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皇帝赐婚又怎么样?

不过是个小小的绊脚石,她会把它踢开!

花宴上的丝竹声再次响起,仿佛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茅清兮看着茅暮暮被茅文昭拉回去,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她就知道,茅暮暮没那个胆子当众抗旨。

如今圣旨已下,她不认也得认。

那就祝她和刁明远,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千万别再出来祸害别人!

“这么开心?”

冀容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茅清兮转过头,见冀容白正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一丝探寻。

“姐姐为妹妹的婚事感到高兴,有什么不对吗?”

茅清兮故意眨了眨眼,

“毕竟,这可是陛下亲自赐婚,天大的荣耀呢。”

“哦?是吗?”

冀容白看着她,似笑非笑,

“我怎么觉得,你更期待的,是令妹出嫁的那一天?”

“知我者,莫若夫君也。”

茅清兮毫不掩饰,

“等到那天,我一定备上一份厚礼,好好‘恭贺’他们。”

这一世,她要让茅暮暮也尝尝,什么叫求之不得,辗转反侧,什么叫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冀容白静静地凝视着她,看着她精致的眉眼,看着她眼底闪烁的光芒。

他微微一笑,目光柔和:

“好,我都依你。”

高台上,皇帝的目光突然转向了冀容白。

“容白。”

茅清兮和冀容白同时回神。

冀容白坐在轮椅上,无法起身行礼,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陛下有何吩咐。”

“容白,朕听说你最近身子不大好,”

皇帝语气关切,

“太医院那些人都是废物!朕回头就让他们再给你好好看看!”

“谢陛下隆恩。不过,臣最近已经好多了。”

冀容白不卑不亢地回答。

“那就好。”

皇帝满意地点头,转头吩咐:

“沈得禄,去,把朕库里那支千年血参,还有那些滋补的药材,都给容白送去。”

皇后一听,急了:

“陛下,那些可是……”

皇帝抬手制止了她,不容置喙地说:

“朕意已决,不必多言。”

冀容白没有推辞,面无表情地道谢。

在场的人,除了皇后,其他人似乎都已经习以为常。

茅清兮想起,曾听人提起,圣上对苏枭将军非比寻常。

当年大晋初建,百废待兴,苏枭将军甚至在宫中陪伴圣上两年,处理政务。

后来苏枭将军主动请缨,前往云陲驻守,圣上还多次召他回京。

相比于几位皇子,圣上对冀容白的看重,那是有目共睹的。

冀容白十二岁那年,圣上甚至特许他组建私兵。

赫赫有名的鹰羽卫,就是冀容白一手打造的。

若是换做其他皇子,恐怕早就被冠上谋逆的罪名,抄家灭族了。

也正因为如此,其他皇子对冀容白,嫉恨更深。

茅清兮暗自猜测,前世冀容白在花朝节遇刺,多半就是这些皇子在背后捣鬼。

皇帝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茅清兮身上:

“这位,就是容白新娶的夫人吧?朕记得,好像是宋家长女?”

说着,他看向茅文昭。

茅文昭连忙躬身回答:

“回陛下,正是臣的长女,茅清兮。”

“哦?上前来,让朕瞧瞧。”

皇帝饶有兴致地说。

茅清兮莲步轻移,走到高台下,跪拜行礼:

“臣妇茅清兮,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她低着头,感受到从上方投射下来的目光,威严,沉重,让人不敢抬头。

“把头抬起来。”

过了许久,皇帝才缓缓开口。

茅清兮依言抬头,目光平静,没有丝毫的胆怯和慌乱。

在场的宾客,也都纷纷看向她。

宋府姐妹俩,一个才貌双全,一个声名狼藉,在京城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先前他们见了茅二小姐,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温柔娴静,端庄大方。

但这宋家大小姐……

却和传闻中大相径庭。

她虽然也生得极美,却不像茅二小姐那样柔弱,反而带着一股冷冽的气质,像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

皇帝打量了她许久,忽然开口问道:

“你母亲,可是童霜?”

“回陛下,正是。”

茅清兮回答。

听到“童霜”这个名字,在场许多人的脸色都变了。

一些上了年纪的官员,眼中更是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年轻的官员或许不清楚,但那些跟随皇帝一同打江山的老臣,又怎会忘记,当年那位名震天下的青霜将军?

只是,自从大晋朝建立后,青霜将军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久而久之,人们似乎也习惯了不再提起她。

甚至,连她的女儿,也被人遗忘在了角落里。

“下去吧。”

皇帝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

茅清兮退回到冀容白身边。

她再次抬头看向皇帝时,发现他脸色阴沉,眼底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不仅是皇帝,在场的几位老臣,脸色也都不大好看。

尤其是茅文昭,脸色苍白,眼神闪躲,似乎很害怕皇帝的目光。

茅清兮心中疑惑更甚,她总觉得,当年母亲的死,或许并不简单。御花园偏殿内,原本热闹的气氛,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冻结。

茅清兮正出神,心不在焉。

一块精致的点心被轻轻推到她面前,她却毫无察觉,目光仍旧飘忽。

“娘子?”冀容白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

“容白。”

高坐上位的皇帝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长辈的关切。

“后院养着一群稀罕的信鸽,肉质鲜得很,炖出来的汤也滋补。你身子弱,一会儿可得多喝点。”

冀容白一怔,随即起身,微微躬身行礼:

“谢陛下。”

话音刚落,一排宫女鱼贯而入。

每人手中都托着一个小巧的铜盅,里面盛着乳白色的汤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鸽子汤似乎极为珍贵,每位席前也仅有一盅。

皇帝的目光扫过全场,落在了冀容白身上,又道:

“把朕这盅也端给容白。”

满座哗然。

皇后向来端庄的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阴翳。

太子坐在下首,自宴席开始,皇帝都未曾正眼瞧过他。

此刻却对冀容白如此关怀,实在令人玩味。

这恩宠,来得太过突然,太过浓烈。

洛国公府众人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各个神色凝重。

冀国公低垂着头,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仿佛这殿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鸽子汤被小心翼翼地摆在冀容白面前。

冀容白却未伸手去接,只是将其中一盅推到了茅清兮面前。

“娘子也尝尝。”他声音很轻,带着些许温柔。

“若是喜欢,咱们走的时候,便让墨川去寻摸几只,带回府上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