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乌拉那拉氏把德妃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十四的后院，然后便安静的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德妃说完十四的后院，突然想着今日她宫中还有这么多人，实在不合适教训完颜氏，免得人让人看笑话，特别是老四府里的人。德妃主动转移了话题。道：“一转眼老四和十四都这么大了，已经成家立业，再过两年，本宫都能抱孙子了。”
完颜氏道：“都是额娘福气好。”
“弘春、弘昐、弘时都该准备起来了吧，一个个都不小了。”德妃道。
“额娘放心，已经在相看了。”完颜氏道。
“那就好，对孩子你们也都上上心，有空，你们两妯娌也多沟通，看谁家有好姑娘也能互相介绍，到底老四和十四是亲兄弟，自然是要互帮互助，同心同德。”德妃道。
乌拉那拉氏很想出去看看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德妃居然会主动说王爷和十四是亲兄弟，让她和完颜氏好好沟通，这些年在她不懈努力的偏心下，王爷和十四势同水火，她和完颜氏自然也就点头之交，如今倒是让她和完颜氏好好相交，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完颜氏和乌拉那拉氏都应付性地应了下来，至于两人心里怎么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给康熙请安之后，胤禛从养心殿出来，胤祯居然主动叫住了他，“四哥，你现在是去给额娘请安吗？我们一起。”
胤禛定定地看着胤祯，一时间摸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胤祯被胤禛这样看着，顿时有些心虚，心虚之后又有些恼火，他不快道：“怎么了？不能和你一起去给额娘请安吗？”
“随便！”胤禛转过身，带着弘晖他们往永和宫走去。
胤祯见状有些懊悔，八哥说了，他可以把四哥争取过来支持他，他们是亲兄弟，有这层关系在，四哥总要支持他的，现在他又搞砸了。
“四哥！你平时都做什么？”胤祯生硬的追上胤禛搭话。
“种种地，和大师讨论佛法。”胤禛道。
“这有什么意思的，过几日我带你去百乐门消遣吧，那里才是真的好玩，四哥有去过吗？”胤祯道。
胤禛瞥了胤祯一眼，像是看傻子一样，老十四这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百乐门还有他的三成分红呢。
“不用了，我对那些不感兴趣。”胤禛拒绝。
“八哥，你说说十四能够把老四争取过来吗？”胤禟问道。
“不知道。”胤禩道。
“我觉得挺难的，而且十四和老四不睦这么多年，让十四强行和老四打好关系，老四未必领情，也太为难了十四了。”胤禟道。
“让十四先去试试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胤禩道。
“也是！”胤禟附和。
一路上，胤禛和胤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路上都是十四在找话题，胤禛随便应付。
胤禛不是傻子，他差不多是能够看得清胤祯为何突然和他搭话，不外乎是想拉拢他，胤禛倒是不知道，十四如今有老八、老九的支持，怎么还想着拉拢他，他可记得十四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仇人一般。
到了永和宫，胤禛的耳朵才总算是清静了一点。
“参见额娘！”胤禛和胤祯给德妃请安。
“快起来。”德妃很是热情道。
“秀儿，快些给老四和十四搬椅子来。”德妃脸上堆满了笑容，态度也十分的热络。
胤禛垂下眼睛落座，这些年，他平时可没见过德妃这般模样，此次如此热情，怕是有想替小儿子游说的意思。
“一晃眼你们兄弟都这么大年纪了，本宫也老了，老四，你和十四是亲兄弟，你比十四还年长几岁，你可要好好照顾他呀。”德妃道。
“额娘这是哪里的话，十四已经长大，完全能够独当一面，汗阿玛这些日子对十四也多有表扬，怎么还需要儿子的照顾，额娘莫要开玩笑了。”胤禛没有接下德妃的话，让他照顾十四？到底是照顾还是扶持？
没看老八和老九此时扶持十四，那也是因为老八被汗阿玛厌弃，所以他们二人扶持十四，只是，就算汗阿玛日后真的选了十四当皇帝，十四的这个皇位坐得稳吗？最后怕也只是一个傀儡皇帝，最后都得听老八和老九的，十四和德妃为了老八和老九的支持还欢喜得不行。
德妃见胤禛这般回答，打算说得更直白一些，道：“这朝局瞬息万变，陛下到现在也还未立储君……”
“额娘禁言，后宫中不得讨论朝政。”胤禛打断德妃的话。
“你们都是本宫的亲人，这里也没有外人，说说也不妨事。”
“谨言慎行才好，立储本就是汗阿玛圣心独断之事，我等只需要听从汗阿玛的安排就好，实在是不宜私下妄自讨论，十四，哥哥真心的建议你，朝中谨言慎行，莫要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胤禛提醒道。
“四哥也太小心谨慎了。”胤祯自然是听懂了胤禛的话，他只觉得胤禛忒胆小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胤禛说完，不再说话，看在同胞兄弟的份上，他已经提醒了，算是仁至义尽，十四想要一条道走到黑，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德妃母子三人的对话没有一个人插进去，一时间众人不说话，场上的气氛十分的沉默。
乌拉那拉氏想了想，打破了场上的僵局道：“今日是除夕呢，王爷怎么和十四弟聊起政务来了，政务可以以后再聊，今日咱们还是说说其他热闹的事情吧。”
“老四媳妇说的是，今日是除夕，说这些做什么？说说开心的事儿，老四，听你福晋说，你府上的那个年氏有了身孕。”德妃也顺势转移了话题，今日人多，确实不好说那些，还是等日后再私底下游说。
“是，已经有一个月了，只是胎相还没坐稳，所以今年除夕便没有带她入宫。”胤禛道。
“那倒是不错，你这一脉子嗣倒是丰茂，十四，你也跟着你四哥学学，多生几个儿子才好。”德妃看向胤祯道。
“是！额娘放心。”胤祯也顺势转移了话题。
永和宫，德妃和众人聊着天，一时间气氛倒是融洽。
等坐了一会儿，众人又去给皇太后请安，再等到参加完晚膳再回府。
过了年，胤禛就带着叶珍珍去了庄子上小住，胤祯给胤禛递帖子的时候，发现胤禛早不在王府，而是陪着后院女眷去了庄子上小住。
“老四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不想接受我的拉拢，我们也不是非要拉拢他，他也没什么好的，朝中也没几个大臣喜欢他。”胤祯不满地在老八、老九面前吐槽。
“十四，你这怕是想多了，老四经常带着后院女眷去庄子上小住，未必是要躲着你。”老九笑道。
胤祯听到后撇了撇嘴，道：“一天到晚和女人厮混，能有什么出息，八哥，我们一定要拉拢他吗？拉不拉拢他，对我们都没有什么影响的。”
“十四，你说他没有出息？咱们几个除了老十是郡王，唯有他封了亲王，你说他没有出息？”胤禩笑了。
“罢了，那我再试试吧。”十四道。
“咱们什么时候回府呀？”叶珍珍问道。
“不急，等开朝之前回去就行。”胤禛道。
“你这是在躲十四吗？”叶珍珍问道。
“这么明显？”胤禛乐了，笑道。
叶珍珍狠狠地点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不想与老八他们交恶，如若想改变，总是缺人手，如今躲着他们，也好过交恶。”胤禛笑道。
“那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叶珍珍道。
“开了印就忙于公务，多的是借口搪塞，十四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性子，他找不到三顾茅庐，被拒绝几次就应该会放弃了。”胤禛道。
胤禛带着叶珍珍她们住到开朝前一日才回京。
回京之后，十四只想继续拉拢他，胤禛都找理由和借口搪塞了过去，可是有一个人胤禛是万万搪塞不过去的，那就是德妃，他总是要给德妃请安的。
“如今老八都在支持你弟弟，你这个做兄长也应该支持你弟弟，等日后你弟弟登基，他还能格外厚待你，你们也趁此机会缓和一下你们兄弟之前的感情，你们兄弟就应该同心同德，互相扶持。”德妃劝说道。
胤禛沉默地看向游说的德妃，心无波澜。
德妃看着胤禛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想着胤祯，她还是耐着脾气继续劝说道：“你帮帮你弟弟怎么了？你们是兄弟，你这个做哥哥的自然是出力的，你连十三都肯那样照拂，十四还是你亲弟弟，你就当是孝敬本宫，也应该好好帮帮你弟弟。”
胤禛实在忍不住了，道：“额娘为何这样偏心？”
“本宫偏心？本宫这是为了你好，你和你弟弟这般不亲，日后十四要如何照拂你？之前让你给你弟弟出一些银子，你便是不肯，如今你不肯出银子，总得给你弟弟出一些力吧，莫不是想最后坐享其成？”德妃也被激怒了，开始翻旧账。
“儿子没有给十四出银子吗？十四建府儿子出了十万两银子，当初他第一次随驾离京儿子也给他准备了银子，儿子的付出，额娘可看在眼中？儿子如今只想好好当差而已，为何还要儿子卷入夺嫡之争中，就为了支持十四，额娘要牺牲儿子的安稳日子吗？儿子只想安稳度日，您为何还要逼迫儿臣？儿臣就这么不值得你心疼吗？”胤禛道。
“等你弟弟登上了皇位，你什么安稳日子过不了？”德妃怒道。
“额娘凭什么就觉得十四能当上皇帝，万一他……”胤禛还没说完，德妃直接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向胤禛砸了过来。
“混账东西，你就这么咒你弟弟的。”德妃怒道。
德妃的力气小，杯子砸在脸上并未破皮，只不过杯子中还有茶水，杯子里的茶水整个洒在了胤禛脸上。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道：“儿子言尽于此，十四有什么想法，他就自己去挣，莫要牵扯儿子，随他日后有何富贵，儿子都不会巴结羡慕，儿子告辞。”
说吧，胤禛给德妃行了一礼，然后顶着一头茶水便离开了永和宫。
“孽障！孽障！当初真该掐死他。”德妃气得浑身发抖。
胤禛顶着一头茶水在宫中走着，心里却在想着，今日在永和宫发生的事情，什么时候会传到汗阿玛耳朵里。
不久，胤禛愤怒地离开永和宫的事情就被传到了康熙的耳朵中，永和宫发生的事情康熙自然也知晓了。
“德妃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偏疼十四也就罢了，还得牺牲老四去支持十四，说到底，老四和十四两兄弟关系如此不好，未必没有德妃从中作梗。”康熙脸色难看。
“德妃娘娘这事儿办得确实糊涂。”魏珠附和道。
“老四这是受了大气了。”康熙叹了口气。
“是呀！顶着茶水出宫，不难看出雍亲王心里的委屈。”魏珠道。
“老四是一个好的，专心当差，为国尽忠，倒是十四，跟着老八鬼混，拉拢朝臣，结党营私，都是同一个母亲，差别却这么大，德妃到底是小户人家的女儿，根本就不懂教养孩子，老四自幼长子孝懿皇后膝下，懂分寸，知进退，当差也办实事，实在难得。”康熙道。
“宜妃娘娘也有两个儿子，也没有厚此薄彼呢。”魏珠笑道。
“宜妃自然也是不一样的，朕知道了，朕总不会委屈老四的。”康熙道。
“有陛下这话，雍亲王必定感念陛下。”魏珠笑道。
十四怒气冲冲的来到了八贝勒府，不满道：“八哥，老四拉拢不了，他居然还顶撞额娘，惹得额娘生气，他说了，我想要什么就自己去得，莫要牵扯他，日后是否成功，他都不会巴结羡慕。”
胤禩的眉头皱了起来，问道：“德妃娘娘是怎么说的，老四的脾气不差的，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还能怎么说，就让他支持我，我们是亲兄弟。”胤祯说这个的时候有些心虚。
胤禩看着胤祯躲闪的目光便有些了然，德妃娘娘偏心，这些年来他也有所耳闻，他让十四好好劝劝德妃娘娘，软声相求，很显然最后闹得不愉快，是他想错了，原本他想着借德妃娘娘出马能够好好劝劝老四的，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把老四推得更远了，想再拉拢怕是不易。
“罢了，许是和老四没有缘分。”胤禩道。
胤祯见胤禩放弃拉拢胤禛心中满意，他道：“我就说嘛，不拉拢他也不是什么大事，等日后我们功成，他到时候倒贴我们，我都不要。”
到了五月，天气气候有些不太正常，多处发生了水灾，朝廷自然是要拨款救灾，只是此时国库空虚，即使想要拨款，也没有太多的银钱可以拨款。
康熙把皇子们都召集起来，询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胤祯抢先一步站了出来，道：“汗阿玛，此次受灾的是南方六个省，受灾面积巨大，光靠朝廷出银子实在不现实，不如再加增一成赋税，把此次难关渡过。”
胤祯这话一出，胤禛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十四弟真是张口就来，百姓压力本来就大，加增赋税让其他地方的百姓还如何生活？”胤祉站了出来反驳道。
“那三哥有何高见？”胤祯道。
胤祉沉默了下来，他确实也没有很好的处理办法。
胤祯见胤祉哑口无言，心中得意，此次受灾面积不小，除了加税，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处理办法。
康熙看到了胤祯脸上的得意，他把目光转移到了老八身上，“老八，你有什么想法？”
“儿臣觉得十四弟所言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此次受灾面积不小，国库怕是不足以支撑此次赈灾，最终还是要靠整个大清共同渡过难关。”胤禩道。
听完胤禩的意见后，康熙看向胤禩，问道：“老四，你怎么看。”
“儿臣以为不能再加赋税，此次受灾的是南方六个省，这六个省份原本就是产粮大省，大清一半的税收都是从这六个省出的，这六个省受灾，今年的税收本来就少了至少一半，且南方六省受灾，其他地方未必就能丰收，如若再加税，那其他地方的百姓怕是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胤禛道。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康熙问道。
“汗阿玛或许可以让那些欠户部银钱的人家把银钱还回来。”胤禛道。
此言一出，整个场上十分的安静，皇子们纷纷看向胤禛，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那眼神明晃晃地写着胤禛是疯了吗？
胤禛就这样直直的站着，任由他们打量。
胤禩眉头都皱了起来，老四这是疯了吗？他可知道他这么做会得罪多少大臣，他还想不想要大臣们的支持了？
康熙也没想到胤禛居然会这样提议。
“大臣们的欠款呀，当初朕是宽待旧臣才允许大臣们向户部借银，如今向他们讨要，是不是会让大臣们觉得朕不够仁慈？”康熙道。
“汗阿玛仁慈，当初允许大臣向户部借银是为了解他们燃眉之急，朝廷慷慨解囊，了却了他们的急事，如今朝廷有难，他们应该想着解朝廷的燃眉之急，把银钱还回来，户部借了这么多银子出去，这数量可不少，只还回来三成，此次救灾的银子，将全部凑齐，无需再增加赋税。”胤禛道。
“只还回来三成便可以凑齐此次救灾所有的银钱？”康熙眉头皱了起来。
胤禛点头默认。
康熙脸色有些难看，此次受灾地区不少，救灾银两最起码要两三百万两银子才够，只还回来三成便能有这么多银子，那朝廷岂不是借出去上千万两银子。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你们先出去，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康熙道。
“是！”皇子们给皇帝行礼后离开了养心殿。
“老四，你怎么这时候向父皇提起借银的事情？”胤祉道。
“今年南方六省受灾，其他的地方收成也未必可以，此事再赋税，百姓未必能够承受得住，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胤禛目光坚定道。
“可是你这样便得罪了其他的朝臣。”胤祉道。
“在朝为官必须为民请命，如若我们都不能为百姓多做些事儿，那还有谁能为百姓出头呢？”胤禛说得大义凛然。
胤祉拍了拍胤禛的肩膀，感叹了一声，然后离开。
胤禩看向胤禛的目光有些复杂，老四这儿是真的打算不再夺嫡了吗？今日之事传出去，哪些借银子的朝臣必定会对胤禛不满，胤禛怕是再得不到这些朝臣的支持，没有朝臣的支持，老四想要那个位子，怕是完全不可能了。
魏珠把外头的情况报告给了康熙，康熙冷着脸道：“一个个的都怕得罪人。”
魏珠不敢接话，等着康熙下一步的指示。
“去把户部尚书叫了来。”康熙道。
“是！”魏珠连忙去把两位户部尚书给传唤了进来。
“朕开恩让大臣从户部借银后，一共借了多少银子出去？”康熙问道。
“借了不少，经年累月下来，借出去了两千一百三十万余两银子。”户部尚书回答道。
“这么多？”康熙眉头皱了起来。
户部尚书叹了口气道：“政策初期，借的人少，数量也小，过上一段时间，便还了银子，只是后来渐渐的，借银的人家就多了，也没有人还银钱，这些年累积下来，仅仅曹家就借银一百二十万两。”户部尚书道。
曹家的情况康熙是了解的，曹家接了几次驾，花销巨大，向户部借银也实属正常，但是也有让曹家管理江南织造，这可是油水大的机构，就是为了补曹家的亏空，这么多年过去了，曹家没想到还没将户部的账给补齐。
“你们二人这两日将这些年各大臣官员借银的账本整理出来给朕送来。”康熙道。
“是！”两位户部尚书连忙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