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的目光,从盛怒未消的李世民脸上缓缓移开,望向了太极殿外那一片辽阔无垠的湛蓝天空。!q~i_u?s*h¨u,b.a+n/g_.,m^e*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的深邃与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看到了某个遥远而温暖的身影。
殿内的喧嚣与紧张,似乎在这一刻与他隔绝了。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难以言喻的哀伤与思念。
然后,他缓缓转过头,重新看向龙椅之上的李世民。
“回禀父皇,儿臣的条件,其实很简单。”
“儿臣希望,能在东宫之内,为儿臣的母后,文德顺圣皇后,修建一座衣冠冢。”
“儿臣希望,在儿臣领兵出征之前,以及日后凯旋归来,都能在母后的衣冠冢前,焚香祷告,叩首祭拜,向母后倾诉儿臣的思念,祈求母后在天之灵的庇佑。如此,儿臣方能安心领兵,为父皇分忧,为大唐开疆拓土,死而无憾!”
此言一出,整个太极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龙椅之上,李世民脸上的讥诮与怒容,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彻底僵住了!
他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又在瞬间放大,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错愕,以及一种……如同被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刺穿心脏般的剧痛与慌乱!
长孙……
那是他一生之中最爱的女人,是他心中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是他灵魂深处最柔软、最不容触碰的逆鳞!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太子……他的这个儿子,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
一个让他根本无法拒绝,也无从拒绝的条件!
李世民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j+c\h.h-h′h?..c¨o,m*
太极殿内,那压抑的寂静,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李世民怔怔地看着太子,他的观音婢,那是他一生征战杀伐、权谋倾轧之后,唯一能让他卸下所有防备,感受片刻温暖与安宁的港湾。她的离去,带走了他心中最后的光明,也让这巍峨的皇宫,变得愈发冰冷孤寂。
这些年来,他刻意回避着所有与她相关的记忆,将那份思念深埋心底,以为时间能够冲淡一切。却没想到,今日,被林尘以这样一种近乎“胁迫”的方式,血淋淋地重新揭开。*墈?书*屋`晓¨说¨徃, !首¢发′
他看着太子那与长孙皇后有七八分相似的眉眼,那眼神中的哀伤与坚定,像极了当年观音婢劝诫他时的模样。一时间,万般情绪涌上心头,愤怒、愧疚、悲伤、无奈……交织在一起,让他这位以铁血手腕著称的帝王,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与茫然。
他想发怒,想斥责林尘竟然敢拿他最敬爱的母后来要挟自己,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林尘说的,或许并非全是虚情假意的要挟,那份对母亲的思念,是真真切切的。
良久,良久……
李世民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那一声叹息,苍老而疲惫,充满了无尽的萧索与怅然。
“罢了……罢了……”
他缓缓地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无奈,“此事……朕……准了。”
“交州之事,你不必去了。你是大唐的储君,国之根本,安危至重,不可轻涉险地。朕……再点派其余得力将领前往便是。程知节、尉迟恭他们这些老将尚在,平定区区蛮俚之乱,还不在话下。”
这话一出,一首低着头、装作鹌鹑的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等人,都是心中一震!陛下竟然……竟然真的退让了?!
魏王李泰此刻正被内侍搀扶着,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血迹。他原本己经心如死灰,觉得自己彻底败了,却没想到峰回路转,父皇竟然主动免了林尘的出征!
他心中顿时又燃起了一丝不甘的火焰!不行!绝对不能让林尘如此轻易地就躲过去!就算林尘不去,他手下那支新军,也必须派出去!那是林尘的爪牙,必须折损掉!
“父皇圣明!”李泰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急切地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子不容忽视的煽动性,“父皇体恤太子殿下,实乃仁君之举!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万金之躯,自然不宜亲身犯险!”
他先是恭维了李世民一句,然后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阴
狠的光芒:“不过父皇,太子殿下不去,但东宫那支新练的卫率,儿臣前日在太极殿上可是亲眼所见,那薛仁贵当真是勇冠三军,他为太子梦中猛将,苏定方又是太子用细盐换取的将军,必然也是运筹帷幄!由他们率领这支新军前往交州,定能旗开得胜,为我大唐扬威!如此,既能平定叛乱,又能让太子殿下的这支精锐之师得到真正的沙场历练,岂不是一举两得?”
李泰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处处为“大局”着想,实则包藏祸心!
长孙无忌内心暗叹一声,此刻他也只能默不作声。
李世民听了李泰的话,眉头微微皱了皱。他自然明白李泰的小心思,但也不得不承认,李泰的话,有几分道理。东宫那支新军,尤其是那个薛仁贵,确实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若能善加利用,未必不是一支奇兵。只是……
他看向林尘,眼神中带着一丝探询:“太子,你意下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林尘身上。他们都想知道,面对李泰这般釜底抽薪的毒计,太子会如何应对。是据理力争,保全自己的羽翼?还是……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林尘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愤怒或者为难。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面带得色的李泰,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然后,他转向李世民,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父皇圣明。魏王所言,亦有几分道理。儿臣的东宫卫率,组建之初,便是为了为国效力。既然交州战事紧急,他们能为父皇分忧,为大唐平叛,也是他们的荣耀。儿臣……并无异议。”
什么?!
此言一出,整个太极殿再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