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暮暮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茅清兮的反应。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委屈,仿佛真的是一个处处为姐姐着想、受尽委屈却依旧善良大度的好妹妹。
相比之下,茅清兮一身冷冽的气质,更显得咄咄逼人。
若是不明真相的人见了,定会以为茅清兮平日里没少欺负她。
“够了!”
冀容白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我的正牌娘子,还轮不到你在这指点江山?”
茅暮暮被他冰冷的语气吓得浑身一颤,原本就发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我……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
她强撑着辩解,声音却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下来,将胸前的衣襟打湿了一大片。
茅清兮看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冷笑更甚。
“茅暮暮,你可真是好演技。”
茅清兮嗤笑一声,眼神轻蔑,
“你说将军是大英雄,为何皇上钦点你嫁给将军,你却不乐意,非逼我代替你出嫁?”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
“说实话,可是欺君之罪!”
茅清兮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脸色大变。
尤其是茅暮暮,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不,不是的……”
她慌忙摇头,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分明是你自己想嫁进国公府的……”
“清兮,你胡说什么!”
骆芸再也忍不住,冲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茅暮暮,
“暮暮昨晚一直担心你,都没睡好。你怎么能……竟敢如此混淆是非?”
她一边说,一边心疼地看着茅暮暮,眼中满是泪水。
替嫁一事,是他们心中最大的秘密,也是他们最不敢承认的罪行。
一旦承认,这可是欺瞒圣上的大罪,是灭九族的大罪!
“颠倒黑白?”
茅清兮冷笑一声,目光一一扫过茅暮暮、骆芸,最后落在茅文昭身上。
茅文昭被她看得心里一沉,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怒斥道:
“你横刀夺爱抢了妹妹的姻缘,现在反倒怪起妹妹来了?”
茅清兮看着他们三人,只觉得可笑至极。
这就是她的家人。
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将她推入火坑。
重活一世,她对他们,再无半点留恋。
“呵……”
冀容白低笑一声,打破了僵局。
他看向茅暮暮,薄唇轻启,话语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茅二小姐,若昨夜是你入了洞房,你猜,今日还能否站在此处,与我‘姐妹情深’?”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森冷,
“本将军杀人,从不问缘由。至于女人……”他轻蔑一笑,“更不会手软。”
茅暮暮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若非骆芸眼疾手快扶住她,怕是要直接栽倒。
冀容白收回视线,目光转向茅清兮,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这种人,留着舌头也是浪费。”
茅清兮心领神会,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暮暮,你没事吧?”
骆芸惊呼一声,忙将茅暮暮扶起,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茅文昭看着瘫软如泥的女儿,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深知冀容白心狠手辣,绝非虚言恫吓。
“苏将军,小女无知,冒犯了将军,望将军海涵!”
茅文昭连忙躬身请罪,姿态卑微至极。
冀容白若真要取茅暮暮性命,他根本无力阻止。
“太子殿下,求您救救小女!”
茅文昭无计可施,只得向太子钱云霄求助。
钱云霄脸色铁青。
当着他的面,冀容白竟要对他太傅的女儿动手。
这分明是不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可一想到冀容白手握五万鹰羽卫,钱云霄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冀容白……”
他在心中暗自咬牙,
“总有一日,孤要将你踩在脚下,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容白,茅二小姐也是一时糊涂。”
钱云霄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
“况且陆府乃冀夫人娘家,若今日见血,传出去于冀夫人名声有损。”
冀容白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钱云霄。
那眼神,幽深如墨,仿佛能洞穿人心。
茅文昭等人被他看得头皮发紧,大气都不敢出。
钱云霄被他看得心烦意乱,脸色愈发阴沉。
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语气加重了几分:
“怎么,孤的话,你也不听了?”
冀容白依旧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缓缓抬眸,目光平静如水。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淡漠:
“太子殿下有令,臣自当遵从。”
茅清兮望着茅暮暮,眸中闪过一丝遗憾。
不过,对于茅暮暮,她更希望由自己来了结。
前世种种,她要让茅暮暮加倍奉还!
茅清兮和冀容白离开后,钱云霄的目光如刀子般剜了茅文昭一眼,随即拂袖而去,步履间带着明显的怒意。
茅文昭看着钱云霄远去的背影,心中七上八下。
他明白,今日之事,已让太子对他心生不满。
太子原本的计划因他擅自替嫁而全盘打乱,虽然茅清兮也是他的女儿,但若不能为太子所用,他这个太子太傅在太子眼中便毫无价值。
可今日茅清兮对陆府的态度,显然已是铁石心肠。
茅文昭暗自思忖,必须尽快想办法让茅清兮回心转意。否则,他在太子面前,将再无立足之地。
“茅清兮……”他咬牙切齿,
“你这不孝女,竟敢如此对我!”
他却忘了,是他先将茅清兮推入火坑。
他只想着利用茅清兮为他谋取利益,却从未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待。
不过,茅文昭对茅清兮的性格多少有些了解。
自从童霜死后,茅清兮便对他这个父亲格外依赖。
如今冀容白时日无多,茅清兮唯一的依靠便是安阳侯府。
茅文昭盘算着,用不了多久,茅清兮定会回来求他。
至于那些被搬走的嫁妆,等茅清兮守了寡,还不是要乖乖地带回安阳侯府?到时候,这些财产,依旧是他的囊中之物。
茅暮暮在茅清兮和冀容白离开后,心中的怨毒如野草般疯长。
她死死地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将掌心刺破。
“茅清兮,你别得意!”她在心中疯狂地诅咒着,“等你成了寡妇,我看你还如何嚣张!”
她却忘了,若非她设计陷害,茅清兮又怎会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暮暮,你还好吗?”刁明远满脸关切地走过来,柔声问道。
茅暮暮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没事,只是没想到姐姐会如此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