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宋建锋的秘书孙运恒接原瓷去宋家名下的私人医院。
原瓷沉默地看着血从她身上抽进血管。
凄婉美人总能分外引起人们的恻隐之心。
护士看着她越发苍白的脸色,本应抽300cc的,她抽到200cc就停了。
血库里的rhnull血暂时够宋小姐发生意外时抢救。
等在门口的孙运恒看她出来起身,腿还没有迈出去。
原瓷坐在了她刚刚位置的旁边,轻声道:“有点晕,我想歇歇。”
说完就闭眼靠在医院白色的墙上,微弱的呼吸间都是医院冰冷的消毒味。
孙运恒回头看,居高临下盯着她。
医院冷白的光照在他本就白的肤上,微抿的嘴唇也白得过分,但她头发乌黑,垂下来的睫毛又长又密,黑白的极致冲突下,有种一触即碎的美。
时间在两人之间悠慢走过。
原瓷睁眼,心悸的感觉并没有平息多少,每月一次的频率实在太高了,她不知道还能负荷多久。
正常的频率其实最快也应该隔六个月。
但——两年年前宋建锋说:
“我给你一个选择,去一次医院,就见她一次。”
“六个月一次还是多久一次你自己选吧。”
原瓷望着洁白的地板想了些有的没的。
视线转回面前人身上,小声问:“孙秘书,我明天可以带幅画过去吗?”
孙运恒不为所动地看着她:“老板不会允许的。”
熟练地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祈求:“就一幅画,求您了,给她看了我就会带走的,只要您不说,这种小事他不会发现的。”
她惯于利用外貌的优势蛊惑得人心软。
孙运恒也逃不掉,没有一口答应,但语气是妥协的:“明天再说吧。”
原瓷眼里落了笑意,温声说:“谢谢您。”
一路上落在孙运恒身上的目光都满带感激。
等到送回宋家后,看到人走了,原瓷脸上的笑意感激荡然无存,转瞬之间切换成为冷漠麻木。
她的人生经历让她学会了伪装。如果简单的演戏示弱能让她过好一点,她不介意多演几场。
第二天一大早,原瓷拿着那幅画上了车。
他们会先去一家研究所,上交所有的随身物品,换衣服,过安检,戴上眼罩耳塞,再上另一辆车。
大概再过了两个小时才到了目的地。
摘眼罩,再重新扫描。
孙运恒亲自给画检查了两遍后还给她。
抱着画首首往前走不足百米,面前出现了一间的房间。
门被打开。
房间大概三十平,没有窗,全封闭的环境,只有一张洁白的单人床和一张木椅,还有一些医疗机械,目之所及都是一片冷冰冰的白。
一个背影单薄的长发女人坐在床上背对着门口。
在社会身份信息里死去六年前的女人,被拘留在这个地方,成为原瓷的软肋。
原瓷轻轻走过去,小声地喊了她一声:“妈妈。”
正在发呆的女人没有理她。
她有时候能认出她,有时候不能。
原瓷习惯了,把木椅子搬到她对面。
“妈妈,给你看个东西。”
她用一种惊喜地语气对着她自言自语,眼神温柔到可以滴水。
把画抱在她面前给她看。
姜迟月缓慢迟钝地转动漂亮的眼珠。
她伸出手,原瓷把画轻放到她怀里,“这是你画的,还记得吗?”
瘦到只剩皮骨的手轻轻抚摸,眼里先是疑惑,然后变成怀念。
她艰难地开口:“好像……是有点……”
长期孤身处于一个封闭的房间,让她的语言系统也退化了。
想了好久,她才慢慢补上。
“熟悉。”
原瓷眉眼弯弯,将怎么得到这幅画的过程真假参半地告诉她,美化了缘由,抹去了她的心机。
姜迟月专注地看着画,也听得认真。
原瓷把这个月发生的事情,网上找来的段子耐心地讲给她听,偶尔她会露出一个笑,眉眼间可见年轻时的动人风华。
———
课间,等张子然出去后,江喻将一个巴掌大的银白色盒子递给原瓷。
两排位置偏后一桌的纪靳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原瓷接过来,端详着那个盒子。
慎重问:“确保不会被扫出来吗?”
江喻自信道:“这己经是我们家技术能做到最先进的定位器了,一般的仪器都扫不出来的。”
看她脸色还是有几分不确定,说:“我帮你试过了,市面上的扫描仪都可以通过。”
原瓷点点头,压下心里的半信半疑,把东西放进包里。
万家灯火与城市繁华霓虹灯照亮天际。
原瓷拆开银白色的盒子,将里面微小的定位器拿出来。
当高考倒计时的号角开始吹响,每天都变成枯燥的刷题复习时,一个月过得飞快。
再次医院回来。
原瓷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小时,脑子里一片混乱,西肢乏力,一想到明天要赌的事情,不安拉扯着她不断往下坠,呼吸间好像被埋在了高楼大厦的钢筋水泥下,恍惚能听见不甚规律的心跳声。
第二天大早,远方天际才蒙蒙亮。
实在睡不着,原瓷起床洗漱完之后,将小小的定位器往耳朵里放,照了一下镜子,再三确认外表看不见之后,换好衣服就出门了。
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到六点,点进微信将状态设置成了“求锦鲤”,穷途末路的人就会开始相信一些不是很科学的东西。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希望能顺利一点。
宋家佣人一般六点半起床干活,别墅空荡寂静,原瓷放轻脚步,悄声开门出去,在外院楼梯上坐着等孙运恒。
孙运恒八点钟才会过来,原瓷背了会单词,心烦意乱时什么都没过脑。
身后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原瓷转身抬头。
先看到的是以白色为基调蓝色点缀的运动鞋,视角往上走,黑色运动裤和套装的长袖运动服,修长的脖颈,线条优美的下颌线,微抿的薄唇,高挺的鼻梁,可能还没有彻底地清醒,他的眼皮懒懒地垂下。
原瓷在纪靳掀起眼皮看人之前就转了回来,连对视都避免了。
纪靳眯着眼漫不经心地扫了人一眼,抬手看手表,是以往的时间,他还以为今天起晚了。纪靳抬腿从原瓷身边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