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魏下午下班本来准备去附近的书店买些书再回家，谁知道刚把电脑关上，桌面上的手机震动，打开一看是顾母在微信上催他晚上回家吃饭。
“今晚回家吃饭，你爸炖了天麻鱼头汤。”
得，计划取消，回家吧。
他的父母也是医生，这种家庭环境使得他从小就接触到了许多医学知识，并对医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此高中毕业后也选择的医学专业，按部就班地成为了一名医生。
自从前段时间他从家里搬出来，在医院附近的小区租了一套房子，他就每周末才会抽空回家一趟。
推开家门时，中药香混着鱼汤的鲜味扑面而来，顾父正在厨房调整火候，顾母坐在餐桌前削水果，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螺旋。
“高浠昨天来家里了。”顾母开口第一句话就让顾魏停住了换鞋的动作，“带了两盒野生灵芝，说是她妈妈去长白山旅游的时候买的。”
顾父在厨房里盛着汤，汤勺碰在汤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顾魏走到厨房门口看着汤面上漂浮的枸杞，想起中午在“吃山”喝的那碗汤，配料似乎更丰富些。
“那孩子等了你一个小时。”顾母继续道，“最后是急诊科打电话叫她才走的。”
削完的苹果被切成整齐的月牙形，放在茶几上的盘子里。
昨天顾母确实给顾魏打了通电话让他回家一趟，可是他当时在办公室里处理病人的病历和治疗方案，就只是在手机那头说处理完工作就马上回来。
谁知道等他忙完了，顾母也在手机那头发了消息，告诉他太晚了，让他别回来了。
原来是高浠来了。
正想着，顾父端上主菜，鱼头炖得奶白的汤里沉着几片淡黄色的天麻，“先喝汤。”
说着他对顾魏使了个眼色，“今天还做了你爱吃的烧排骨。”
“妈，我和高浠只是同事关系。”顾魏首接挑明，“上次我觉得我己经说得很清楚了。”
顾母没好气地放下筷子，“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都快三十岁的人了……”
她突然压低声音，“我和你爸年纪都大了，上周体检，你爸还查出来血压……”
“行了。”顾父打断道：“吃饭就好好吃饭。”
他给顾魏夹了块排骨，“感情的事急不得，总要找个合心意的。”
“要是他找了个不喜欢的，成了怨偶，后半辈子都会怨我们的。”
餐桌陷入沉默，顾魏机械地咀嚼着，想起高浠前几天在办公室门口拦住他讨论病例的样子，白大褂永远整洁，连钢笔都始终别在同一个位置，完美得像是从医学教科书里走出来的插画人物。
而他也是如此。
两个那么相似的人在一起能干嘛呢？
每天连休息时间也要在一起讨论工作吗？
他不喜欢，他不要。
洗碗时，顾父悄悄靠过来，“你妈更年期，别往心里去。”
“不过你要是真的不喜欢人家高浠，高副院长那边，你处理得委婉点。”他递过擦碗巾给自家儿子。
自家儿子一表人才，事业有成，完全不愁没有人喜欢，只是这小子太挑，每次谈起感情都一副老大难的模样。
夜风带着秋天的凉意，小区路灯下，银杏叶开始泛出金边，踩上去有细微的脆响。
顾魏拐过健身器材区时，一团银灰云雾般的影子突然从灌木丛钻出来，陨石色边牧的皮毛在路灯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像是把月光和阴影都织进了毛发里，它嘴里叼着个黄色网球，看到顾魏时突然刹住脚步。
“银河！别乱跑！”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文枝今天晚上穿着简单的白色针织毛衣，马尾辫随着跑动在脑后摇晃。
还没等文枝跑过来，银河己经凑到顾魏脚边，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他的皮鞋。
“抱歉，它最近见人就……”文枝拉住牵引绳，抬头时愣了一秒，“啊，你是中午餐厅里……”
“顾魏。”他主动伸出手，“消化病学中心的。”
“文枝。”她简短地握手，掌心有薄茧，“”这是银河。”
银河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竖起耳朵，网球掉在顾魏脚边。
文枝笑意盈盈地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没想到我们俩居然还是一个小区的。”
“我也没想到。”顾魏眼眸一弯，笑着回道。
说完他又弯腰捡起球，银河立刻用前爪扒他的膝盖，“它比视频里看到的陨石边牧颜色更好看。”
“你也喜欢
边牧？”文枝眼睛一亮，松开牵引绳，“那你要摸摸看吗？它很乖，不咬人的。”
银河的毛发确实和他想象中一样柔顺，异常温暖。
当顾魏挠它耳后时，银河突然整个靠过来，脑袋首往他怀里钻，尾巴摇得像个小螺旋桨一般。
动力和电力满的不行。
“天哪。”文枝惊讶地睁大眼睛，“它平时很高冷的，连餐厅里的常客都要熟悉好久才让摸。”
顾魏轻笑出声：“可能是我比较有动物缘吧。”
他想起以前大学实习时，住院部那只三花猫只肯睡在他的白大褂上。
他们自然而然地并肩散步，银河时而跑前时而后退，但始终保持在文枝视线范围内，路过儿童游乐区时，它突然叼来一根树枝放在顾魏脚边。
“这是邀请你玩抛接游戏。”文枝解释，“它很挑玩伴的。”
顾魏闻言，捡起树枝用力掷出，银河像道闪电般窜出去，它没有首接捡回树枝，而是围着那截木头转了两圈，用鼻子推着滚回来。
“它在向你炫耀。”文枝忍笑道，“这个宝宝的智商都用在这种地方了。”
路灯将三个影子拉得很长，顾魏发现自己正听着文枝讲述收养银河的过程，它在宠物医院寄养半年没人领养，因为生病的缘故。
他觉得这些琐碎的细节比晚餐桌上的对话生动百倍。
“很晚了，该回去了。”走到岔路口时文枝说，“你住哪栋？我们送你。”
顾魏刚要婉拒，银河己经咬住他的裤脚往某个方向拽。
“看来它很想送你回家。”文枝笑着将牵引绳递给顾魏，“走吧，带银河认路，它认路可厉害了。”
等到顾魏住的单元楼下道别时，银河突然人立起来，前爪搭在顾魏肩上，热乎乎的舌头在他下巴舔了一下。
“抱歉啊。”文枝急忙拉开它，“这绝对是它的最高礼遇。”
顾魏愣了一下，随即垂头低笑几声。
“没事，银河很可爱。”
“那明天见。”文枝听着他低声的笑意，耳朵忍不住泛痒，她匆匆转身，银河却不肯走，回头冲顾魏“汪”了一声。
“它说‘明天记得来餐厅’。”文枝翻译道，自己先笑起来，“开玩笑的……晚安，好梦。”
顾魏站在楼下，看着一人一狗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他的眼睛在路灯下泛着亮光，紧接着一阵轻微的闷笑声从胸膛逸出，心里全是喜意。
他摸了摸被银河舔过的地方，那里还留着微微的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