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说。”

“这把刀,二十年前曾是江湖侠女俞霜的兵器,后来俞霜在刺杀一名贪官后便不知所踪。属下查阅了大量卷宗,发现俞霜此人,嫉恶如仇,武功高强,在江湖上颇有名望。”

江湖侠女?

茅清兮眉头微蹙。

这倒是与她之前猜测的,茅暮暮身边那女子的身份,颇为吻合。

可茅暮暮,一个深闺女子,如何能与江湖侠女扯上关系?

“茅暮暮和骆芸入侯府之前的经历呢?可有查到什么?”

“主子,让人跑了趟福宁街头那间诊所,但医馆早已易主,先前的人一个也找不到了。至于骆芸的老家安州,我们的人也仔细查过,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结果:他们母女,在茅文昭去寻他们之前,从未离开过安州。”

“不可能。”

茅清兮断然否定。

前世,茅暮暮可亲口承认过,她们母女早已来到京城。

究竟是谁,有如此通天的本事,能将她们的过往抹得一干二净?

茅清兮与茅暮暮数次交锋,并未察觉出她有何过人之处。

茅暮暮,绝无这等心机与手段。

而太子钱云霄,虽对茅暮暮表现出几分兴趣,却也并非全然为其倾倒。

那么,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此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茅清兮沉声吩咐。

“俞霜既然为茅暮暮所用,便从她身边的人查起,或许能有所突破。”

“是。”

司玄苏领命而去。

茅清兮独自坐在房中,陷入沉思。

她知道,自己正一步步接近真相。

但同时,也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危险。

她必须尽快弄清楚一切,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冀容白。

因为,花朝节,就要到了。

那是前世,冀容白殒命的日子。花朝节,御家别院。

马车辚辚,随御驾缓缓驶入。

这别院依山傍水,繁花似锦,当真是人间仙境。

各府女眷随行,车马喧嚣,热闹非凡。

茅清兮坐在洛国公府的马车里,撩起车帘一角,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

她心不在焉。

不多时,马车停稳。冀容白已在车外等候。

茅清兮扶着他的手,款款下了马车。两人并肩而行。

别院内早已布置妥当,处处张灯结彩,花团锦簇。

安顿下来之后,茅清兮忽然拉住冀容白。

“把手给我。”

她语气轻柔,却不容置疑。

冀容白微怔,随即顺从地伸出手。

茅清兮纤细的手指搭上他腕间,凝神诊脉。

半晌,她秀眉紧蹙,脸色也凝重了几分。

冀容白看着她,将她的手反握在掌心,低声道:

“为夫无碍,娘子不必忧心。”

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茅清兮抬眸,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似嗔似怨,又带着几分无奈。

她想说,上辈子你可就在这时候没的。

可这话,却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

重生的秘密,像一道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些时日,她日日为冀容白诊脉,不敢有丝毫懈怠。

脉象虽无明显起色,但好在,也未曾继续恶化。

至少,不会像前世那般,在这花朝节上,突然毒发。

茅清兮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去,满园春色,人声鼎沸。

她凑近冀容白,压低声音问:

“这里头,想取你性命的……怕是不少吧?”

冀容白闻言,低低笑了起来:

“何止不少,简直多如牛毛。”

这话,倒也并非夸大。

他掌管五万鹰羽卫,位高权重。

偏偏又不肯依附任何一位皇子。

那些皇子,明里不敢对他如何,暗地里,只怕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想到此处,茅清兮不由得握紧了冀容白的手。

宴席设在花园中,放眼望去,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一个个席位,错落有致地摆放在花丛边。

茅清兮推着冀容白,缓缓走向他们的席位。

走近了才发现,这位置,竟是紧挨着圣驾。

而对面,坐的正是太子钱云霄。

钱云霄远远地朝她望来,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

茅清兮微微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只淡淡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她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钱云霄的目光。

左手边,是贤王的席位。

这位贤王,平日里深居简出,不问朝政。

只喜欢些琴棋书画,风花雪月之事。

冀容白与他,似乎私交甚笃。

贤王主动与冀容白寒暄,冀容白也破天荒地颔首回应。

贤王目光一转,落在茅清兮身上,笑道:

“容白,你这夫人,可是娶对了,瞧你这气色,红润了不少。”

冀容白握着茅清兮的手,微微收紧:

“内子是我的福星。”

声音虽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贤王一愣,显然没料到,一向冷若冰霜的冀容白,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又细细打量了茅清兮几眼。

茅清兮只作未见,神色坦然。

此时,圣上与皇后,已登上高台。

底下众人,齐刷刷跪倒一片,山呼万岁。

“愿陛下福寿安康永昌,愿娘娘福泽绵长。”

声音震天动地,响彻云霄。

“平身吧。”

圣上抬手,声若洪钟。

“今日花朝节,众卿不必拘礼,尽情玩乐便是。”

这位大晋国君,年过半百,却依旧精神矍铄,气度不凡。

举手投足间,依稀可见当年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英姿。

可茅清兮却知道,这看似强健的身躯,实则已是日薄西山。

否则,太子也不会那般急切地,想要求什么长生不老药了。

正思忖间,一阵悠扬的丝竹声,忽然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十余名身着轻纱的女子,自花丛深处,翩然而至。

为首一人,身段婀娜,面容姣好。

竟是安阳侯府的二小姐,茅暮暮。

她今日,竟做了采花女使。

采花女使,虽无明文规定出身。

可历年来,多是乐坊舞姬,或是新选的秀女担任。

像茅暮暮这般,世家贵女亲自上阵的,倒是头一回见。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这茅二小姐,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果真名不虚传。”

“是啊,不仅才华横溢,这容貌气度,也是一等一的。”

“宋太傅,您这女儿,可曾许配人家?”有人高声问道。

赞叹声,艳羡声,此起彼伏。

茅暮暮听在耳中,面上笑意更浓,心中更是得意非凡。

她偷偷朝太子钱云霄望去。

钱云霄果然正看着她。

她心头一阵狂跳,脸上也飞起两朵红云。

按照规矩,采花女使,需将篮中鲜花,敬献各位大佬。

茅暮暮强压下心头的激动,莲步轻移,来到钱云霄面前。

她盈盈下拜,声音娇柔:

“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