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雅嫣也发现了茅暮暮的不对劲。
“暮暮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关切地问道。
茅暮暮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刁明远。
她看到刁明远的目光已经落在了那首挂在听雨阁上的诗上。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几乎要停止跳动。
不能让他说出来!
绝对不能让他说出来!
否则,她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她将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明远哥……”
茅暮暮再也顾不得其他,她猛地朝刁明远冲了过去,想要阻止他开口。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划破了喧闹的人群,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林公子。”
茅清兮站在三楼的栏杆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刁明远。
她的眼神冷漠而锐利,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在这一刻,她仿佛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俯视着芸芸众生。
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只有她,是这世间唯一的光芒。
刁明远听到这个声音,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向了茅清兮。
只一眼,他就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茅清兮,仿佛被勾走了魂魄,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也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宋……宋大小姐……”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一丝迷茫。
茅清兮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而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公子,劳烦你仔细瞧瞧,这上面挂着的这首诗,到底是不是你写的?”“我的诗,怎会挂在此处?”
刁明远眉头紧锁,话音未落,心口却猛地一悸,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突然被人硬生生夺走。
他不敢去看茅清兮,目光慌乱地扫过那悬挂的诗篇,落款的“刁明远”三个字如针芒刺目。
“大哥,你这是何意?这诗……难道不是暮暮姐所作?”
刁雅嫣的疑问声打破了凝滞,语气中充满了少女的纯真与不解。
刁明远猛地回头,这才注意到身侧的刁雅嫣,还有……茅暮暮。她脸色煞白,紧咬下唇,眼底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祈求。
“林公子,”茅清兮轻启朱唇,尾音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沈大人可作证,此诗乃你亲笔。可你的未婚妻却坚称是她所作,这……究竟孰真孰假?我等可都好奇得紧呢。”
她这话音刚落,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众人的目光如同追光灯,紧紧锁定在刁明远与茅暮暮之间,等待着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
刁明远紧抿着唇,死死盯着茅暮暮,仿佛要将她看穿。
无数的视线如芒在背,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抉择。
恐惧如退潮般缓缓从茅暮暮心头散去。
她看着刁明远,这个她一直以来的依靠,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自信。
她太了解他了,深知他的弱点。
刁明远深爱着她,定会护她周全。
想到这,茅暮暮的心头涌上一丝快意。她等着看,茅清兮一会儿如何收场!
茅暮暮掐准了刁明远的心思,故作柔弱地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心机,轻声道:“明远哥哥,是暮暮不好,连累你了。”
刁明远指节捏得发白,他咬着牙根,一字一顿地问:“暮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茅暮暮抬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楚楚可怜:“明远哥哥……你当真不信我?”
她微微仰起脸,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刁明远面前,试图唤起他的怜惜。
“我只问你,”刁明远的声音陡然拔高,仿佛压抑着一头即将失控的困兽,“究竟发生了什么鬼?!”
茅暮暮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一颤,肩膀微微发抖,眼眶更红了,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却又强忍着不敢哭出声。
刁雅嫣从未见过兄长对茅暮暮这般疾言厉色。
她看看脸色惨白的茅暮暮,又看看怒火中烧的刁明远,犹豫了片刻,上前一步,小声辩解道:“大哥,你莫要动怒。这诗……定是暮暮姐平日里随手所作,让你点评的。她见诗被挂出,一时情急,也未曾多想……”
“雅嫣,”刁明远沉声打断她的话,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耐,“此事你不必多言,我自有分寸。”
刁雅嫣被噎得一窒,悻悻地退到一旁,不敢再多嘴。
四下里一片寂静,只余下轻微的呼吸声与衣袂摩擦的细碎声响。
“林公子,”不知是谁打破了沉寂,“事已至此,你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这诗,究竟是谁人所作?”
“是啊,总不能让茅二小姐平白蒙冤。”有人附和道。
“茅二小姐才情过人,岂容他人随意污蔑?”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几乎都是站在茅暮暮这一边。
毕竟,茅暮暮“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在外,而茅清兮,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孰是孰非,似乎一目了然。
可他们不了解茅清兮,更不知,她从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刁明远缓缓抬眸,望向茅清兮。他张了张嘴,想为她辩解。告诉他们,她不是他们口中那般不堪。
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不能。
他不能让茅暮暮身败名裂,更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声音干涩沙哑:“这诗……是茅二小姐所作。”
话音落下,茅暮暮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毫不掩饰地向茅清兮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可这一幕,却如一根尖刺,狠狠扎进刁明远的心里。
他看见了。
茅暮暮脸上的得意,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刺眼。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情,扭曲而狰狞,让他感到一阵阵心寒。
刁雅嫣也松了一口气,朝茅清兮投去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我就说嘛,这诗定是暮暮姐所作,岂容你这般污蔑?”刁雅嫣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也不瞧瞧自己,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还敢质疑暮暮姐?当真是不知所谓!”
这番话,原本是为了给茅暮暮撑腰。可此刻,落在刁明远耳中,却比刀子还锋利。
“雅嫣!”刁明远厉声喝止,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住口!”
刁雅嫣撇撇嘴,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多言。
事情似乎尘埃落定,众人对茅暮暮的赞美之声不绝于耳,对茅清兮,则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
这些话语,如同一把把尖刀,刺向茅清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