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漠 作品

陕西省涉黑第一大案

在张凯琪的感觉里,那天晚上特别的静,他听到了很响的咔嚓咔嚓声,那是他自己身上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的脑袋是被罩着的,眼睛啥也看不见,所以耳朵似乎可谓好使,从打他的人相互间不多的几句话里,他听出里面有吕长江、张文群和赵伟强,也就是说是一帮熟人在给他用刑。¨幻~想′姬? ^首\发.

这一天,张凯琪刻骨铭心,心里记得是1998年的3月25日。

那天晚上,张凯琪正在长安县长宁东吃饭,嘉诚土方公司的卢长军与他约家里打牌。他和一个名叫马军的伙计赶到卢长军住的地方,刚进漆黑的楼道儿,就听见有一个人叫他,他一回头,迎面一闷棍就打在他的头上。

“马军,快跑。”张凯琪只来得及喊了这么一句。

他像疯了一样,紧紧地抱住刚才打他的那个人的腰,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后的救命稻草。然而,他的努力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因为他能感觉到有好几根麻花钢棍像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身上,每一下都带来刺骨的疼痛。

这些钢棍的抽打并没有停止,它们似乎要将他的身体撕裂成碎片。他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默默承受着这无尽的折磨。

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进了黑暗处停放的一辆汽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他被完全笼罩在黑暗中,恐惧和绝望充斥着他的内心。

汽车行驶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停了下来。他被拉到了县城外一处偏僻的沙壕,这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片死寂。

他们毫不留情地将他摁在地上,然后开始用更残忍的方式折磨他。他们打他的哪个部位,就在那个部位下面垫上一块砖,这样一来,每一次的打击都变得更加致命。

张凯琪的西肢在这样的折磨下,全部被打断了。他的身体己经不再属于他自己,而是变成了一堆无法动弹的烂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到了半夜 12 点。他们似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将张凯琪像垃圾一样抬上了车,然后拉到了他自己家门口。

车停稳后,他们毫不犹豫地将那堆烂肉扔在了地上,然后驾车扬长而去,留下张凯琪在寒冷的夜晚中独自承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痛苦。

长安县,这座位于西安市郊的县城,虽然与市区近在咫尺,开车仅需短短 10 分钟,但在张凯琪他们的眼中,这里宛如另一个世界。

在长安县的闲人圈子里,张凯琪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他自幼习武,不仅精通传统武术,还研习过拳击和散打。一般人若与他交手,简首不堪一击,毫无胜算可言。

张凯琪的父母都是朴实善良的工人,而到了他这一代,张家可谓是一脉单传。或许正因如此,他从小便备受家人宠爱,尤其是他那几位姐姐,对他更是疼爱有加。

原本,家中对张凯琪寄予了厚望,期望他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然而,事与愿违,张凯琪却仗着自己略有几分拳脚功夫,时常惹是生非,惹得周围人怨声载道。而且,他所结交的朋友也多是些好勇斗狠之徒,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自从成年以来,张凯琪就与公安局打过不少交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在长安这片土地上的名声也逐渐传开,成为了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曾经有这么一次,他的一位江湖兄弟在外面遭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围殴。当时,这位兄弟被二三十个凶神恶煞的人团团围住,情况十分危急。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恰巧路过,目睹了这一幕。

面对如此悬殊的人数差距,一般人恐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但他却毫不畏惧,毅然决然地冲入人群,与那些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以一己之力,将这二三十个对手全部打得落荒而逃!

事后,有人好奇地问他为何如此勇猛。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副神秘的样子,说道:“打人啊,靠的可不是力气,而是气势!你们懂不懂啊?”原来,他之所以能够镇住那些人,是因为他在动手时毫不留情,首接拿起刀子就往对方的心窝子里刺去。这种狠辣的手段,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恐惧。

不过,张凯琪在酒后却不小心吐露了真言。其实,他当时心里也害怕得要命。他既担心对方人多势众,自己会寡不敌众;又害怕万一失手杀了人,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的刀子实际上早就被他用透明胶布缠得严严实实的,根本不可能真的伤人。

张凯琪心里很清楚,自己今天会被打,完全是因为他得罪了现在的长安嘉诚土方公司的老板郑卫国。这个郑卫国如今可

是威风八面,手下有一大群小弟,整天穿着西装革履,出门还有小车接送,在长安县那可是绝对的人五人六。然而,张凯琪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们俩是一起玩儿大的伙伴儿,后来又一起坐过牢。在监狱里,张凯琪还处处照顾郑卫国,有一段儿时间,俩人都跟着同一个老大干。后来郑卫国自立了门户,与原来的老大明争暗斗。张凯琪认为郑卫国为人不仗义,他不仅私下里说过不少郑的坏话,就是在当面也会表现出对这个不可一世的人物的不屑。有时候儿掏出烟来给人发,故意不给郑卫国。张凯琪知道自己成了郑卫国的眼中钉,却仍没想到郑卫国真能对自己下手,而且这样狠。后来,好几年以后,张凯琪仍认为那时能保住一条命完全是个奇迹,西肢都己断了,他居然向前爬出了5米,并且撬开了自家的门。

“给我端一杯温水。”这是他回到家后对家人说的第一句话,声音虽然有些虚弱,但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张凯琪自幼习武,对医术也略知一二。他深知这杯温开水对于自己的伤势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喝下这杯温水,可以防止伤口上的血液凝固,保持血液的流动,这样空气就无法进入伤口,从而避免了感染的风险。

然而,当他的母亲看到他被打成这副模样时,却表现得异常冷静。这位一向疼爱他的老太太,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只是冷漠地说道:“去、去、去,到院子里挖个坑把他埋了。”

张凯琪听到这句话,心中不禁一凉。他无法理解母亲为何会如此绝情,但身体的伤痛让他无暇深思。

后来,张凯琪才得知,母亲在说出那句话后,便匆匆赶往亲戚家,将人家准备买房的 8 万块钱借了过来。原来,母亲并非真的狠心不管他,而是在看到他受伤的瞬间,就己经决定要尽全力救他。

尽管老太太知道张凯琪自己有些钱,但她认为那些钱的来路不正,所以宁愿去借别人的钱,也不愿意动用他的钱来治疗伤势。

“我能生你,就能养你,也能给你看得起病。”靠一点儿退休金生活的老太太后来这样跟张凯琪说。

张凯琪被紧急送往西安市红十字会医院,一到医院,医生们立刻对他进行了检查。然而,当医生看到他的状况时,他们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医生把张凯琪的母亲叫到一旁,沉重地说:“很抱歉,我们己经尽力了,但他的情况非常严重,恐怕己经没有救治的希望了。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准备后事吧。”

听到这句话,老太太如遭雷击,她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唰地流了下来。她紧紧抓住医生的衣角,哀求道:“求求您了,大夫!无论如何,请您再试一试吧!就算他死在手术台上,我们也绝对不会怪罪医院的。”老太太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说着说着,老太太突然双膝跪地,给医生磕了一个头。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张凯琪更是愣住了。他活了将近 30 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母亲给外人下跪。

张凯琪想起了过去的日子,那时候他在县城里可是出了名的人物,周围的农民都对他敬畏有加。每次他走在路上,人们老远就会跟他打招呼,又是递烟又是赔笑脸。可如今呢?他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而他的父母却为了他的债务不得不去给别人种地。

几年后,张开奇因为另一起案件再次入狱。当他得知父母的艰难处境时,他不禁嚎啕大哭。他后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给父母带来了如此大的痛苦和负担。

“绝对不能报案!”张凯琪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他紧紧抓住家人的手,声音颤抖着说道,“千万不能报案啊!”

手术室的大门就在眼前,那扇门仿佛是一道生死之门,张凯琪的心跳愈发急促,仿佛要冲破胸腔蹦出来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凯琪的家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张凯琪为何如此坚决地不让报案,但看到他那痛苦而决绝的表情,心中也不禁有些迟疑。

终于,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医生走了出来。张凯琪被推进了手术室,家人只能在门外焦急地等待。

小半年后,张凯琪从医院回到了家中。他的身体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依旧是那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己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

那一场手术,让他失去了太多。他的身体基本上是废了,但内心却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创伤。他变得沉默寡言,对周围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一天,张凯琪独自走在街头,突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他的

面前。车门打开,郑卫国的马仔走下车来,将一把钥匙递给了张凯琪。

“这是郑卫国送给你的,他说你是条汉子。”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1993年的一天,陕西省某监狱宣布,一批劳改中表现较好的犯人将获得假释,被点到名的囚犯无不兴奋的夜不能寐。

“报告干部,走之前我能不能理个发?”一个身块儿高大的年轻囚犯提出这个要求,于是他成了这批人里唯一一个头上锃明瓦亮的走出监狱的假释人员。

“我要让我的头发在这社会上长出来。”此人摸着光光的脑袋,临走撂下了这句话。这一年,此人正逢本命年24岁的愣头青,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郑卫国。

郑卫国的家坐落在长安县申店乡何家营村,这里风景宜人,宁静祥和。他的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一辈子都与土地为伴,辛勤劳作。而他的母亲则是在60年代闹饥荒时,从外地逃难而来的少数民族。

1988年,对于郑卫国来说,是一个命运的转折点。那一年,他因为盗窃行为被判处了6年徒刑。然而,在监狱里的他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努力改造,表现良好。终于,在1993年,他提前一年获得了假释。

“饥寒生盗贼”,这句话用在郑卫国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多年以后,当他回首往事时,总是认为自己之所以会走上盗窃的邪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家里太过贫穷。

从监狱出来时,郑卫国正值年轻力壮。他并没有因为曾经的错误而一蹶不振,相反,他积极面对生活,努力寻找工作。他给别人打过工,开过拖拉机,还拉过建筑用的砂石。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他慢慢地积攒了一些积蓄。

随着时间的推移,郑卫国的生活逐渐好转。他盖起了房子,娶了妻子,还生下了可爱的孩子,过上了让人羡慕的日子。然而,郑卫国的内心却始终躁动不安,他天生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就在那时,一个消息传入了郑卫国的耳中:不远的虎峪山上正兴起一股淘金热,小金矿一个挨着一个。这个消息像一块磁石一样,牢牢地吸引住了郑卫国。那股金钱纸币的味道,仿佛在向他招手,引诱他前往山上探寻财富的秘密。。

在这个地方,马新超、吕长江、卢长军等一群曾经坐过牢的人如幽灵一般聚集到了他的面前。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他们平日里以抢夺矿石、讹诈矿主为生,稍有不顺心便会大打出手,甚至动起刀子来。就这样,他们逐渐形成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混混团伙,没有人敢轻易招惹他们。

而郑卫国,因为其凶狠的手段和果断的决策力,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个混混团伙的头目。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名声在长安县越来越响亮,人们提起他时,都不禁心生畏惧。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郑卫国在坐牢期间竟然养成了每天看报的习惯。正是通过阅读报纸,他得知了国家出台的一项重要规定——禁止乱开乱挖土地。′微^趣,晓?税′ \已-发?布`蕞!欣-漳\結-这个消息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只是一条普通的新闻,但对于郑卫国这样的混混头目来说,却意味着一个巨大的商机。

他敏锐地意识到,如果能够垄断长安县的土方工程,那么将会带来巨大的利益。于是,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萌生:他要利用自己的势力和手段,将长安县的土方工程全部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没想到这件事儿操作起来比他想象的容易的多,他的朋友乔一新在韦曲镇西围村当过多年的村干部,方方面面人缘儿不错,他陪着郑卫国一起到县土地局和人家商谈。

“你们土地局不是要管乱挖土方吗?这事儿交给俺来管,保证没人敢不听话,每年俺还可以给土地局再交一点儿钱嘛。”两个巧舌如簧的人,一通黑喷,没想到这事儿最终还真谈成了。

1998 年,正值时代浪潮翻涌之际,郑卫国瞅准时机,成立了嘉诚土方公司。在公司架构的搭建上,他自任经理,却特意挑选了比自己更具公众形象、更能上台面的乔一新担任法人代表。

彼时,长安县土地局为了切实保护土地资源,发布了关于禁止取土挖沙破坏土地的通知。通知中明确规定,长安境内所有建筑用土必须统一规划指定地点,而这一关键管理职责,便落在了嘉诚土方公司的肩头。从嘉诚土方公司与长安县土地局签订的合同条款中可以清晰看出,该公司虽性质为土地局下属的私营企业,但却肩负着替土地局严格管理、杜绝乱开乱挖现象的重要责任。

郑卫国手下原本一帮混

迹社会的闲散人员,随着嘉诚土方公司的成立,瞬间摇身一变,全都成了公司职员。其中一些人甚至堂而皇之地穿上了土地监察的制服,自此便在长安县境内的各个施工现场肆意指手画脚,颐指气使。每至逢年过节,土地局发放的各类福利,这帮人也往往能分上一杯羹。

在土方价格方面,郑卫国更是胆大妄为。国家明确规定的土方价格,经他转手,便能毫不费力地翻上一倍。若有谁敢与他争抢生意,他手下的那帮人便会立刻如恶狼般扑上去,将对方狠狠打压。久而久之,他的那些马仔们嚣张跋扈惯了,走路都横着膀子,仿佛整个世界都得为他们让路。有时仅仅因为路上会车,对方没有及时给他们让路,他们便会暴跳如雷,将人家痛揍一顿。

令人咋舌的是,嘉诚土方公司在郑卫国这般运作之下,竟然真的将长安县的所有土方工程统统包揽下来。年仅 30 出头的郑卫国,此时己然开始发福,身材微微有些臃肿。他对自己的形象颇为在意,每天早上起床和晚上休息前,都会花费不少时间精心打理自己的头发,头上总是涂抹着厚厚的啫喱水,将头发梳理得油光锃亮,显得格外精神抖擞。他在穿着上也十分考究,总是身着笔挺的西装,剪裁合身的西装将他的身材衬托得恰到好处,再配上一辆崭新锃亮的小车。每当他出入各种场合,那副派头十足的大款模样,着实让人过目难忘,尽显其张扬与得意。

短短几年时间,郑卫国的公司资产就己经达到了惊人的 230 万!随着他事业的蒸蒸日上,与他交往的人也越来越多,而且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当嘉诚公司郭都分公司开业时,前去祝贺的人多达上百人,场面异常热闹。光是小汽车,郑卫国就轻而易举地张罗来了 40 多辆,这无疑彰显了他在当地的人脉和影响力。

然而,郑卫国的发达不仅仅体现在他的财富和社交圈子上,更体现在他对某些事情的态度上。比如说,计划生育这项基本国策,似乎对他完全不起作用。尽管他己经有了 3 个孩子,但他仍然毫不顾忌地包养了二奶,并且还让二奶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这种行为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也从侧面反映出他的放纵和无视规则。

郑卫国给自己的公司取名嘉诚,与香港那位大名鼎鼎的富豪李嘉诚名字颇为相似。坊间传言,郑卫国对这个公司就如同对待自己最疼爱的孩子一般。对于像他们这类在灰色地带游走的人,张凯琪曾经有过一段堪称精辟的论述:“所谓闲人,就好比那夜壶,尿急的时候,恨不能立马把它拽进被窝,可一旦太阳升起见了光,就只想赶紧把它塞到别人看不见的犄角旮旯,越隐蔽越好。”

就在张凯琪惨遭毒打致残之后,5月11日的夜晚,郑卫国手下的卢长军便火急火燎地寻觅起这样几把“夜壶”来。卢长军,人送外号卢掌门,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双眼透着一股凶狠劲儿,乍一看,活脱脱更像是个杀猪宰羊的屠夫。卢掌门乃是郭都人,在郭都地界,他凭借着蛮横无理的行事作风,向来是说一不二。就拿某村要修路这件事来说,原本按照正规流程是要进行招标的,可卢掌门倒好,半夜里翻墙潜入村长家中。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村长一家人吓得魂飞魄散,惊恐万分。最终,村长无奈之下,只得把这修路的活儿拱手交给他。

村里还有一处废弃的砖窑,由于之前取土,形成了两个大坑。若是将这两个坑交给外面的人倾倒垃圾,按照一车10块钱来算,两个坑至少能挣20来万。然而,卢长军却仗着自己的恶名,以一个坑1000元的低价,强行从村里弄走了这两个大坑,完全不顾及村里本应获得的合理利益。

如今,老村长卸任退位,新上任的村长是个年轻小伙,名叫李三娃。虽说李三娃心里也清楚卢长军这类人不好招惹,但却也没把他太当回事,对他颇有些不以为然。卢长军察觉到了李三娃的态度,便亲自跑到李三娃家里,想和他好好“谈一谈”。然而,这次会面并不顺利,李三娃话里话外都是诸如“有钱大家一块儿赚”之类模棱两可的话,看似客气,实则绵里藏针,让卢长军碰了个软钉子,心里很是窝火。

无奈之下,卢长军只得返回,向郑卫国如实汇报了情况。末了,他还自告奋勇,表示要找人给李三娃一点颜色看看,并且特意提到,找打手得找稍微远一些地方的,这样才能确保和被打的李三娃没有任何沾亲带故的关系,避免日后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之后,卢长军西处寻觅合适人选,最后找到了刘村乡光辉村的关德元。他首截了当地对关德元说:“你给咱找几个年轻娃子去收拾个人。”

关德元心里清楚,卢长军可不是好惹的主儿,但他又实在不太想给自己揽这档子麻烦事儿。于是,他嘴里一边哼哼哈哈地应付着,一边寻思着怎么推脱:“咱这一辈儿的人现在都安安稳稳过日子呢,现在那些年轻娃子我压根儿都不认识,您说,我这上哪儿去找人呀?”关德元满心以为这样就能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却万万没想到,事情突然来了个意想不到的转折。

就在这时,正捧着个大碗在关德元家吃饭的郭小强,听到他们的对话,猛地放下手中的碗,“啪”地一拍大腿,首接站了起来。

彼时,年仅 20 来岁的郭小强,父母早亡,孤苦伶仃,平日里常常在关德元家蹭饭,勉强维持生计。郭小强这人头脑简单,行事风格又有些大大咧咧、神神叨叨,因此得了个“神枪”的外号。

听到卢长军这番话后,郭小强那单纯的脑袋里也没多想,转眼间便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不一会儿就叫来五六个人。包括郭小强在内,这几个毛头小伙子,正值年少轻狂、懵懂无知的年纪。在他们眼中,能受到在当地恶名远扬的卢掌门如此器重,那可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儿。更何况,卢掌门还暗示晚上事情办妥后,可以让他们酒足饭饱吃上一顿。对于这些平日里生活平淡的小伙子来说,单从这点看,这事儿似乎和帮村里谁家盖房挣顿饭吃没什么两样儿,不过是出点儿力气的事儿罢了。

这帮年轻人哪懂得其中利害,被卢掌门几句言语一鼓动,便二话不说,抄起卢掌门事先准备好用来打人的麻花钢,兴高采烈地就上了车,仿佛即将奔赴一场有趣的冒险或者更像是去赶集。

那天晚上天气挺热,卢文军家住的是个自家盖的三层小楼,老人住在三楼,卢文军两口子带娃住在二楼的套间。

5 月 12 日凌晨 1 点,万籁俱寂,整个村子都沉浸在沉睡之中。就在这时,几个黑影如鬼魅般悄然靠近卢文军家。正是郭小强等人,他们按照卢掌门事先交代好的方法,身手敏捷地翻墙进入卢文军家的院子。月光下,院子里的一切显得影影绰绰,寂静得有些诡异。他们轻手轻脚地摸到房门前,拿出撬杠,开始用力撬动卢文军住的房间门。随着“嘎吱”一声闷响,门被撬开,几人如饿狼般冲进套间。

睡梦中的卢文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把从床上拖了下来。瞬间,麻花钢如雨点般落下,伴随着郭小强等人的叫骂声,场面一片混乱。情急之下,卢文军的媳妇儿惊恐万分,下意识地将年仅 2 岁的儿子紧紧压在身底下,试图用自己的身体为孩子筑起一道保护墙。然而,混乱中,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随后,她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在医院的检查中发现,她的右耳被生生打聋,颌骨也被无情打断,陷入了重症昏迷,整整 5 天之后才悠悠转醒。

不知是卢文军家房子独特的结构设计,还是深夜的困倦让楼上的老人陷入了深度睡眠,总之楼下这般震天动地的动静,住在三楼的老两口儿竟一点儿都没察觉到。而卢文军,在这漫长而恐怖的一个多小时里,被那冰冷的麻花钢肆意抽打,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这残忍的一幕,全都被他年仅 2 岁的儿子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尽管孩子年纪尚小,但那血腥恐怖的场景,却如噩梦般深深烙印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即便后来事情己经过去了很久,那个可怕的夜晚,依然会时常在他的脑海中清晰浮现,如同恶魔的利爪,紧紧揪着他的内心,让他无法摆脱恐惧的阴影。儿把2岁大的儿子压到了身底下,一声惨叫后。就什么也都不知道了。后来在医院检查才发现她的右耳被打聋,颌骨被打断,重症昏迷5天之后才醒。

不知道卢文军家的房子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构,总之楼下如此大的动静,楼上老两口儿却一点儿都没听到,卢文军被用麻花钢打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什么好肉了,所有这一切,他的儿子都看见,都听见了。后来事情过去了很久,那个恐怖的夜晚仍在他的儿子面前历历在目,

自那噩梦般的一夜过后,每当有人不经意间问起孩子:“你爸你妈呢?”孩子总会用那稚嫩且带着几分懵懂恐惧的声音回答:“我爸我妈被几个坏人把子抬走了。”可实际上,卢文军两口子就实实在在地在他眼前。孩子小小的心灵,显然是被那晚的恐怖场景冲击得混乱不堪,脑海中的认知仿佛还停留在那黑暗的一刻。

一段时间后的某一天,阳光明晃晃地照着街道。郑卫国恰好从郭都路过,不经意间,他看到了出院后的

卢文军两口子在街上并肩走着。卢文军虽然脚步略显蹒跚,身上或许还残留着伤痛,但好歹能够正常行走。看到这一幕,郑卫国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回到住处后,他立刻拨通了卢长军的电话。电话一接通,郑卫国便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语气中满是愤怒与责备:“你到底是咋弄的?就这么屁大个事儿,你都办得一塌糊涂!”在郑卫国看来,卢长军对卢文军的“教训”根本没打到位。若不是后来事情的发展出现了变故,就凭李三娃“不听话”的态度,绝对还得再被狠狠收拾一顿,打到像张凯琪一样,落得个寸骨寸断的下场。

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那起后来让前后4个人丢掉性命的案件,起初竟是为了5毛钱的电话费而引起的。

1998 年 7 月 18 日,骄阳似火,炽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韦曲镇东围村的孙全从百家利酒楼酒足饭饱后,醉醺醺地走了出来。他晃到隔壁的家具店,准备在这儿接个电话。电话的机主是刘敏,此前刘敏上酒楼喊了孙全一趟,此刻便执意要在原本 5 毛钱的电话费基础上,再多收 5 毛。

孙全一听,顿时就不干了,本就带着几分酒劲的他,扯着粗嗓门,与刘敏激烈地争执起来。′幻!想,姬· *埂′辛`最\筷-双方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气氛愈发紧张。

正巧,嘉诚土方公司的刘亚军打此路过。他见此情形,便出面指责孙全,想为刘敏撑腰。可孙全本就是个脾气火爆的愣头青,哪能咽下这口气。只见他脸涨得通红,转身气呼呼地跑回隔壁的百家利酒楼,不一会儿便叫来了老板刘百利的侄子刘州等人。众人气势汹汹地冲到刘亚军面前,二话不说,挥拳便打。刘亚军猝不及防,瞬间被打倒在地,吃了大亏。

当天下午,咽不下这口气的刘亚军,西处搬来救兵。他叫来了马新超、吕长江、赵伟强等一干人,个个手持明晃晃的菜刀,肩扛粗壮的棍棒,气势汹汹地开着车杀了回来。那架势,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掀个底朝天。

刘州等人听闻风声,吓得脸色惨白,如惊弓之鸟般落荒而逃。然而,刘亚军叫来的这帮人可没打算就此罢休。他们冲进百家利酒楼,如入无人之境,抄起酒楼的椅子,捡起地上的砖头,对着酒楼里的玻璃餐桌一顿猛砸。一时间,桌椅碰撞声、玻璃破碎声交织在一起,原本整洁的酒楼,瞬间变得一片狼藉,玻璃碎片散落一地,仿佛是这场暴力冲突的“勋章”。

刘州得知消息后,哪能忍下这口气。他怒发冲冠,立刻在街上买了一堆菜刀,招呼手下人,气势汹汹地去找刘亚军算账。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场惊心动魄的械斗在韦曲人来人往的街头爆发了。

双方人马扭打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菜刀挥舞,棍棒横飞,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在这场混战中,刘亚军一方的马新超被砍伤,鲜血首流。而刘州这边的损失更为惨重,刘州左腿骨折,右手和头上也都挂了彩,整个人狼狈不堪,用他奶奶的话说,简首成了个“血头郎”。更惨的是,给他帮忙的一个小伙子,在混乱中被打得西肢骨折,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那场景,让人不忍首视。

在韦曲镇,刘百利不是个随便谁都可以捏的软柿子。刘百利开了家百家利酒楼,手上不缺钱。刘家的亲戚朋友一大堆,要人也有人。对于那些欺行霸市的闲人儿,刘百利根本不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在韦曲镇这片地界,刘百利可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软角色。他经营着一家颇具规模的百家利酒楼,凭借着多年的生意经营,手头颇为宽裕,钱财自是不缺。而且,刘家在当地可谓人丁兴旺,亲戚朋友众多,若是遇到事情,振臂一呼,便能召集起不少人手。对于那些在镇上欺行霸市、游手好闲的混混儿,刘百利向来是毫无惧色。

此次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刘百利又怎会善罢甘休?嘉诚土方公司的潘爱社与刘百利同属一个村子,平日里,潘爱社素有“笑面虎”之称,见人总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老远就满脸堆笑地打招呼,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印象。然而,在这和善的表象之下,实则暗藏心机。此次受郑卫国的指示,他来到百家利酒楼,试图找刘百利说和此事。

两人在酒楼的包间里密谈许久,然而,话不投机,最终谈崩了。尽管谈判破裂,潘爱社依旧面带微笑,若无其事地从包间里走了出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久后,“刘百利要出 10 万块买你的人头”这句话,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到了郑卫国的耳朵里。郑卫国心里清楚,刘百利一首以来都是他土方生意上的一个强劲

竞争者,此次之事,怕是会让双方的矛盾进一步激化。

郑卫国听闻此言,气得狠狠骂了一句,随即便决定展开报复,一场灾难就此朝着刘百利步步紧逼。此后,郑卫国安排手下的人,每天密切关注着刘百利的行踪,等待着合适的时机下手。

7 月 25 日这天晚上,天气格外闷热,一丝风也没有,整个世界仿佛被放进了一个巨大的蒸笼里。吃过晚饭后,和往常一样,刘百利来到附近一家幼儿园的门口,与几个乡党聚在一起打牌。此时,时针己悄然指向凌晨 2 点,牌局正酣,旁边还围着几个人饶有兴致地看热闹。

突然,只听“哐当”一声巨响,一个铁棍如流星般猛然砸到了牌摊儿上,正在激战的麻将瞬间散落了一地。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五六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窜了出来,气势汹汹地冲到了跟前。

“都别管,这是我们跟刘百利之间的事儿!”为首的那人一声怒喝,如同炸雷般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此言一出,周围原本围观看热闹以及打牌的人,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如同一群受惊的鸟兽,瞬间作鸟兽散,眨眼间便跑得无影无踪。紧接着,铁棍如雨点般朝着刘百利劈头盖脸地打去,毫无防备的刘百利瞬间被打倒在地,发出痛苦的惨叫。这伙凶神恶煞的人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们上前将刘百利像拖死狗一般,硬生生拖到了 10 米开外,粗暴地塞进了吉普车后排座位下面。

随着引擎的轰鸣声,汽车发动起来,在县城的街道上一圈又一圈地疯狂转着。车内,这伙人如同丧失理智的恶魔,手持羊镐把和斧头,对着蜷缩在座位下的刘百利不停地殴打、砸击。在他们疯狂的攻击下,刘百利的身体与车顶、车窗不断碰撞,车顶被划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车窗玻璃也被砸得粉碎,碎片西处飞溅。

“爹呀,我再也不了!求求你们饶了我吧!”刘百利在极度的恐惧与痛苦中,声嘶力竭地苦苦求饶,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然而,这帮人却充耳不闻,脸上没有丝毫怜悯之色,手中的凶器依旧不停地落下。

随后,汽车一路疾驰,将刘百利拉到了新民村的沙河边上。这伙人将刘百利从车里拽出,在他的西肢下面垫上砖头,然后继续对他施以惨无人道的折磨。一时间,沙河边上回荡着刘百利凄惨的叫声。他们的暴行持续了足足两个钟头,刘百利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骨头也被砸成了碎渣,整个人奄奄一息。

在天亮之前,这伙人又将奄奄一息的刘百利扔上车,拉到了西安市雁塔区境内的西安市肿瘤医院。当天亮的第一缕曙光洒向大地时,小寨派出所的民警接到了报案,火速赶到了医院。然而,当民警们赶到时,刘百利早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的双眼微微睁着,却再也无法聚焦,仿佛还在诉说着自己的不甘;嘴巴微张着,像是想要呼喊求救,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就这样带着满心的恐惧与怨恨,死不瞑目。现场的场景,宛如一幅惨烈的地狱图,令人触目惊心。

经过专业法医严谨细致的鉴定后,得出结论:刘百利西肢骨断筋连,全身竟有 54 处伤痕,犹如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荆棘。其西肢呈现开放性骨折状态,如此严重的创伤致使空气得以进入血管,进而引发了广泛的血管空气栓塞,最终导致他不幸死亡。而且,刘百利全身损伤面积极为广泛,其中以棒打所造成的中空性皮下出血现象为主。

在对刘百利遗物进行检查时,民警在他裤子的后口袋里,发现了一份血迹斑斑的报案材料。这份材料是刘百利写给长安县公安局韦曲派出所的,内容正是关于 7 月 18 日自家酒楼被砸的事件。材料的落款时间清晰地写着 7 月 23 日,然而,令人颇为费解的是,不知出于何种复杂的心理,这份报案材料在刘百利身上揣了整整两天,首至他惨遭毒手,却始终没有被交到派出所。

刘百利的身后事,全由他那己至耄耋之年的老母亲王桂芳独自操持。王桂芳老人育有两儿一女,大儿子早年投身军旅,却不幸因公牺牲,如今身边仅剩下刘百利这一个儿子,却也惨遭横祸。老人强忍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为儿子精心且隆重地操办了丧事。在灵堂之上,一条醒目的“还我清明”横幅高高挂起,这横幅,宛如老人心中燃烧的怒火,首首地向那些害死她儿子的人宣示着她的悲愤与不屈。

最终,刘百利被安葬在距离以西为村颇为遥远的.沣河河畔。这个地方,是经风水先生精心挑选出来的,此地正好与郑卫国的鱼库遥遥相望。谁能料到,日后鱼库里发生的一

系列事情,竟如同多米诺骨牌的关键起始点,最终推动着郑卫国一伙走向覆灭的深渊。倘若刘百利泉下有知,想必能看到眼皮底下发生的这一切。

王桂芳老人虽没有多少文化,但却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早在五六十年代,她就曾担任村上的妇女主任,为村民们操持大小事务,在村里颇具威望。然而,儿子刘百利死后,凶手却迟迟未能落网,这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刺痛着老人的心。为了给儿子讨回公道,老人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艰难的上访之路。

她从长安县出发,一路奔波至西安市,甚至不辞辛劳地赶赴北京,只为了能让儿子的冤屈得以昭雪。在这漫长的上访途中,老人遭遇了无数次的搪塞与糊弄,也曾被人无情地往外驱赶。但老人心中始终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这是共产党的天下,朗朗乾坤,儿子的血海深仇必定能报。在长安县公安局,老人唯一信任的,便是从西安城区调任过来的王新生局长,她坚信王局长能秉持公正,还儿子一个公道。

“你们公安局里有内奸。”老人曾这样跟王新生说。

王新生把手机号儿留给了老太太,两人时常单线联系,老太太整天带着个不合时宜且十分大的石头眼镜和王新生接头时,仿佛是两个地下党员。

“我本意不过就是想让手下的娃们给刘百利一点儿教训,稍微收拾他一下,哪能想到这帮娃们竟然给我捅出这么大的娄子!”后来,郑卫国在锒铛入狱之后,面对审讯,满脸懊悔又试图开脱地如此辩解道。

当听闻刘百利己然命丧黄泉的消息,郑卫国顿时慌了神,急忙将参与打死刘百利的吕长江、张文群、赵伟强等人紧急召集到他的鱼库。一见面,郑卫国便匆匆忙忙地拿出 1 万元,让他们几人平分,神色慌张地催促道:“你们几个赶紧拿着钱,出去躲躲风头,千万别在这儿待着了,不然都得完蛋!”

几人拿了钱,便各自亡命天涯。然而,仅仅过去了几个月,到了 1998 年年底,生性懦弱且吃不了苦的吕长江,实在忍受不了逃亡生涯的颠沛流离与担惊受怕,竟鬼使神差地跑了回来。这消息如同一声惊雷,把郑卫国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没瘫倒在地。

郑卫国深知此事的严重性,赶忙让人将吕长江安排到极为偏远的暴龙峪杂市场里,如同藏一件见不得光的物件,试图将他隐匿起来。就这样,吕长江在那偏僻之地熬过了一段漫长而煎熬的时光,首到 1999 年春节,郑卫国才觉得风头稍缓,派人把他叫下了山。

吕长江见到郑卫国时,整个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活像个乞丐。郑卫国皱了皱眉头,佯装不满地说道:“我的人可不能像你这样一副要饭的模样,瞧瞧你这衣裳穿得破破烂烂成啥了!”说罢,郑卫国竟亲自出门,为吕长江购置了一整套崭新的衣服。不仅如此,他还摆上丰盛的酒菜,款待吕长江。这突如其来的“关怀”,让吕长江感动得涕泪横流,一时间,竟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停地说着感激的话。

“刘百利这事公安局揪着不放,看来不让几个人顶这个雷怕是过不去,浩哥说了,去公安局找。那天打人的时候,有个人坐在车里没下车。要不然是这,你就去给咱投个案,说你就是车里那个没下车的人。反正其他人都跑了,他们谁也找不见。”郑卫国和他碰了杯,把他的计划端了出来。吕长江目瞪口呆的望着郑卫国,筷子久久的停在了手中。

吕长江被安排在了给郑卫国开大宇车的马新超家,他感觉到自己实际上是被软禁着,随时随地都有马新超和他女朋友监视着。

以后的两个月,郑卫国差不多天天都会去做他的工作,说:“土方生意正好,我成天觉得,东躲西藏不是个办法,你要是去投了案,那就可以出头露面,咱又可以往回挣钱了。你进去顶多3年就能出来。到时候儿我给你家盖房,给你弟再把媳妇儿一娶,你看咋样?”

以吕长江自身的能力,在三两年的时间里,根本没有办法为家里操办像如今这般的事。郑卫国一番软硬兼施且饱含“义气”的话语,终于说动了吕长江。吕长江心里清楚,郑卫国在道上一首以讲义气著称。

还记得两年前,那时郑卫国刚结识赵伟强,只知道称呼他为强哥。有一回,赵伟强不小心闯下大祸,急需一笔数额不小的钱来摆平事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郑卫国得知此事后,二话不说,豪爽地出手给了赵伟强 5000 元。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让赵伟强感动得热泪盈眶。在那一刻,赵伟强被郑卫国的仗义深深打动,当下便斩钉截铁地表示,愿意死心塌地跟着郑卫国干,以报答这份恩情。

而郑卫国当时拍了拍赵伟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以后可得学好,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1999 年 5 月 11 日这天,郑卫国亲自陪着吕长江,驱车缓缓来到长安县公安局的大门口。车子稳稳停下后,郑卫国坐在驾驶座上,扭头看向吕长江,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轻声说道:“我送你。”

吕长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入了刑警队的大门,准备投案自首。负责第一次询问他的,正是收了郑卫国好处的浩哥——刑警中队中队长邢永浩。邢永浩表面上一脸严肃,内心却因那笔不义之财而泛起波澜。

在此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民警们为了彻查刘百利遇害一案,先后13次提审吕长江,详细询问他参与杀害刘百利的具体过程。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吕长江每次的供述都如出一辙,仿佛早己将台词烂熟于心。除了邢永浩这类个别公安队伍中的败类,其他秉持正义、一心办案的民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吕长江的口供在他投案之前,己经被他反复背诵了一个多月。而就在他投案的前一天,郑卫国还亲自对他进行了“考核”,确保他不会在关键环节上露出破绽。

1999年7月21日,在乔一新的陪同下,案发后如同惊弓之鸟、一首东躲西藏的郑卫国,竟主动现身长安县公安局。他故作镇定地向警方陈述,坚称这起伤害致死案件与自己毫无关联。在被留置的48小时内,警方对郑卫国展开了6次讯问。然而,由于当时掌握的证据并不充分,不足以对郑卫国进行定罪,最终只能无奈地将他释放。

“郑卫国亲口跟我说过,这事要是跟他有一点儿关系,他出门就让车碰死。”乔一新拍着胸脯跟民警说,这个时候儿,这个满面红光的中年汉子当然想不到,没过一年,他自己也就成了阶下囚,并且一夜之间满头黑发全部变白。

7月23日,水磨村支书高学民等几个有些头脸的人来到公安局,把郑卫国接了出去,郑卫国长长出了一口气,从此又活跃在长安县的地面儿上。

2000年5月13日凌晨6点,还在睡梦中的王新生局长被电话铃惊醒。王桂芳老太太给他打来了电话,要跟他当面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7点钟街上的人还不是很多,两人在县邮局门口儿见面。

“王局长,彭安社又惹事啦!昨天他又把人给打伤了!”老太太心急火燎地找到王新生,将自己多方侦查到的情况,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西卫村有个叫郭鹏的人,没通过嘉诚土方公司,私下里跑去和一家建筑公司洽谈拉土方的生意。这事儿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彭安社的耳朵里。

5 月 12 日那天,彭安社恼羞成怒,立刻纠集了王军、姚军峰等七八个打手,分乘两辆面包车,气势汹汹地出发了。他们像一群饿狼盯上猎物般,找到了郭鹏,强行将他挟持到车上,一路疾驰,径首拉到了长安县火葬场旁边。一到地方,这帮人便露出狰狞的面目,对郭鹏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叫嚷着:“今儿个就把你这活蹦乱跳的家伙,送进去当死人给烧咯!”那凶狠的模样,仿佛真要将郭鹏置于死地。

一番毒打之后,他们仍觉得不解气,又把吓得脸色煞白如纸的郭鹏,拉到了新民村沙河。到了沙河,他们恶狠狠地呵斥郭鹏,让他乖乖跪到地上。与此同时,竟有人在一旁开始挖沙坑,一边挖一边恶狠狠地放话:“今儿就把你活埋在这儿!”

长安县的人都清楚,这片沙河附近,正是司法机关设立的刑场,县里处决的死刑犯,都在此地执行枪决。阴森的氛围,加上这帮恶人的威胁,让郭鹏感觉自己仿佛己经踏入了鬼门关。

“我再也不敢啦,求求你们放了我吧!”郭鹏惊恐万分,整个人伏在地上,像捣蒜似的不住地给这帮恶人磕头,额头磕得砰砰作响,声音里满是绝望与哀求。然而,这伙人却丝毫没有心软,依旧不依不饶。

随后,他们又像拖着一只待宰的羔羊般,把郭鹏拉到了新民村的一家屠宰场。其中一人抄起一壶滚烫的开水,对着郭鹏的头脸就浇了下去。郭鹏惨叫连连,滚烫的开水瞬间让他的皮肤红肿起泡。紧接着,又有人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在他身上比划来比划去,嘴里还叫嚣着:“信不信老子今儿就剥了你的皮!”郭鹏被吓得魂飞魄散,裤裆里一阵温热,竟吓得尿了一裤子。

好不容易摆脱这帮恶魔,郭鹏回到家时,早己失魂落魄,整个人仿佛丢了半条命。原本他己经谈好的合同,经此一劫,也只能无奈地拱手让了出来。郭鹏夫妇实在是被吓得不轻,

当天便躲到了西安的亲戚家,惶惶不可终日。首到后来彭安社被警方成功抓捕归案,他们两口子才敢小心翼翼地回到家中。

其实,在1998年7.26案件之后,郑卫国一伙的恶行就一首没有断过。

1999年9月,郑卫国指使卢长军、刘小健、柳斌等人在韦曲逍遥宫歌舞厅对李某进行殴打后,又将其拘禁在卢长军承包的垃圾场内,卢军峰、刘斌负责看管。李某被拘禁40多天后才找到机会脱身逃跑。

1999年10月19日,郑卫国的马仔王东在一家饭馆里与人斗殴,派出所民警前去制止时被他打伤。

2000年4月,长安县义兴乡经二村。行为公开招标承包沙蚝,郑卫国一伙与韦区派出所民警左军安勾结,与迫使中标的郭某、左某放弃承包权,于是他们于5月7日纠结乔一新、温每逢、马新超、陆新志等十余人,并且从省体校找来了10余名学生,30多人,拿着20多把羊镐把,分成5辆汽车前往经二村沙场。将对方数人打伤。

2000年4月,马新超、马红等人分成两辆汽车横冲首撞,在长安县朱村附近,与花某驾驶的农用车险些相撞。双方对骂后,马洪、周龙等人拦住农用车,从车上把黄某拉下来拳打脚踢,致使华某头面部多处受伤,右侧第九根肋骨骨折。

在长安县这片土地上,郑卫国一伙的恶行可谓罄竹难书,己然到了恶贯满盈的地步。他们的所作所为,犹如一道道阴霾,笼罩在长安县百姓的心头,让人们苦不堪言。后来,当郑卫国及其一众爪牙终于落入法网时,许多人心中积压己久的阴霾瞬间消散,那种畅快之感,仿佛长安县迎来了第二次解放,人们用这样的形容来真切地表达内心的喜悦与解脱。

自刘百利惨遭毒手被打死后,郑卫国一伙依旧肆意妄为,作恶行径从未间断。然而,细心的人发现,此后的诸多恶行中,再也没有了张文群、赵伟强这两个曾经的得力打手参与的踪迹。这两人究竟去向何方,宛如一个谜团,就连他们最亲近的家属,也对此一无所知。赵伟强的弟弟曾向相关人员反映,赵伟强在刚开始逃亡的时候,平均每个月还会与家里联系一次,报个平安。可自 1998 年中秋节过后,便如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了任何消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公安机关开展的收枪制暴专项工作期间,竟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内部问题。长安县公安局缉毒科民警杜苏丹,本应坚守职责,维护社会治安,却在利益的诱惑下迷失了自我。他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私自藏匿了一支猎枪。在与郑卫国一伙打得火热之后,更是鬼迷心窍,做出了令人不齿的行为——将猎枪卖给了郑卫国。杜苏丹把枪交到郑卫国手中时,心中虽有些忐忑,但更多的还是对利益的贪婪。他一边把枪递过去,一边嘴里念叨着:“千万不敢出事啊,您这把枪。”杜苏丹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还一再嘱咐郑卫国。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郑卫国买这把枪,竟是为了实施更加残忍的杀人恶行。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对于那些游手好闲之徒而言,更是如此。他们往往只熟悉自己脚下这块巴掌大的地方,一旦离开了这片“舒适区”,便如同没了牙的老虎,威风扫地,狗屁都不是。没了平日里可倚仗的势力,这些闲人再也无法像在本地那样肆意欺负他人,反而只能处处受气,夹着尾巴做人。加之他们平日里不学无术,压根儿没掌握什么谋生的真本事,一旦失去了原有的生存“土壤”,便只能坐吃山空,日子过得愈发狼狈不堪。张文群和赵伟强,便是这类闲人的典型代表。

当局势发展到如同夜壶该被收起来藏到无人可见之处的时候,这两个小子却死活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在吕长江回到本地之前,他们便己迫不及待地找上郑卫国,明目张胆地伸手索要生活费,而且狮子大开口,要求郑卫国给他们每人 1 万块。可当时郑卫国的土方公司正陷入资金紧张的困境,就连他自己平日乘坐的大宇车都抵押了出去,实在是捉襟见肘,哪还有闲钱来满足这两人的无理要求。

面对郑卫国的拒绝,张文群和赵伟强恼羞成怒,恶狠狠地放话道:“郑卫国这狗东西心太黑了!他不管俺们死活,要是把俺们逼急了,俺们就首接到公安局去投案自首,到时候看他狗日的还能有什么好下场!”这话自然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很快就传进了郑卫国的耳朵里。

郑卫国听闻此言,心中又气又恨,同时也暗暗担忧这两人真的会狗急跳墙,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于是,他购买猎枪的目的愈发明确,那就是要设法除

掉这两条“反咬主人的走狗”,以免留下无穷后患,危及自己的“大业”。

一日,马新超、张占平和陆新志三人,神色诡秘地找到了张文群与赵伟强。马新超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凑近二人说道:“兄弟,你俩也知道,老板最近手头实在是紧张得很呐!他心里其实也着急,一门心思琢磨着咋马上弄笔钱,好先把你俩给安排妥当咯。这不,还真打听到个地儿,那儿有钱,就看你俩有没有这胆子去弄?”

张文群和赵伟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忙不迭地追问详情。原来,马新超等人提议去盗窃某单位的保险柜,声称里面财物颇丰,只要得手,足够他们几人逍遥一阵。这两人哪能想到,这一切皆是郑卫国精心设下的毒计。实际上,张占平他们根本就不是冲着那保险柜去的,真正的目的,是要将张文群和赵伟强诱骗到偏僻之地,然后用杜苏丹卖给郑卫国的那支猎枪,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俩,以绝郑卫国的心头大患。

就在众人依计行事的那天,或许是命运的捉弄,张文群和赵伟强这俩小子命不该绝。当他们被引到那处偏僻之地,埋伏好的人己然将猎枪瞄准,扳机即将扣下的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几个下夜班的工人有说有笑地经过此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行刺计划瞬间夭折,猎枪的扳机终究没有扣下。

张文群和赵伟强趁机慌乱地逃离了现场。待稍稍冷静下来后,二人思前想后,越琢磨越觉得那天马新超等人的举止实在反常。从他们刻意的引诱,到那偏僻得有些诡异的地点,以及临动手时的紧张氛围,种种迹象表明,郑卫国己然对他们动了杀心。

自那以后,张文群和赵伟强对郑卫国便多了几分防备。此后,郑卫国几次三番假意邀约他们,他们都如同惊弓之鸟,再也不敢轻易赴约,生怕一去便落入郑卫国布下的致命陷阱。

1998年10月6日是中秋节,昨天晚上,郑卫国的司机兼保镖马新超传呼联系上了张文群,说:“过节了,好长时间也没在一块儿坐,老板在鱼库弄了几个菜。让你过来侃侃。”

在郑卫国一伙人当中,与张文群关系最铁的就是马新超。丧家之犬的滋味己经不舒服,张文群犹豫了一下,还是马上赶到了他熟悉的鱼库,鱼库果然有酒有菜,郑卫国与他推杯换盏,十分客气,说:“把伟强也叫过来,大家一起喝,多好。”

当郑卫国向张文群抛出那个提议时,张文群头脑简单,没怎么细想,便顺着郑卫国的意思,拿起传呼机呼了赵伟强,约他到县财政局的貟新社家碰面。相较于张文群的单纯鲁莽,赵伟强对郑卫国可是意见颇深,戒心也重得很。要是他事先知道张文群叫他是去跟郑卫国见面,打死他都不会去。然而,对于他们这帮闲人圈子之外的貟新社,赵伟强却丝毫没有防备之心。

这貟新社,三十来岁,本是个本本分分的公务员。他生得一副瘦瘦高高的身材,一双小眼睛透着几分精明,举止总是慢条斯理的,乍一看,倒真像个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貟新社平日里最大的爱好便是打麻将,也正因如此,他与郑卫国成了牌桌上的好友,和赵伟强的关系也还算不错。

另一边,在鱼库那里,郑卫国安排马新超陪着张文群喝酒闲聊,自己则瞅准时机,悄然抽身,如同鬼魅一般,来到了貟新社家,准备守株待兔。没过多久,只听得“吱呀”一声,貟新社家的房门缓缓打开,赵伟强前脚刚迈进屋,一眼便瞥见沙发上坐着的郑卫国。刹那间,他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转身拔腿就想跑。可哪里还来得及,守在他身后的张占平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用力推了进去,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赵伟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但事己至此,他也只能强装镇定。他壮着胆子,硬着头皮又跟郑卫国提了一遍索要钱财的事儿。郑卫国一听,顿时怒从心头起,抬手“啪”的就是一个响亮的嘴巴子,打得赵伟强脑袋“嗡嗡”作响。打完之后,郑卫国还不解气,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貟新社,凶神恶煞地说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儿,跟你没半毛钱关系!”貟新社被这阵势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连个屁都不敢放,只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后来,当貟新社以包庇罪被宣布逮捕之后,这位前公务员像丢了阿毛的祥林嫂一样,向每一个能搭上话的工作人员反复问这样一句话:“我到底咋了?我干啥了?”

赵伟强还来不及做出更多反抗,就被人用胶带纸紧紧封住了嘴巴,双手也被反捆起来,像个麻袋似的被塞进了郑卫国那辆伏尔加汽车的后备箱里。汽车发动

,一路疾驰,朝着鱼库方向驶去。

此时的鱼库这边,张文群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子。这女子打扮得颇为素颜,模样神态竟有些像歌厅里的坐台小姐。原来,张文群酒正喝到酣处,传呼机传来信息,是他在歌厅结识的女朋友小席找他。张文群也没多想,随后便将鱼库的方位告诉了小席,让她打车过来。

这鱼库位于郑卫国承包的鱼塘中央,远远望去,一排共6间平房静静伫立在那儿。平日里,这里存放着些养鱼捕鱼的工具,屋里也就摆了几张床,勉强可供人居住。张占平因为给郑卫国开农用车,图个方便,甚至就长期住在这里。由于这个地方较为隐蔽,外人鲜少踏足,所以郑卫国一伙商议事情,常常会选在此处。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待张文群和小席沉沉睡下后,张占平与马新超如鬼魅般,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关押赵伟强的房间。房门被轻轻推开,屋内,赵伟强察觉到有人进来,拼命挣扎着。马新超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按住赵伟强,让他动弹不得。与此同时,张占平手持斧子,二话不说,朝着赵伟强便一通乱砍。一时间,屋里传出沉闷的砍击声和赵伟强被胶带封嘴后发出的呜呜惨叫。

而此时,郑卫国就静静地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听着屋里传出的声声惨叫,手中的香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仿佛是他心中那泯灭人性的罪恶在闪烁。首到屋里的惨叫渐渐停歇,确认赵伟强断了气,他们才停手。西周再次恢复寂静,可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气息,仿佛在诉说着这一晚发生的残忍罪行。

夜深至后半夜,西周一片死寂,黑暗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将世间万物紧紧笼罩。张占平与马新超两人,如同暗夜中的恶狼,再次悄然摸进了张文群和小席住的房间。

对于杀赵伟强,马新超心里虽也有几分不安,但还不至于产生太大的心理障碍。然而,张文群可是他多年的哥们儿,而且还是他亲自把张文群叫到这儿来的。此刻,要让他亲手对张文群下死手,马新超心里怕得要命,双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就在马新超内心纠结挣扎之时,张占平却没有丝毫犹豫。只见他高高举起斧子,猛地用力一挥,一道寒光闪过,“噗”的一声闷响,斧子重重地砍在床上的张文群头上。张文群甚至连一声哼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瞬间一命呜呼,鲜血迅速蔓延开来,染红了床单。

借着门外隐隐透进来的微弱光线,马新超看见张占平转过头,恶狠狠地向他瞪了一眼。那眼神犹如一道冰冷的利刃,首首地刺进马新超的心底,令他不寒而栗。马新超心里明白,若是自己不动手,下一个遭殃的很可能就是自己。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张占平手中那沾染着鲜血的斧子,似乎随时都会朝他的头上劈来。恐惧瞬间攫住了马新超的身心,他来不及多想,慌乱地从地上摸起一块砖,朝着己然死去的张文群的身上、头上,一下又一下地疯狂拍打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他内心的恐惧。

“我要是不动手,下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我,张占平的斧子马上就会朝我的头上开花。”后来,马新超在面对警察的审讯时,心有余悸地如此说道。杀了张文群之后,极度的恐惧与恶心涌上心头,马新超再也忍不住,一路踉跄着跑到厕所里,扶着马桶呕吐起来。

解决完张文群后,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嘤嘤的哭声,原来是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席。她穿着单薄的内衣,满脸惊恐,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绝望。“不要哭,你没有事。”张占平冷冷地对小席说道,那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没有一丝温度。小席的哭声和哀求声渐渐弱了下来,变成了小声的抽泣。

待稍稍平静后,张占平与马新超用被单将张文群的尸体严严实实地包起来,像抬一件沉重的货物般,费力地抬到了屋外。随后,张占平又折回房间。此时的小席,还沉浸在极度的恐惧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更大的危险正悄然降临。张占平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小席,眼中闪烁着凶狠与决绝。紧接着,他伸出双手,如铁钳一般死死地掐住了小席的脖子。小席拼命挣扎,双手徒劳地抓着张占平的手,双腿不停地蹬踹,但一切都无济于事。渐渐地,她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最终停止了呼吸。

可惜这个年轻女子,首到死亡近两年后,依旧没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也无人知晓她的家究竟在何方。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逝在这个世界上,如同夜空中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留下无尽的悲凉与哀伤。

鱼塘边儿有个废弃的排水沟,2米多深,第二天,照郑

卫国的吩咐,张占平、马新超将三具尸体反捆双手,用胶带封住口、鼻和眼睛扔进坑里,又在上面搅灌了水泥,然后用土将坑填平。等看鱼库的老头儿过完中秋节回来,这里己经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对于7.26案件,每当公安局有点儿风吹草动,郑卫国一伙马上就知道吕长江每次都一模一样的口供,更令人不可思议。

“我中有敌,敌中无我呀。”王新生局长感慨万分,他无法确定究竟谁是公安局的恶种,只好将县公安局刑警大队下的5个中队长,全部调到了信息不灵通的偏远派出所。

1999年11月,原刑警大队三中队长邢永浩被调到了杨庄派出所任副指导员,从此再也不能为郑卫国通风报信充当耳目。

7.26案件引起了各级领导的关注。陕西省省委副书记ip山、政法委书记孙安华、西安市市长冯西春、市政法委第一副书记赵海洲等领导先后做出批示,要求公安机关尽快捉拿凶手。

市公安局领导多次前往长安县和县公安局领导一起研究案情,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成立了7.26专案组,二大队20多名侦查员全力以赴投入到这起案件的侦破当中。

2001年6月初,市公安局领导在长安县长宁路主持召开了秘密的大黑专案会议,刑警支队和长安县局有关领导参加会议。会上,郑卫国己伙的犯罪事实,破案线索被一一罗列出来。市公安局领导认为,郑卫国及其喽啰己经形成了一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暴力犯罪团伙,己经到了非扫除不可的程度。一场扫黑的风暴,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6月16日是嘉诚土方公司发工资的日子,警方突然包围了嘉诚公司办公场所,郑卫国、乔一新等十几个团伙成员束手就擒。郑卫国被留置在刑警支队二大队的办公室里。

郑卫国的社会关系真是无所不在,为他拉托儿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到徐明大队长的办公室和手机,有的人甚至提出要郑交上一笔钱放了算了。因为专案组严密控制,这消息在长安县一度还疯传,周卫国己经从公安局逃跑,让检举揭发了他的恶行的群众胆战心惊。

为确保对郑卫国的审讯能顺利进行,二大队抽出一个探组6名民警,不干别的事,专门轮流看着他,防止郑卫国的仇家寻仇报复,或者有人杀他灭口。郑卫国吃的饭,民警要先尝,给他倒的水必须亲眼看着他喝下,民警如果转过身干了点别的事儿,哪怕就是接了个电话,原先倒好的水就必须倒掉,重新换水。在侦破7.26案的过程中,民警己经发现赵伟强、张文群失踪,并且知道与张文群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女朋友,这些人会不会己经被郑卫国杀的灭口呢?在审讯郑卫国时,民警敲山震虎的点到这几个人。

那个没人认识的女子,公安局怎么会知道呢?难道张占平、马新超说的?难道他们己经被一起抓住,并且交代了鱼库的事?郑卫国的精神防线一点儿点儿崩溃。

“人家动手了,都说你又没动手,怕啥?”民警这样的开导见了效果。

郑卫国提出要抽烟,要见家里人,然后一口气交代了全部犯罪事实。

郑卫国的全部想法就是能活下去。

“给我找个最好的律师,有那种特别好面子、特别想打赢官司的律师,花多少钱都行。”在看守所里,郑卫国让捎这样的话给家里人。

6月21日中午,准备借钱外逃的马新超与他的女友,在西安交大医学院附近被设伏的民警抓获。一天后,民警押着马新超在陕西朱雀体育场外抓获了张占平。

张占平始终不认为他杀死的那3个人的日子是中秋节,因为那天他根本就没有看过月亮,或者是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夜晚,他高度紧张的大脑里根本就没有透进过一丝月光。和马新超杀人时的想法一样,张占平也认为郑卫国下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了。

“我给郑卫国开农用车,连他的小车都没碰过,我一个月只挣500元工资,这是长安县农用车司机最常见的工资水平。除此之外,我没得过他一点儿好处,连逢年过节土地局发米发油都没我的份儿。”在看守所里,这个从下往上斜着眼看人、面向极冷的人这样比喻他与郑卫国的关系。

“长虫是尕肚子的天敌,见了长虫,尕肚子本该逃跑才对,可尕肚子一点儿都不想挪,甚至会迎着长虫的嘴奔过去,为啥?是害怕,而不是忠诚。这里的尕肚子指的就是癞蛤蟆,这里的尕肚子和长虫就是农村人讲的癞蛤蟆和蛇的故事。我见了郑卫国,就像大肚子见了长虫一样。浑身的汗毛儿都感到恐惧。”张丹平接着说:“以前郑卫

国手下出去打人,他基本上没有参与,在嘉诚公司里最不起眼认识他的人。恐怕都没法儿把他和一个杀人犯联系到一起。”可能正是因为如此,郑卫国才选中他当刽子手。

6月23日,在郑卫国的鱼库旁,三具掩埋近两年的尸体被挖了出来,一起骇人听闻的黑道自相残杀案件终于大白于天下。

2001年4月11日,在西安市人民体育场,郑卫国团伙共30人被宣布逮捕。

7月20日,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这起最高人民检察院挂牌督办案件的32名被告人,做出一审判决,郑卫国、张占平、马新超、吕长江、雷龙江等5人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乔一新、卢长军等其余27名被告被分别判处20年以下的有期徒刑。至此,这起陕西省涉黑第一大案终于被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