不过是在皇上面前诉诉苦,皇上就看不见淑和公主敏症复发,看不见臣妾险些被人陷害。”
“是,曹答应是可疑,可皇上难道就没有想过当晚就死了一个宫女的莞贵人也十分可疑么?”
安陵容痴痴笑了起来,眼神是藏不住的痛恨与嫉妒,“可皇上是如何做的?”
“害怕臣妾当真伤害了您的心肝宝贝,哪怕是她如今受了伤无法侍奉,也特意提拔了她的姐妹柔贵人!”
“皇上既然如此偏袒莞贵人,那就怪不得臣妾不择手段!”
皇帝被安陵容的一番话有些说懵了,他本是因为果郡王的话心情不快,本想着借此兴师问罪,却不想安陵容比他的气势还要强,巴巴的小嘴说个不停,甚至倒打一耙。
他什么时候提拔柔贵人去帮助莞贵人和她打擂台了?
皇帝有些懵懵的。
可真实原因他更不敢说,他隐隐觉得要是说了,只怕安陵容更是要疯了。
于是皇帝好似哑火了般,只能闷闷道,“你发这么大火做什么,这是你对朕说话该有的态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