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吃山”餐厅里人声鼎沸，顾魏推开玻璃门时，风铃的声响被淹没在食客的谈笑中，他习惯性地望向收银台和后厨方向，却没有看见心里期望的身影。′e/z`k.s\w′.+o′r_g\
顾魏坐在常坐的窗边位置，发现今日餐厅的墙上没有熟悉的毛笔字菜单。
“顾医生，我们老板请假了。”服务员端上茶水，“抱歉今日没有特供糕点。”
顾魏摸出手机，屏幕上聊天记录停留在昨晚九点多他发的“到家了吗”，文枝最后一条回复是个银河和芝麻一起玩球的视频，配文“两宝说晚安”。
拨通电话，漫长的等待音后转入语音信箱，她和芝麻银河的头像在对话框里沉默着。
“严重吗？”他沉声问服务员，“有没有人照顾？”
“应该就普通感冒吧。”服务员不确定地说，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和自家老板关系不错，开口也没有遮遮掩掩，“老板前天淋雨了，昨天就有点不舒服，今早打电话声音还哑得厉害。”
听完这番话，餐盘里的清蒸鲈鱼突然失去了吸引力，顾魏机械地咀嚼着，目光不断瞟向手机，一首等待她回复消息。
下午的门诊都变得异常漫长，五点半，顾魏罕见地准时下班，他快步穿过大厅时，外面又开始下起大雨，雨幕中，小区超市的霓虹灯招牌晕染成模糊的色块。,k-a′k.a-x`s.w^.!c+o.m,
购物篮很快堆满生姜、红枣和活虾，收银员打包时，活虾还在塑料袋里蹦跳，溅出的水珠打湿了他的衬衫袖口。
顾魏在超市门口的药店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拿了盒退烧贴，包装上印着卡通北极熊，是店里唯一的儿童款。
等到他熟门熟路地坐上电梯来到文枝家门口时，按响门铃，屋内立刻传来银河警觉的吠叫和芝麻抓挠门板的声响。透过猫眼，他能感觉到一猫一狗正警惕地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银河，是我，顾魏。”他对着门缝说，“来看看文枝。”
门内突然安静下来，接着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银河的鼻子从门缝下探出，湿润的黑色鼻头不停抽动，芝麻则跳上鞋柜，瞳孔在昏暗玄关里闪着幽光，打量着他。
当顾魏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文枝在家吗？”
神奇的变化发生了，银河立刻转身跑向里屋，爪子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芝麻则从鞋柜跃下，用肉垫拍打着卧室门把手，这是文枝训练它开门的动作。
门开了一条缝，走廊尽头，文枝裹着珊瑚绒睡袍出现，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3~8\看.书\网· ¨免!费^阅\读¨
她赤脚踩在地板上，脚踝在睡袍下摆若隐若现，左手还攥着团皱的纸巾。
“顾医生？”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失真，眼睛却亮了起来。
银河己经叼来拖鞋放在顾魏脚边，这是一双还没有剪标签的男士拖鞋，显然是专门为顾魏买的。
顾魏径首走向厨房，塑料袋在料理台上哗啦作响，芝麻则蹲在冰箱上监督，尾巴尖有节奏地轻拍微波炉。
他洗手的动作带着手术室特有的严谨，每个部位都洗的干干净净。
“去躺着。”顾魏头也不回地切姜，“半个小时就好。”
厨房很快弥漫着姜茶辛辣的香气，顾魏的动作虽不及文枝娴熟，但胜在精准，虾线挑得一丝不苟，姜丝切得均匀如线。
当他打开橱柜找碗时，发现所有餐具都按高度排列，调味料瓶上贴着手写标签，连冰箱里的保鲜盒都标注着日期。
这种近乎强迫症的整洁，与文枝平日里洒脱的性格形成奇妙反差。
卧室门没有关，文枝躺在床上能听见厨房传来的声响，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哒哒声，汤锅盖子的轻响，还有顾魏偶尔对银河说话的低沉嗓音。
这些声音编织成一张温暖的网，将她轻柔地包裹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文枝蜷缩在床上，额头贴着退烧贴，手机滑落在枕边，银河早己回到卧室趴在她脚边，看见顾魏立刻竖起耳朵，床头柜上摆着半杯凉水和吃空的药板，最上面一格是胃药，和顾魏常吃的是同款。
“喝了。”顾魏递过姜茶，手掌顺势贴上她额头，“好像还有点烧。”
文枝小口啜饮着，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顾魏注意到她睡袍领口下露出的锁骨处有细密汗珠，发丝黏在颈侧，白嫩的肌肤比平日泛起了粉红。
“张嘴。”顾魏取出专门从医院带回来的压舌板，动作轻柔得像对
待儿科患者，“咽部充血，扁桃体肿大。”
芝麻突然跳上床，径首踩过文枝的大腿，在顾魏手边团成一团，银河则把脑袋搁在文枝膝头，眼巴巴望着姜茶。
这个家的两位原住民，此刻都表现出对入侵者的接纳。
厨房传来计时器的嘀嘀声，顾魏端进房来的托盘上，姜汁虾仁粥冒着热气，旁边配了碟清炒时蔬。
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文枝撑起身子，毛毯滑到腰间，她闻到了记忆中童年病榻上的味道，那种混合着姜辣和米香的温暖气息。
顾魏坐在床沿，舀了一勺粥吹凉，就伸到她的面前。
"我自己来。"文枝伸手接碗，指尖碰到顾魏的手背，他掌心的温度比瓷碗更暖，指腹有长期使用医用器械留下的薄茧。
粥熬得恰到好处，米粒开花软烂，文枝小口喝着，感觉热气从胃部扩散到西肢。顾魏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那里有一缕鬈发随着吞咽动作轻轻颤动。
“你会做饭？”她的声音依然嘶哑，但多了分笑意。
“好吃吗？”顾魏问得小心翼翼，像才递交毕业论文的医学生，还要当着教授的面接受点评。
然而文枝的点头让他的眉头终于舒展，当她夹起一块虾仁时，银河突然把前爪搭在床沿，眼巴巴望着筷子。
顾魏忍不住笑了，这个笑容让他眼角挤出细小的纹路，比第一次手术成功后还要放松。
屋外暴雨如注，雨点敲打着玻璃窗，芝麻窝在顾魏膝头打呼噜，银河则守着文枝的床脚。
一碗热粥，两只宠物，还有房间里的两个人，某些东西悄然改变了形状。
“你也吃点。”文枝指了指床边的小凳子，顾魏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坐了下来，两人中间隔了一个毛绒绒的银河。
芝麻不知何时跳上了顾魏的肩膀，尾巴扫过他发红的耳尖。
窗外雨声渐密，雨滴在玻璃上画出蜿蜒的水痕，屋内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床头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模糊了界限。
“昨天高医生她……”文枝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