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她眯起眼睛,声音冷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安阳侯府的朱红大门前,茅清兮紧握银枪,枪尖在阳光下闪着寒芒。
“咚——”
她没有半分犹豫,银枪直直砸向紧闭的大门。
一下,两下……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敲在人心上。
年久失修的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细碎的漆皮和着灰尘,簌簌地往下掉。
“哐当——”
终于,悬挂在门楣上的“安阳侯府”四个鎏金大字,也承受不住这般折腾,歪歪扭扭地砸落在地。牌匾边缘砸在青石板上,又弹起,发出沉闷的回响,扬起一片尘土。
四周瞬间安静了一瞬。
“这……这不是安阳侯府的……大小姐吗?”
“大白天的,她这是……砸自己家的门?”
“嘘,小点声!我听说啊……昨儿个夜里,大小姐被送去给明枭将军……冲喜去了……”
“明枭将军?那位不是快……哎,这侯府的小姐,怎么就……”
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来,又迅速退去。
提及那个名字,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茅清兮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只是一下又一下,机械地挥动着手中的银枪。
她倒要看看,这扇紧闭的大门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冷漠与算计!
“小姐……”
身后,传来紫萱近乎破碎的呜咽。
茅清兮猛地回过头。
只见紫萱双眼通红,嘴唇颤抖着,泪水无声地滑落。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与悲愤。
“大小姐……您这是……何苦啊……”
紫萱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腔深处挤出来。
“没了亲娘疼爱……在这偌大的侯府……连个容身之处都……都没了……”
这一声哭诉,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原本还只是低声议论的人群,此刻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围拢过来。
“这位大娘……您……您这是怎么了?”
“哎呦……我的老天爷……您可千万别说了……”
紫萱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脸,泣不成声。
她断断续续地抽泣着,泪水浸湿了粗布衣衫。
“你们……你们根本不懂啊……我家小姐……她……她被老爷……送到……送到国公府去了……”
紫萱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重的哭腔,“昨儿个晚上……走的……身无长物……什么都没带……现在……现在……连家门都……都不让进了……”
“什么?!”
“安阳侯府……这么大的门第……连点儿……连点儿嫁妆都不给?”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
“嫁妆?我家小姐……哪儿来的……嫁妆……”紫萱的脸上,是深深的凄凉与无奈,“没了亲娘……又不得老爷喜欢……这些年……小姐过得……是……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她故意将话说到一半,留下一串省略号,引人遐思。
剩下的话,无需她多言,自有旁人去脑补。
“都说……都说我家小姐……不学无术……可……可她倒是想学啊!府里……连笔墨纸砚都……都不肯给她……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二小姐……挑剩下的?”
紫萱的声音,在人群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悲凉。
“我……我记得……宋大小姐……不是还……还欺负过……府里的……兄弟姐妹吗?”
人群中,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质疑。
“欺负?”紫萱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冷笑,“那是……那是哪一年的事儿了!夫人……夫人留下的……那件狐裘……大小姐……平日里……都……都舍不得穿的……大冬天……冷得实在受不住了……才……才拿出来……结果呢?二小姐……二小姐看上了……非要……非要抢!大小姐……大小姐不给……这才……这才动了手!”
紫萱的话,像一颗颗石子,投入人群,激起层层涟漪。
这事儿,京城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过一些。
可如今,听紫萱这么一说,这背后,竟还藏着这样的隐情?
“这……这长平侯……他……他不是太子太傅吗?怎么能……怎么能如此……苛待亡妻嫡女?”
终于,有人忍不住,发出了质疑。
“姐姐!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说爹爹?”
茅文昭刚一拉开大门,就听见外面有人议论纷纷。
他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
可当他看到门外乌压压的人群,又硬生生将怒火压了下去。
“姐姐……你若是……若是生我的气……我……我给姐姐赔不是就是了……可……可你不能……不能这样说爹爹啊……”
茅暮暮娇柔的声音,从门内幽幽传来,带着几分委屈,几分怯懦。
她眼眶泛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见犹怜。
“暮暮,你别自责!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刁明远站在茅暮暮身旁,紧紧地搂着她的肩膀,瞪着茅清兮,一脸愤慨。
“都……都是茅清兮的错!”
茅清兮缓缓抬起眼眸。
好家伙,人来得可真够齐的。
除了宋家人,还有临川伯府的刁明远,就连太子钱云霄……也赫然在列。
难怪……难怪茅文昭这老东西,会气成这副模样。
目光扫过钱云霄那张熟悉的脸,茅清兮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前世种种,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被废武功,囚禁冷宫,那些暗无天日的折磨……
她永远忘不了,这个男人温和笑容背后,隐藏的冷酷与残忍。
可恨那时她还以为自己遇到了能理解她的人,听信他的每一句话!
什么青鸾阁……到头来,不过是他争权夺势的一颗棋子罢了!
如今,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眼珠一转,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女……小女子见过太子殿下。”
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平身。”
钱云霄微微颔首,声线温和。
这位太子殿下,平日最是平易近人,赚的一副好名声。
“茅清兮!你还有脸跪?!”茅文昭一声怒喝,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侯府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茅清兮缓缓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没有看茅文昭,而是看向钱云霄,那眼神,倔强又无助。
纵然不施粉黛,素衣荆钗,也难掩她的绝色。
“爹爹息怒……”茅清兮的声音,微微颤抖。
“姐姐,地上凉,快起来说话。”
茅暮暮赶紧上前,想要扶起茅清兮。
她可不想让茅清兮继续跪在这里,给旁人留下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