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南市，市中区医院。
沈枝意站在四楼建楼长廊上，从这里能一直看到医院大门口。
地上的拖拽血迹早已被前几天的大雨冲刷干净，只有一些不明残肢已经与地面黏在一起，发誓此生不再分离。
“干啥呢？”周洛递给沈枝意一个面包一瓶水，靠在栏杆上，腰间的头被他推到后腰处。
沈枝意接过水喝了一口，“呼吸新鲜空气。”
周洛深吸一口气，血腥气混着腐烂的臭味进入鼻腔直达肺部，他面色难看地瞥了沈枝意一眼。
“别呼吸了，我怕你得病。”周洛又咬了一口面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内心有些感慨。
“以前的时候，我总是急匆匆地路过这里，看到过很多人在这里站着。”
“有的是哭着借钱，有的是笑着报喜，有人双手合十长跪不起，希望上天能宽限他们以前的罪恶。”
“那时我觉得，他们太天真。”周洛苦笑着摇头叹息道：“但如今我站在这里，竟然也想求求诸神，饶恕人类过往的一切，结束这场荒唐的灾难。”
沈枝意指尖轻敲栏杆，感受着微风吹过额角的碎发，“我可不信神佛，求神不如求己，神仙才没空管我们这种小人物。”
周洛撇撇嘴，刚要咬一口面包，突然发现上面滴了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你偷偷往我的面包上下毒了？”
沈枝意仰头看过去，七楼某间病房的窗户是破的，有一只丧尸不知道被谁卡在那里摇摇欲坠，口水不停地往下滴，正好滴在周洛地面包上。
“呵，这就是你的神给你的回答啊……”
沈枝意呢喃一声，在丧尸掉下来时，拉着周洛的衣领后退一步。
那只丧尸摔在楼下的绿化带上，只静默了几秒，又兴奋地爬起来，不知道爬去哪了。
周洛：“生命力那么顽强的，我只见过家里的蟑螂。”
“七楼有人？”沈枝意蹙眉思索片刻后，转身朝着里面走去。
“诶，等等我啊！”
七楼病房。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们……”浑身发抖的黄毛男孩从角落里慢慢走出来，身后领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孩。
鹿野从窗边返回来，扯过病床之间的帘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听见黄毛的道谢，他表情不变，语气平静的回答：
“顺手而已。”
穿病号服的女不仅多看了他两眼，他的声音真好听，像雪山吹过的冷冽的风。
即便戴着面罩，也能靠这双勾魂的桃花眼和清冷的声音，给他画上一张漫画脸。
“我叫高源，这是我女朋友叫周子涵。”高源揽着女孩的肩膀介绍道，“你，你是救援队的吗？是来救我们的吗？”
女孩不着痕迹地拂开高源的手。
鹿野看都没看一眼他们，边整理着手上的护具，边朝着病房外走去。
两人见他头也不回的离开，想问什么但又不敢问。
周子涵伸手拽了两下男人的衣服，小声问道：“他走了，怎么办？”
“跟着。”高源想了一会，拉着她的手快步跟上去。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厉害的，不能让他把他们抛下。
鹿野蹲在地上，皱眉看着绷带上的那一片绿色粘。几秒后，他从背包里拿出试管，剪下一块绷带装起来。
“你要这个干嘛？”高源站在不远处好奇的问道。
鹿野转头看了他一眼，后者瑟缩了一下，还不忘护着自己的女朋友
“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
“不用。”鹿野冷声拒绝。
高源被噎了一下，侧头看了眼周子涵，眼神示意她开口。
“那个，我们能跟着你吗？”周子涵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柔声开口。
她长得不错，再加上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很是斩男。
可鹿野甚至没有片刻的犹豫：“不能。”
“为什么？你刚才救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好人做到底呢？”高源着急地喊道。
“我说了，顺手而已。”
高源：“你还有没有人性了？我们都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你了，你到底怎么样才能带着我们？”
周子涵：“对啊，哥哥，你这么厉害，不应该主动帮助别人吗？”
鹿野终于有了反应，他侧头看向那两个人，“我不是来收垃圾的。”
“噗——”楼梯口突然传来的动静，引得几人齐齐转头看过去。
鹿野轻哼一声，“看戏看够了，就出来吧。”
沈枝意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周洛，后者捂着自己的嘴无辜地眨眨眼睛。
他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下子没忍住。
沈枝意眼神示意黑土和爬爬在下面等，大黄身形缩小，盘踞在她的肩膀上。
“咳，其实我们无意偷听。”沈枝意从拐角处走出来，揪着周洛往前推了一把，“主要是我哥，他这人太好事儿。”
“额……”周洛看向沈枝意。
不是她说吃会儿瓜的吗？还有，他成哥了？
“哦对，不好意思啦。”周洛抱歉地朝着几人赔笑。
周子涵躲在高源身后，看看沈枝意和周洛，又转头看向鹿野。
鹿野的目光一直落在沈枝意身上，眼神里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周子涵嫉妒地攥紧了高源的衣服，看向沈枝意，“真是没素质，偷听别人说话。”
沈枝意挑眉，拍了两下周洛的肩膀，“听见了没，你真没素质。”
周洛：没骂你吗？
沈枝意：只要我装没听见，就不是骂我。
“不是，我……算了。”周洛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真诚的道歉，对不起。”
大黄凑在沈枝意耳边悄悄开口：“主人，后面那个人类，一直在看我们。”
沈枝意瞥了一眼鹿野，她感觉到了。
一种很强的审视感。
周子涵推着高源挡住了沈枝意的视线，不耐烦地开口：“你们还不走，是想跟着我们吗？我们可不想带两个没素质的人。”
周洛翻了个白眼，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这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还不许我们来了？再说了，谁稀罕跟着你们了，你们不也是死乞白赖的要跟着人家吗？”
周子涵委屈地后退一步，高源又忍不了了：“你凶一个女孩干嘛，还是不是男人了？”
周洛还想说什么，但被沈枝意拉了一下。
“不打扰两位，这一层让给你们。”沈枝意笑着补充，“哦对了，下次小点声，打着求人的幌子道德绑架，确实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高源脸一热，指着两人大骂：“有本事你回来，看我不……”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周洛后腰上挂着的东西。
那是一颗……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