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沪上又恢复了自己的灯红酒绿。
法租界一处酒楼里，高忠良正在宴请教育司文具组组长杨有德，白白胖胖的杨有德笑得像一尊弥勒佛，一双绿豆眼儿看着桌子上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大黄鱼，眼神中满是贪婪。
“杨组长，今日仓促，略备薄酒，请请请。”高忠良提起酒壶，给挪不开眼的杨有德倒了一杯酒。
杨有德恋恋不舍的挪开目光，将皮箱合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老弟你见笑了，这事儿办的漂亮啊！不枉我在司长那举荐你。”
“杨兄大恩大德，忠良没齿难忘。”高忠良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即翻转过来，以示诚意。
杨有德笑了笑，也一口干掉。
高忠良这才从一旁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推了过来：“这些是老弟一点心意，杨兄莫要嫌弃。”
杨有德伸出胖乎乎的右手摸了摸厚度，这才喜笑颜开的连声说道：“客气了，客气了。老弟你实在是太客气了。”
眼见高忠良如此上道，吃水不忘挖井人，杨有德也是很满意，他喝了一杯酒，看着高忠良笑眯眯的说道：“你老弟够意思，咱们有来有往，我也不能让老弟你吃亏。听说老弟你懂小日子语？”
高忠良连忙道：“只是略懂，略懂，一般的日文还是能看懂的。”
“那就好。”杨有德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我有一位朋友，是党务处的。”
“党务处？”高忠良惊呼一声，明显的有些惧怕。
杨有德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老弟你又不是红党，你怕什么？虽说党务处名声不好听，可是那权力可是真的大啊！就相当于明朝的锦衣卫，那可是委员长的亲信。”
高忠良苦笑一声：“老兄，我虽只是一个校长，可也不敢和党务处沾上关系啊，这也太凶险了些。”
杨有德拍了拍胸脯，一脸保证道：
“有我在，你怕什么。实话跟你说，这人和咱们司长是好朋友，我也帮忙倒卖过一些，嗯，你懂的。”
“前几天，我作陪的时候，那位提起他们家小公子想年后到日本去留学，想找一个日文老师。”
“本来吧这事儿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咱们司长答应帮忙找个合适的人。这不是，我就想到老弟你了。”
“要是老弟你愿意，我就跟咱们司长说一声，改天带着你去登门拜访一下。老弟，我跟你说，跟这帮人打好关系，那是有益无害啊。”
“以后有什么事，你让人家说一句，比咱们说一百句都管用，你说呢？”
“那我就试试？”高忠良一脸笑意的说道。
“哎！这就对了嘛！”杨有德拍了拍高忠良的肩膀，说道：“咱们不偷不抢，也不犯法，借着机会把人脉拉起来，以后才好走动不是。”
说完了这件事，喝酒喝到一半，杨有德又提起今年的文具组预算来，按他的意思，应该努力为教育事业添砖加瓦，还有那么多孩子上不起学呢。
高忠良一开始还没想明白，杨有德这会儿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经开始拿他当自己人，也就不拐弯抹角的，直言让他虚报人数，增开报表，到时候上下其手……
一场酒喝完，高忠良不但莫名多了一个给别人当家教的任务，同时也又一次见识到了贪污的套路。
………………
同样的夜色下，姚镇东看着坐在对面的谢婉珍一脸惊叹，不得不说，这姑娘真是天命主角，这才几天啊，从理论到实践，已经有了不浅的功力。
今天回来，在路上姚镇东也是感觉到了自己被人跟踪，如果他没有开挂，那他两次反跟踪的动作都差点被谢婉珍躲了过去；
虽然有着教学的意思，但是姚镇东第二次反跟踪的时候差点没找到她藏身的地方。
谢婉珍一被发现，立刻借着今天马路上有人结婚，人群比较混乱，混在人群中借助人流和鞭炮带来的声音和烟雾作为干扰，伺机离开。
而且，谁能想到这姑娘一脱离姚镇东的目光，立马换了衣服和身形，甚至对头发做了伪装，伪装成一个逃难的乡下丫头，混在乞丐堆里躲避姚镇东的跟踪。
没有气味和目光指引，谢婉珍又做了比较彻底的伪装，这才让姚镇东差点失手。
……
看着她犹自一脸失落，姚镇东摇头笑道：“已经很不错了，这才几天，你就已经比的上一般的老手了。”
“但是你还是发现我了。能说说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谢婉珍一脸认真的问道。
姚镇东想了想 没办法和他解释超凡感知的事情，只能糊弄道：“那只能说明，你还不够泯然众人。你要像一滴水，独自放在盆里里很耀眼，但是如果是一盆水里的一滴水，还会耀眼么？”
谢婉珍摇了摇头：“你说的太难了，收敛气息，只凭借感觉去跟踪对手，真有这样的人么？”
“有。”姚镇东很肯定的说道：
“我很久以前看到过一个叫武梅的女人，她在极其错综复杂的菜市场里跟踪对手。那种环境你能想象到吗？”
“纵横交错的巷道，人来人往的人流，拦路的小孩儿，老人，还有各种遮挡物，摊位，噪杂的声音。那里都是熟悉的居民，你只要步伐快一点，就会引发骚动和不满；只要稍微离得近一点，你就会被发现。”
“所以你都不能跟在对方身后，只能隔着不同的巷道和摊位，完全凭借经验和感觉去跟踪对手。”
“就是那样的环境，她几乎看不到跟踪的对手在哪？也不了解四周的环境。但还是硬生生的凭着感觉找到了对手。”
“后来呢？”谢婉珍问道。
姚镇东想了想电视剧里是怎么演的：“后来她根据附近的位置，猜测到了对手要去的地方，提前在他必经之路上等到了对方。然后反向而行的时候，一刀毙命，击杀了对方。”
看着若有所思的她，不知道这姑娘想到了什么，姚镇东问道：“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谢婉珍毫不犹豫的说道：“寻找附近的制高点，通过身形，背影，甚至是感觉去寻找他。再根据他去的位置，判断目的地，绕路去堵他。”
“如果是你呢？”谢婉珍反问姚镇东。
姚镇东尴尬了一下，神色不动，但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没有人可以跟踪我，也没有人可以摆脱我的跟踪。”
“你…”谢婉珍看着姚镇东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动物。她露出一丝惊叹：“泯然众人么！我会去你说的那种环境试试，刚好可以下班之后帮姆妈去买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