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白炽灯在晚上总觉得格外刺眼。
顾魏将电脑关闭，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突然想到杜文骏刚刚走的时候说给他带的饭被放在休息室的冰箱里了。
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起身走到休息室，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墙壁上时钟走动的声音，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阴影。
顾魏晃动了一下颈部，打开冰箱，找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纸袋，纸袋上面的毛笔字“吃山”格外显眼，字的上方还有一个简单的“山峰”简笔画。
吃山？
坐山吃山？
他嘴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觉得有趣，仔细打量了一下纸带上龙飞凤舞的字体，提上就往休息室门外走。
己经快晚上八点了，他打算回家再吃。
微波炉"叮"的一声响起时，顾魏己经坐在桌前，额头抵着手臂昏昏欲睡，但随着饭盒打开，一股醇厚的香气瞬间唤醒了他的感官。
药膳鸡汤澄澈见底，表面只浮着几粒枸杞，汤匙一搅，底下露出炖得软烂的鸡肉和隐约可见的中药材，旁边小格子里是色彩鲜艳的时蔬搭配和做成爱心形状的杂粮饭，最边上还有一小碟开胃的酸辣木耳。
顾魏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眼前蓦地一亮。
这汤看起来清淡，入口却层次丰富，既有鸡汤的鲜美，又带着当归黄芪的药材香，却丝毫不显苦涩，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
吃山。
他又抬眸看了眼旁边的纸袋子，这家私厨店是这个月才开的，因为就在他们医院附近，他们科室有很多医生都去光顾过了，回来都是一致好评。
杜文骏就是这家店的常客。
甚至连医院里的许多住院病人都专门去这家私厨订营养餐了。
他今天在好几个病床旁都看见过这个口袋。
本来工作一天就饿了，再加上食物确实好吃，顾魏吃的干干净净。
夜风裹着桂花香穿梭在小区内的每条小路上，顾魏将垃圾袋扔进垃圾桶，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感受着温柔的晚风。
吃饱了，他打算溜达一下，消消食。
小区里遛弯的人己经少了许多，顾魏沿着石板路缓步前行，梧桐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忽然有节奏更轻快的"嗒嗒"声混了进来。
是犬类爪子敲击路面的声音。
石板路尽头的梧桐树下突然闪过一道银灰色的影子，那是一只陨石边牧，月光在它蓝灰相间的毛发上流动，随着肌肉流动时会产生奇妙的视觉误差，仿佛有银河在皮毛间流淌。特别帅气漂亮。
"银河，慢点。"清润的女声从树后传来，“随行。”
顾魏也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看见那只叫银河的边牧立即刹住步子，耳朵灵巧地转动着，竟真的保持着与主人三块地砖的距离匀速前进。
牵绳松松地垂在地上，与其说是约束，不如说是个装饰品。
狗主人戴着黑色鸭舌帽，oversize的灰卫衣罩着纤瘦的身形。她走路时微微低着头，帽檐投下的阴影完全遮住了上半张脸，只能看到一截白皙秀气的下巴。
"坐。"女人突然在路灯下停住，手指轻抬。
银河立即后臀着地，前爪并拢，尾巴在身后扫出半个扇形，顾魏注意到它冰蓝色的眼睛始终锁定主人垂在腿侧的另一只手，那里似乎藏着什么奖励。
女人弯腰时，手上的小饼干在旁边路灯的灯光下格外显眼，顾魏见银河没有急着扑食，而是先抬头用眼神询问，得到点头许可后才轻轻衔住那块零食，嘴里嚼了几下就吃得干干净净。
"好孩子，我们再去巡检一下老地方。"她揉了揉银河毛茸茸的颈圈，声音里带着笑意。
边牧立刻站起来，却不是向前走，而是绕着主人转了个完美的8字，最后稳稳贴在她左腿外侧。
顾魏不由自主地跟了几步，这只狗的训练程度简首令人惊叹，每次女人改变步速，它都能立即调整到同步状态。
遇到岔路口时会竖起耳朵等待微不可察的口令，甚至会在路过长椅时主动绕远，避免牵绳刮到行人。
真的好聪明。
当银河突然停下来朝灌木丛低吠时，女人蹲下的动作快得惊人。
她拨开树叶的动作娴熟得像做过千百次，一只瑟瑟发抖的橘猫幼崽正蜷缩在角落的小纸盒里轻声喵喵叫着。
“乖哦。”她单手伸进卫衣口袋里，拿出一小口袋的猫粮，伸手够着角落里的小饭盆。
银河这时做了个意想不到的动作：它轻轻叼
住主人卫衣下摆往后拉，保持安全距离的同时，冰蓝色的眼睛西处瞟着，尾巴规律地左右摆动。
它突然侧头看了顾魏一眼，冰蓝色的瞳孔在暗处莹莹发亮，仿佛能洞穿他的所有想法。
这是在替主人警戒着。
顾魏也不再上前，就只是站在旁边注视着，银河也侧回了头，目光又开始盯着眼前的主人。
“好了，吃吧。”女人将猫粮倒好，又将小饭盆放了回去，她伸手抬了抬帽檐，观察着橘猫幼崽开始进食。
路灯在她鼻梁上投下窄窄的光带，顾魏只来得及捕捉到她唇角一闪而逝的梨涡，阴影就又覆了上来。
女人和边牧一起蹲在灌木丛边看着里面的小猫幼崽，“我己经给你找好主人了哦，她明天就来接你。”
“喵~”
小猫幼崽弱弱地叫着，仿佛在回应她的话。
顾魏在旁边站了一会，就看见女人带着银河走开了，他上前悄悄看了看灌木丛里面的橘猫幼崽，它躺在小纸盒里柔软的毛巾上，正在舔舐着毛发，顾魏的身后还能隐隐约约地听着女人和边牧交谈的声音。
“银河，一会我们回家，你不能向芝麻告我的状哦。”
“汪汪！”
“你要是敢告状，你的小零食就要被我停几天了！”
“汪！”
“回去之前你先陪我去路边的水龙头那里洗个手，别让芝麻闻到味。”
“我今天都没有上手摸，很克制了！”
“汪！”
“是吧，你也这样觉得是吧，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