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茅暮暮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茅清兮的反应。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委屈,仿佛真的是一个处处为姐姐着想、受尽委屈却依旧善良大度的好妹妹。

相比之下,茅清兮一身冷冽的气质,更显得咄咄逼人。

若是不明真相的人见了,定会以为茅清兮平日里没少欺负她。

“够了!”

冀容白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我的正牌娘子,还轮不到你在这指点江山?”

茅暮暮被他冰冷的语气吓得浑身一颤,原本就发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我……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

她强撑着辩解,声音却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下来,将胸前的衣襟打湿了一大片。

茅清兮看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冷笑更甚。

“茅暮暮,你可真是好演技。”

茅清兮嗤笑一声,眼神轻蔑,

“你说将军是大英雄,为何皇上钦点你嫁给将军,你却不乐意,非逼我代替你出嫁?”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

“说实话,可是欺君之罪!”

茅清兮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脸色大变。

尤其是茅暮暮,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不,不是的……”

她慌忙摇头,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分明是你自己想嫁进国公府的……”

“清兮,你胡说什么!”

骆芸再也忍不住,冲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茅暮暮,

“暮暮昨晚一直担心你,都没睡好。你怎么能……竟敢如此混淆是非?”

她一边说,一边心疼地看着茅暮暮,眼中满是泪水。

替嫁一事,是他们心中最大的秘密,也是他们最不敢承认的罪行。

一旦承认,这可是欺瞒圣上的大罪,是灭九族的大罪!

“颠倒黑白?”

茅清兮冷笑一声,目光一一扫过茅暮暮、骆芸,最后落在茅文昭身上。

茅文昭被她看得心里一沉,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怒斥道:

“你横刀夺爱抢了妹妹的姻缘,现在反倒怪起妹妹来了?”

茅清兮看着他们三人,只觉得可笑至极。

这就是她的家人。

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将她推入火坑。

重活一世,她对他们,再无半点留恋。

“呵……”

冀容白低笑一声,打破了僵局。

他看向茅暮暮,薄唇轻启,话语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茅二小姐,若昨夜是你入了洞房,你猜,今日还能否站在此处,与我‘姐妹情深’?”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森冷,

“本将军杀人,从不问缘由。至于女人……”他轻蔑一笑,“更不会手软。”

茅暮暮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若非骆芸眼疾手快扶住她,怕是要直接栽倒。

冀容白收回视线,目光转向茅清兮,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这种人,留着舌头也是浪费。”

茅清兮心领神会,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暮暮,你没事吧?”

骆芸惊呼一声,忙将茅暮暮扶起,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茅文昭看着瘫软如泥的女儿,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深知冀容白心狠手辣,绝非虚言恫吓。

“苏将军,小女无知,冒犯了将军,望将军海涵!”

茅文昭连忙躬身请罪,姿态卑微至极。

冀容白若真要取茅暮暮性命,他根本无力阻止。

“太子殿下,求您救救小女!”

茅文昭无计可施,只得向太子钱云霄求助。

钱云霄脸色铁青。

当着他的面,冀容白竟要对他太傅的女儿动手。

这分明是不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可一想到冀容白手握五万鹰羽卫,钱云霄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冀容白……”

他在心中暗自咬牙,

“总有一日,孤要将你踩在脚下,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容白,茅二小姐也是一时糊涂。”

钱云霄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

“况且陆府乃冀夫人娘家,若今日见血,传出去于冀夫人名声有损。”

冀容白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钱云霄。

那眼神,幽深如墨,仿佛能洞穿人心。

茅文昭等人被他看得头皮发紧,大气都不敢出。

钱云霄被他看得心烦意乱,脸色愈发阴沉。

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语气加重了几分:

“怎么,孤的话,你也不听了?”

冀容白依旧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缓缓抬眸,目光平静如水。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淡漠:

“太子殿下有令,臣自当遵从。”

茅清兮望着茅暮暮,眸中闪过一丝遗憾。

不过,对于茅暮暮,她更希望由自己来了结。

前世种种,她要让茅暮暮加倍奉还!

茅清兮和冀容白离开后,钱云霄的目光如刀子般剜了茅文昭一眼,随即拂袖而去,步履间带着明显的怒意。

茅文昭看着钱云霄远去的背影,心中七上八下。

他明白,今日之事,已让太子对他心生不满。

太子原本的计划因他擅自替嫁而全盘打乱,虽然茅清兮也是他的女儿,但若不能为太子所用,他这个太子太傅在太子眼中便毫无价值。

可今日茅清兮对陆府的态度,显然已是铁石心肠。

茅文昭暗自思忖,必须尽快想办法让茅清兮回心转意。否则,他在太子面前,将再无立足之地。

“茅清兮……”他咬牙切齿,

“你这不孝女,竟敢如此对我!”

他却忘了,是他先将茅清兮推入火坑。

他只想着利用茅清兮为他谋取利益,却从未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待。

不过,茅文昭对茅清兮的性格多少有些了解。

自从童霜死后,茅清兮便对他这个父亲格外依赖。

如今冀容白时日无多,茅清兮唯一的依靠便是安阳侯府。

茅文昭盘算着,用不了多久,茅清兮定会回来求他。

至于那些被搬走的嫁妆,等茅清兮守了寡,还不是要乖乖地带回安阳侯府?到时候,这些财产,依旧是他的囊中之物。

茅暮暮在茅清兮和冀容白离开后,心中的怨毒如野草般疯长。

她死死地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将掌心刺破。

“茅清兮,你别得意!”她在心中疯狂地诅咒着,“等你成了寡妇,我看你还如何嚣张!”

她却忘了,若非她设计陷害,茅清兮又怎会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暮暮,你还好吗?”刁明远满脸关切地走过来,柔声问道。

茅暮暮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没事,只是没想到姐姐会如此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