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清兮看向冀容白,冀容白立刻对墨川说:“将倪同知带过来。”
墨川领命而去。
茅清兮沉吟道:“看来,对方是做了两手准备。你若饮下那盅汤,便会毒发身亡;你若未饮,他们便会立刻毁掉证据,以免留下把柄。”
她心中疑云密布。上一世,冀容白便是死在这场花朝宴上。但那时,并无人提及鸽子汤一事,只说是寒星露毒发。
究竟是谁,能在皇家宴席上动手脚,且不留一丝痕迹?
太子?宁王?亦或是……另有其人?
原本茅清兮更倾向于是太子动的手脚。
可细细想来,却又觉得疑点重重。宁王能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安插人手,又岂会是个无能之辈?
“饿了吗?”冀容白突然开口,打断了茅清兮的思绪。
茅清兮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你倒是心大!竟还有心思关心我饿不饿?”
“想杀我的人不少,可有胆子、有能力动手的,无非就那么几个。查与不查,又有何分别?倒不如先顾好眼前。”冀容白笑意盈盈,“娘子若饿坏了,为夫可是会心疼的。”
茅清兮一怔,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不管是太子还是宁王,都视冀容白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如今细究是谁先动的手,又有何意义?
更何况,冀容白已逃过一劫,她……还要和离吗?
若是不和离,难道真要与他做一对假凤虚凰?
想到这里,茅清兮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赏花宴上,冀容白捡回一条命的消息,像炸雷一样传开。
几家欢喜几家愁,圣上倒是乐开了花,全然不顾那些暗地里的小九九,张罗着赏花这事儿还得继续。
御花园里,各府女眷三三两两聚一块儿,说笑的,赏花的,吟诗的,热闹得很。
有位小姐姐别出心裁,在鬓边簪了朵鲜艳的花儿,引来一群蝴蝶围着她闹腾,那画面,真真儿好看。
圣上见了都忍不住夸赞:“天生丽质,娇若桃花。”
到了开晚宴的时候,冀容白说身上不舒坦,就不去了。茅清兮自然是夫唱妇随,留下来陪他。
圣上特地吩咐御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热腾腾地送了过来。
茅清兮可不客气,甩开膀子吃了个肚圆,冀容白呢,还是只能守着他的清粥小菜。
这待遇,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用完膳,墨川回来了,带回来一个消息,让人听了直咂舌:
“倪同知失踪了。”
冀容白眉峰一挑,和茅清兮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里头,怕是有什么猫腻。
墨川接着说:“锦衣卫指挥使正满城搜捕此人,但瞧着,他们也不清楚倪同知是咋没的,如今人在何处。”
茅清兮一琢磨:“这么看来,不是宁王下的手。锦衣卫指挥使可是尹家的人,宁王要是有啥动作,瞒不过他。”
线索断了,这事儿,怕是查不下去了。
“娘子,”冀容白忽然开口,打破了沉寂,“今儿这月亮这么好,咱们出去走走?”
茅清兮斜睨了他一眼,眼神儿那叫一个复杂:“你这身子……”
冀容白嘴角的笑意一僵,声音低沉了几分:“夫人总爱瞎操心我的健康,看来,是为夫还不够‘努力’。”
茅清兮的目光落在他那双不听使唤的腿上,顿时语塞:“……”
冀容白修长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意味。
墨川一看这气氛,眼瞅着就要往不该去的地方发展,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他突然有些怀念富峻了,至少富峻在的时候,这种尴尬事儿,还能有个人一起分担。
冀容白那点儿小心思,对茅清兮可没用。
她微微睁大了那双明亮的眸子,把手背在身后,微微弯下腰,笑盈盈地看着他:
“苏将军,光耍嘴皮子可没用,我茅清兮可不怕这个。”
她轻轻哼了一声,反正冀容白也站不起来,她怕什么?
少女的眼眸顾盼生辉,比那满园子的花儿还要明艳动人几分。
冀容白看着她,喉结微微滚动,眼底墨色翻涌,指尖发痒,恨不得伸出手去,将她脸颊边那缕调皮的发丝捋到耳后。
“罢了,让我陪你赏月如何。”
茅清兮说着,绕到他身后,推起了轮椅。
冀容白的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指尖用力地蜷缩着,几乎要掐进肉里。
御家别院的花园里,各色各样的风灯挂在树梢,摇曳的烛光映照着盛放的花朵,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香。
茅清兮推着冀容白,缓缓地往花园深处走去。
这满园春色,再加上头顶那轮皎洁的明月,确实美得让人心醉。
两人走到一处假山附近,却隐隐约约听到一阵熟悉的说话声。
茅清兮心中一动,连忙竖起食指,贴在冀容白耳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少女温热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酥麻。
茅清兮俯身侧耳细听了片刻,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这声音……可是我那‘好妹妹’。”
冀容白没忍住,伸手握住了她柔软的手指。
茅清兮微微一怔。
冀容白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想搞偷听这一套啊?”
茅清兮的心跳漏了一拍,点了点头。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冀容白竖起食指,示意她安静。
茅清兮只能收敛心神,努力忽略手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和冀容白一起,屏息凝神地听着假山那边的动静。
“你说你不知道?父皇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给我们赐婚?难道不是你去求的?”
茅暮暮的声音尖锐而急促,带着几分质问。
“暮暮,真的不是我。”
刁明远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无奈,还夹杂着一丝疲惫。
“那你说,父皇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给我们赐婚?”
茅暮暮不依不饶。
刁明远看着她,眼神里有些疑惑:“暮暮,你不高兴吗?父皇赐婚,这是多大的荣耀,以后,就再也没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茅暮暮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扭曲,她紧紧地咬着下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暮暮,我是真的一无所知。”
刁明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实在不明白茅暮暮这是怎么了。
圣上赐婚,他们总算修成正果了,这明明是件天大的好事。
可不论是之前在御前,还是现在,茅暮暮都表现得很奇怪,似乎一点儿也不高兴。
刁明远隐隐觉得,茅暮暮好像变了,可具体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迟疑着开口:
“对了,前几日我好像听清兮提过一嘴,说她求了太子殿下,想让太子殿下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