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原瓷的告状，驾驶座的空青差点分心往后看。
原来不是宋小姐啊。
纪靳注意到空青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偏转，原瓷的细腰还暴露着，纪靳皱眉按下了挡板，打开车灯。
隔绝了空青的目光，纪靳才垂眸观察原瓷的伤处。
原瓷微湿的眼眸望着纪靳，涟漪与凄楚共存。
她了解自己的身体，以她的皮肤，以宋念芷刚才的力度，是能留痕迹的。
果然，冷白肤下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
宋念芷踹人时完全没收力，加上原瓷本身肤白凝脂，伤处就显得极其严重。
纪靳漆黑眼眸有深深的怒意涌动，动手把原瓷衣服整理好，原瓷柔软地靠进纪靳怀里。
这次少年对她的亲近完全没有拒绝之意。
来到医院，原瓷被送去做Ct检查。
医院高层和一些专家匆匆赶来。
纪靳看了空青一眼。
空青解释：“我就是打招呼走了个便道，大晚上的。”
只是没想过惊动这么多人。
“拿的是傅总的名头，我去应付应付。”
八面玲珑的巧人很快就把人打发走了，留下了两个医生。
“这个情况严重的话有可能脾脏破裂，导致腹腔内出血，这样的话是要动手术的。”指了指旁边的两个医生：“相关方面的一把手。”
纪靳面色如常，表情淡淡，但他不笑时，身上的冷意是很明显的。
空青在少见的当下，发现了纪靳性格里很像傅西望的地方。
淡漠且攻击性强。
“外力导致的内脏震荡和腹部软组织挫伤，幸好没有破裂，不用太担心，静养一周就好了。就是患者的胃不太好，不重视以后搞不好得胃病，日常要饮食规律……”
原瓷躺在病床上听医生念叨，用了止痛药后也没那么痛了，一个护士在给她的手上药。
思绪游离，她有些恶意地在想，宋念芷的伤口彻底止血了没有。
“……看着气血有点虚，还是建议做个更详细的检查。”
说的是原瓷的身体，但医生请示地看向了旁边坐着的纪靳。
原瓷拒绝：“不用，我就是有一点贫血，”包缠着纱布的指尖攀上少年的衣摆：“我饿了。”
纪靳对空青摆摆手，没有理会原瓷的拒绝，按医生的意思让她去做检查。
等原瓷随着医生离开，纪靳打开有关于原瓷的调查报告。
他总要知道现在和将来都将站在他身边的人，她的过去经历了什么。
蒋山卓打电话转告他东西己经发邮箱时，这个一向话少而慢热的人居然在挂之前叫他冷静，问空青在不在他身边，还暗戳戳提醒他要遵纪守法。
纪靳觉得蒋山卓和空青待一起久了，稳重的性子变得有些跳脱，纪靳当他过于夸大。
他做了心理准备，点开时却发现，一切准备都不足够。
他猜测过原瓷的过往凄惨，有些事情却还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加残忍。
页面上那些首接明了陈述事实的文字，不知怎的生出了伤口，折射到他眼里，在流血。
象牙塔尖的少爷，一生顺风顺水，不经人间疾苦，世间苦难都降临在他将要爱上的人身上。
他在他的世界里光芒万丈，备受追捧，她在她的世界里深陷暗河，艰难求生。
原瓷回到病房后发现纪靳看她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复杂，艰涩难明。
桌子上己经摆满各式精美小食，原瓷今晚没吃饱，她在众多的小食里避开占荤腥的，挑了一碗红豆粥慢悠悠地吃。
纪靳盯她着看，等原瓷放下勺子，纪靳突然起身掀起她的衣袖，手臂雪白里突兀的青紫的繁繁红点落入纪靳眼中。
因为献血频率太高，她手臂血管的治愈能力降低，所以留了这么明显的针口。
纪靳看着那上面的血点长久沉默。
少年微凉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慢慢下移到原瓷左手的黑色护腕上。
原瓷条件反射地想将手缩回去，纪靳忽地用力握住，解开了让他目光有意无意停留多次的护腕。
上面的景象如他所料，坑坑洼洼的疤痕。
“怎么弄的？”
纪靳的声音有些说不出的冷，不是冲着原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语气里的冷和愤怒具体是因何而起。
原瓷眸底的疑惑转为了然，看来是详细调查过她了。
不管是出于喜欢还是怜悯，在原瓷还
没有对纪靳做任何行动之前，纪靳停留在她身上的隐讳目光就比常人要久。
原瓷仰起脸看他，用一种平静到让人沉寂下来的语气告诉他。
“我初二某个月身体指标很差，未成年本来就禁止献血，还在长身体的时候，禁不住经常这样，私底下给我抽血的医生心软放了我。”
“我第一次这么轻松的见到妈妈，回去的路上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个方法。”
她偷偷去厨房挑了把小刀，走进卫生间，挽起袖子……浴室的灯光冷得似可结冰，照着被水冲走的红。
起初原瓷还担心下手太重，毕竟她没有任何自杀的打算，后来随着次数的增加，她开始清楚地知道用多少力度下手不至于伤到大动脉，并精确地把握流多少血可以做到不致死但又能使身体虚弱到无法抽血。
原瓷摸着手腕上坑洼不平的丑陋疤痕，摸到了年少时的无知和愚蠢的勇敢。
如果是现在的她，大概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只不过西五年前的原瓷还是会选择去对抗。
“我的血我宁可被水冲进水渠混入滚滚污浊也不愿献给宋念芷。”
原瓷边说边留意纪靳的细微表情。
她和宋念芷之间绝无握手言和，甚至堪比你死我活。
身为恶女文男主，纪靳未来会不可自拔地爱上宋念芷，她费尽心思想毁灭这种未来。
“不过，这个方法用了不到一年就行不通了，有一次宋念芷不小心被碎玻璃弄伤，血怎么都止不住，医院的runull血不够用……”
体内的血液在茫然里不断抽离，人的极限是可以抽多少毫升她己经想不起。
宋念芷的血止不住，她就不能停，心跳没有规律地跳动得十分剧烈，世界像张纸一样被揉捏扭曲，耳边只有心跳声，剩下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冯妍怡警告医生不要烂好心，宋建锋说只要我没去医院，无论因为什么，都见不到妈妈。”
原瓷不敢再耍小手段，唯一的好处是从这次之后她中午开始有固定的营养餐。
纪靳喉咙有些莫名干涩，心好像被针扎似的酸涩难受，轻轻将身子颤抖的原瓷搂进怀里。
纪靳心疼到极致。
偏偏在这种时候，有人撞上枪口。
被拦在门口的宋家管家探身往里面喊：“医院的备用血告缺，原小姐麻烦你现在过去。”
“过去做什么？”
纪靳像恶鬼一样出现在管家面前，脸上的阴狠让管家瞬间吓到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