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
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很淡,
却挥之不去。
她想看看,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
从北境凯旋,
马踏长街的少年将军,
究竟是何等风采。
她正出神,
冀容白收回了目光,
他第一眼,
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茅清兮。
冀容白微微一怔,
眼神,
在一瞬间,
变得柔和,
唇角,
也随之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苏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原本温柔似水的眼神,
骤然一变,
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她捏着毛毯的手指,
微微收紧,
指节,
因为用力而泛白。
茅清兮喜欢穿红衣,
明艳,
张扬,
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可她的眉眼,
却总是冷冷的,
像是终年不化的寒冰,
拒人于千里之外。
“帮我?”
茅清兮走到冀容白面前,
没有寒暄,
没有客套,
直接了当,
语气里,
听不出一丝情绪。
“需要理由吗?”
冀容白没有直接回答,
他微微抬眸,
看着茅清兮,
反问道。
声音很轻,
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当然。”
茅清兮回答得毫不犹豫,
语气肯定。
冀容白笑了笑,
他轻轻摇了摇头,
眼神,
却变得认真起来:
“在我这儿,不用。”
茅清兮看着他,
眼神里,
有探究,
有疑惑,
还有一丝,
连她自己,
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
冀容白似乎很享受她这样的目光,
他嘴角的笑意,
更深了些,
语气轻缓,
却掷地有声:
“护内不护外。”
他停顿了一下,
似乎觉得这个说法,
还不够准确,
又补充道:
“自己人,不能受委屈。”
说到这里,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眉头微微一皱,
眼神,
也变得有些微妙,
他咬了咬牙,
声音压得很低,
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的人,还没轮到别人欺负……”
茅清兮并没有听清他最后那句话,
她只知道,
冀容白今天,
是真的护着她了。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
很陌生,
却让她心里,
泛起了一丝涟漪。
前世,
她最想要的,
就是一份毫无保留的偏爱。
可是,
无论是茅文昭,
还是满口谎言的钱云霄,
都给不了她。
如今,
这份迟来的偏爱,
竟然从冀容白这里得到了。
只是,
想到冀容白的身体,
茅清兮的眼神,
又黯淡了下来。
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冀容白剩下的日子,
她会护着他,
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毕竟,
他现在看起来,
实在是太虚弱了,
仿佛一阵风,
就能把他吹倒。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
冀容白突然低声咳嗽起来,
一声接着一声,
听起来,
让人揪心。
茅清兮的心,
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刚想说什么,
苏兰却抢先一步,
冲到了冀容白身边,
声音里,
带着明显的焦急和担忧:
“少爷,您不能吹风,快进屋!”
苏兰说着,
就要去推轮椅。
茅清兮伸手,
按住了轮椅的扶手,
动作很轻,
却不容置疑。
苏兰急了:
“少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少爷身子弱,您不能……”
“他是你什么人?”
茅清兮打断了她的话,
她垂眸,
看着苏兰,
语气很淡,
却带着一种,
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苏兰被她看得心里一慌,
她下意识地,
看向了冀容白,
眼神里,
带着几分求助,
几分期待。
她希望冀容白能说些什么,
至少,
能承认她是他的通房丫鬟。
这些年,
她一直守在冀容白身边,
尽心尽力地伺候他。
虽然,
冀容白后来去了战场,
但她心里,
始终把他当成自己的天,
自己的主子。
老夫人和二夫人,
也一直把她当成冀容白的通房看待。
在苏兰心里,
她早就把自己,
当成了冀容白的人。
即使茅清兮嫁了进来,
她也从未觉得自己会输。
毕竟,
这么多年朝夕相处的情分,
冀容白对她,
总该是不一样的。
苏兰的心里,
充满了期待,
她甚至觉得,
只要再等些时日,
冀容白一定会,
将她收进房里。
可冀容白,
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眼神,
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许久,
他才缓缓开口,
声音很轻,
却很清晰:
“下人。”
只有两个字,
却像一把锋利的刀,
狠狠地刺进了苏兰的心里。
茅清兮微微挑了挑眉,
看来,
是她想多了。
冀容白这样的人,
又怎么会看上,
这样一个普通的丫鬟。
苏兰的眼眶,
瞬间就红了,
她紧咬着嘴唇,
声音颤抖,
带着几分不甘,
几分委屈:
“少爷……我……”
“我的人?”
冀容白打断了她的话,
他的眼神,
突然变得冷漠,
毫无温度。
苏兰被他看得,
浑身发冷,
她再也忍不住,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双膝一软,
跪倒在地:
“少爷,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奴婢……”
“以下犯上,你哪来的勇气?”
冀容白的声音,
陡然转冷,
他看着苏兰,
眼神冰冷,
像是在看一个,
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苏兰被他吓得,
脸色煞白,
浑身发抖,
连哭声,
都哽在了喉咙里。
“这里不需要不知尊卑的奴才。”
冀容白的声音,
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出去。”
苏兰浑身一震,
她不敢再说什么,
只能狠狠地瞪了茅清兮一眼,
那眼神里,
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但她也知道,
冀容白决定的事情,
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茅清兮并没有注意到苏兰的眼神,
即使注意到了,
她根本不在乎。
“还难受吗?去床上躺会儿?”
茅清兮推着冀容白往屋里走,
进屋后,
她轻声问道,
语气里,
带着几分关心。
冀容白看着她,
唇角微微勾起,
露出一个,
略带几分孩子气的笑容:
“夫人抱我。”
茅清兮微微一怔,
随即,
她弯下腰,
双手穿过冀容白的膝弯,
稍一用力,
便将他抱了起来。
冀容白很轻,
轻得让她心疼。
屋顶上,
富峻看得目瞪口呆。
墨川眼疾手快,
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
富峻拼命挣扎,
一边挣扎,
一边小声嘀咕:
“原来主子是这样追媳妇的,学到了学到了……”
墨川直接捂住他的嘴,
一把把他从楼顶拖下来,
免得他再胡说八道。
茅清兮将冀容白轻轻放在床上,
又细心地替他盖好被子,
然后,
倒了一杯温水,
递到他面前。
冀容白接过水杯,
却没有喝,
只是看着茅清兮,
眼神深邃,
像一汪深潭,
让人看不透。
“宁王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茅清兮开口,
打破了沉默。
“夫人怕了?”
冀容白反问,
语气里,
带着几分戏谑。
“这事都怪我。”
茅清兮语气平静,
却透着一股,
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护着我,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