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茅清兮静静听着,目光落在冀晚雨紧握的双手上。

那双手,因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指节泛白。

“他是你哥哥,血脉相连,怎会不帮你?”

茅清兮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

“压根就没这种亲兄弟!”

冀晚雨突然激动地打断茅清兮,声音尖锐。

她猛地抬头,双眼通红,死死盯着茅清兮。

茅清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眉头紧锁。

冀晚雨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她的声音,又变得低落沙哑:

“我的意思是……哥哥他身体不好,这些事……还是别让他烦心了……”

她垂下眼帘,掩饰眼底的慌乱。

茅清兮盯着她看了许久,看得冀晚雨心里发毛。

她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掌心濡湿。

她以为茅清兮会理解她。

毕竟,她们都曾是受尽欺凌的庶女。

只要她一哭诉,茅清兮定会心软,定会帮她。

可茅清兮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

这让她不安,甚至害怕。

“你……究竟要我帮你什么?”

良久,茅清兮终于开口。

冀晚雨心中一喜,暗暗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茅清兮会帮她!

当初在安王府,她亲眼见识了茅清兮整治茅暮暮的手段。

那一刻,她便知道,茅清兮对欺负过她的人,绝不会心慈手软。

如今,茅清兮得势,还不是靠她哥哥冀容白撑腰。

想到冀容白,冀晚雨的眼神不由黯淡。

若非冀容白这些年对她不闻不问,她怎会落到这步田地,被冀晚棠欺负成这样?

但这些情绪,冀晚雨不敢在茅清兮面前表露。

她强压下心头的恨意,继续装可怜。

“二婶……二婶想把我塞给蒋家那个纨绔子弟……”

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

“可那蒋家……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家。”

“蒋家大公子,他……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他先前娶过两任妻子……都……都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最后生生给折磨死了……”

冀晚雨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不想嫁……我死都不嫁那家伙……”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嫂子……求求您……救救我……我不能嫁……我嫁过去……就真的没命了……”

茅清兮看着她,眼神如炬。

“二夫人为何突然要将你许配蒋家?”

冀晚雨咬紧牙关,眼底的恨意再难掩饰。

她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恨意与不甘:

“还不是因为冀晚棠那个贱婢!她自己不检点,失了清白,倒成了烫手山芋!”

“从前仗着几分姿色,在京中贵女圈子里作威作福。现在呢?但凡有点头脸的人家,谁会娶一个失节的女人进门?”

她顿了顿,眼中的嫉恨几乎要溢出来。

“可怜那周诚,被她迷得晕头转向,还真以为自己捡了个宝!不过是个穷酸书生,要不是长了张还算过得去的脸,连给冀晚棠提鞋都不配!今年科考,还不是名落孙山?”

冀晚雨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冀晚棠自己嫁不出去,便见不得我好!二婶为了她的前程,竟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那个蒋家,他们当我是傻白甜呢?狼子野心!”

冀晚雨说着,突然掩面痛哭。

她的肩膀剧烈颤抖,看上去无助又绝望。

哭了一阵,她又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茅清兮。

“嫂子……我不能嫁……我真的不能嫁……我若是嫁过去……就真的没命了……”

“昨晚冀晚棠屋里走水,是你做的吧?”

茅清兮突然开口,语气冰冷。

冀晚雨脸上的泪,瞬间凝固。

她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你在说什么?”

冀晚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茅清兮。

“我说,火是你放的。”

茅清兮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得可怕。

她看着冀晚雨,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

“别以为你做的事,没人知道。”

“你和冀晚棠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真当我看不出来?”

“你不过是想借我的手,除掉她罢了。”

茅清兮一字一句,像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扎进冀晚雨的心里。

“我没有……我不是……”

冀晚雨慌乱地摇着头,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无力。

“冀晚棠和周诚私会,你不是第一次替他们望风。”

“昨晚,她又叫你在屋外守着,是不是?”

“你恨她,恨她把你当丫鬟一样使唤,恨她这些年对你的折磨。”

“所以,你等到了这个机会,一把火,想烧死她,一了百了。”

茅清兮冷冷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

“最好是能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就算侥幸逃过一劫,名声也彻底毁了。这样,她就再也不能压在你头上了。”

“但你怕是要失算了,狗急了还跳墙呢。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冀晚雨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闪烁,不敢与茅清兮对视。

“你当然不知道,你只知道,利用完我,再来假惺惺地求我帮你。”

茅清兮冷笑一声,眼中满是鄙夷。

“冀晚雨,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你这点小伎俩,在我眼里,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

“我告诉你,我跟你,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我茅清兮就算再心善,也不会对一个满肚子坏水的女人发善心!”冀晚雨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她缓缓站起身,每一个动作都僵硬无比,仿佛身体里每一个关节都被锈蚀。她低着头,机械地拍打着膝盖上的尘土,一下,两下,像是要把那些屈辱和不堪都拍进尘土里,再也不见天日。

“茅清兮,”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羽毛,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尖锐的刺,“你不过是仗着冀容白的势罢了。”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茅清兮身上,空洞的眼神里,翻滚着不甘和怨毒。

“没有冀容白,你和我,又有什么分别?”

她扯动嘴角,露出一丝扭曲的笑,像是嘲讽,又像是自怜:“你以为你比我高贵多少?我告诉你,你早晚有一天,会死在茅暮暮的手里,死得比我更惨!”

茅清兮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清澈如水,却又深邃如潭,仿佛能洞穿一切虚伪和算计。

“我和你,从来都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