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祖母,二婶。”
就在这时,冀容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推着轮椅,缓缓上前。
老夫人和冀二夫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眼神闪烁,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二婶真是‘关心’我,竟还特意‘教导’我的人规矩。”
冀容白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只是,二婶与其有空‘关心’我的人,倒不如好好管教管教府里的其他人,免得哪天再闹出什么笑话来,给国公府抹黑。”
他这话,意有所指。
冀二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猛地转头,看向身后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
那女子,正是她的女儿,冀晚棠。
冀晚棠早已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娘,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大哥他是在污蔑我!”
她哭喊着,声音嘶哑。
冀二夫人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像是要吃人。
可最终,她还是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怒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容白,你一定是误会了。晚棠这孩子,性子最是温顺,怎么会做出那些事情呢?”
“是不是误会,二婶心里清楚。”
冀容白淡淡地说道。
“二婶还是早些给妹妹寻门亲事吧,也省得她整日里胡思乱想,做出什么有损国公府名声的事情。”
“我不嫁!”
冀晚棠突然尖叫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谁都不嫁!你们别想把我嫁出去!”
冀二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冀晚棠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冀二夫人。
冀二夫人被她看得心头火起,恨不得再给她一巴掌。
可她不能,她还得维持自己当家主母的形象。
冀二夫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几巴掌。
周围那些下人,虽然都低着头,可她知道,他们都在看她的笑话。
冀老夫人脸色阴沉,眼神中带着几分厌恶。
她心里清楚,只要有冀容白在,这国公府就别想安宁。
可面上,她还是得装出一副慈祥的样子。
“容白啊,你身子刚好些,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回头让太医再来给你看看,好好调理调理。”
“祖母说的是,容白一定好好保重身体,争取长命百岁。”
冀容白微微一笑。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干巴巴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咱们都要长命百岁……”
“祖母,二婶,容白还要感谢你们,为我娶了这么一位贤惠的妻子。”
冀容白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很喜欢她,想来祖母和二婶,也会像疼我一样,好好疼爱她的,对吧?”
老太太和冀二夫人的表情,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她们看着冀容白脸上的笑容,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寒。
最后还是冀二夫人反应快些,连忙说道:
“那是当然,清兮是陛下赐婚,我们‘疼’她还来不及呢。”
她特意在“疼”字上加重了语气,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但愿如此。”
冀容白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
“二婶应该了解我的,我这人,最讨厌打打杀杀,也见不得血腥。”
整天嘴上挂着厌恶打打杀杀的人,却能面不改色地将府里管家的手筋挑断。
说着见不得血腥的人,却能毫不犹豫地将爬床丫鬟的喉咙割断。
冀容白说完这句话,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依旧笑着,只是笑着笑着,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夫人,推我回房。”
冀容白咳得脸色涨红,上气不接下气。
茅清兮回过神来,连忙绕到他身后,推着轮椅,往府里走去。
直到冀容白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压抑的气氛才稍稍缓解。
所有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咳咳……”冀容白闷咳两声,面色惨白发青,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茅清兮眼皮微跳。
这位国公爷也太能豁出去了,为了给她撑场面,竟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她暗自估摸,照这样下去,冀容白恐怕真就时日无多了。
“罢了。”茅清兮轻叹一声,虽说两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可冀容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
这份人情,她都得认。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紫萱,语气淡淡的:“紫姨医术高超,找她帮你瞧瞧。”
冀容白抬眸,视线落在紫萱身上,深邃的眸子里,晦暗不明。
墨川也看向紫萱,嘴唇翕动了几下,欲言又止。
紫萱上前一步,朝冀容白微微颔首,行了个标准的礼数,举手投足间,没有半点奴婢的卑微。
冀容白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嗓音低沉而温和:“有劳了。”
“将军……”墨川急了,声音都变了调,下意识就要阻止,却又不敢违抗冀容白的命令。
冀容白只一个眼神扫过去,墨川就乖乖闭了嘴。
他缓缓伸出手腕,白皙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紫萱将纤细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只是片刻,她眉梢轻挑,飞快地看了冀容白一眼,眸中惊讶一闪而逝。
冀容白神色如常,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静静地回望着她,眼神平静无波。
紫萱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收回手,声音微沉:“将军中了剧毒,毒已入五脏六腑,怕是……时日无多了。”她顿了顿,没有用那些虚无缥缈的安慰之词。
茅清兮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毕竟上辈子冀容白就没活多久,这辈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多谢……紫姨。”冀容白的语气很平静,每一个字却都清晰有力。
茅清兮怔住了。
紫姨在她心里,是亲人般的存在。可对这府里的其他人来说,紫姨只是个丫鬟。
她没想到冀容白竟然会对紫姨用敬称,还称呼得这般自然。
“夫人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冀容白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像是看穿了茅清兮的心思。他从怀中摸索着,掏出一块玉佩。
那玉佩通体雪白,触手生温,一看便知是上好的汉白玉。
“成亲仓促,倒是委屈夫人了,也没来得及给夫人准备什么像样的聘礼。”冀容白顿了顿,手指轻轻摩挲着玉佩的边缘,“这块玉佩,是我从小贴身带着的,便赠与夫人,聊表心意。”
他特意将“贴身”两个字咬得重了些,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可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