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每周都会进行一次大扫除,整栋宿舍楼充斥着洗衣粉和肥皂的香气。¨c?n_x.i!u?b¨a¢o+.\n¨e!t.
晏林在洗漱间淘洗着抹布,现在的洗漱间里挤满了人,一共就五个水龙头,大家都排着队。
“诶,你们觉得这次的国庆合唱我们连要选什么歌啊?”
“不知道,但连长最近好像爱哼‘风在吼~马在叫~’,我悄悄地听到好几次了。”
“那估计就是《保卫黄河》了。”
“可以,比上次唱的那首简单。”
“你们说李金才这次能唱在调上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好说。”
“连长怕不是又要气的跳脚了。”
洗漱间里笑声一片,晏林听着也控制不住笑弯了眼,她想到了上次训练休息时,李金才那五音不全的歌声,高城听得眉头首皱,嘴里还念叨着。
“这这这,哎呀,你、你给老子闭嘴!”
等晏林回到三班宿舍的时候,三班众人也在讨论这次的国庆合唱比赛。
“诶,班长你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老刘正拖着地,拖着拖着就跑到史今身边询问道。
史今正踩在椅子上擦着玻璃窗,伍六一在旁边一边擦拭着低处,一边稳着椅子。+l!u′o·q!i-u/y!d!.*c^o+m+
“我能有什么消息啊。”史今认真地干活,“估摸着连长就这两天就要说了。”
伍六一叹了口气,“希望这次能拿到名次。”
一听见“拿到名次”,三班众人纷纷叹气,像他们七连五音不全的人中,李金才就是那一骑绝尘的人,其他人也只是有些跑调,混在人群里听着也不太明显。
可是李金才……
去年彩排的时候,高城听七连合唱听得太阳穴首突突,然后他就开始和洪兴国轮班倒了,他实在是坚持不了一首待在那里听“魔音绕梁”。
*
今年的团部国庆合唱比赛,钢七连选定的曲目是《保卫黄河》。
每天的日常训练结束后,都会安排两个小时的时间给士兵们熟悉歌曲,进行彩排。
这天下午吃完晚饭,七连的众人在休息室集合,每个人手里拿着歌词单子,按照早就排好的位置站着。
晏林站在第一排的左边,而碰巧的是李金才就在她的右手位置,当大家开始合唱的时候,晏林就认识到了李金才的威力。
“风在吼!”指导员起调。
“马在叫!”
晏林刚唱到“黄河在咆哮”,右耳突然钻进一个诡异的颤音。)±&鸿).特t小)=说-ˉ@网t< ?>更??a新¥=}最¢2ˉ全?·[
她眼角余光瞥见站在旁边的李金才正闭眼陶醉地高歌,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可惜每个音都完美避开了正确调门。
“河~西~山~嗷~冈~~~”这声音活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驴,晏林的调子差点被带跑偏。
“河东河北高粱熟了!”
“高~嗷~粱~熟~了~~~”
晏林强忍住想要抽搐的嘴角,手指偷偷掐大腿,身后甘小宁己经发出“噗嗤”的漏气声。
站在前面的高城眉头越皱越紧,当李金才的“河东河北高粱熟了”彻底跑调到西伯利亚时,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想摸腰间的皮带。
李金才浑然不觉,还在忘情地“咆哮”着,“万山丛中~抗日英雄~真~嗷~多~~~”
“停。”高城抬手。
全体立正。
李金才还沉浸在音乐中,独自把“端起了土枪洋枪”唱出了陕北信天游的味道。
高城深吸一口气,眼神从震惊到迷茫,最后定格在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上。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了眼站在李金才身边的晏林,那眼神里写满了“辛苦了”。
最终,高城也只是在心里长叹一口气,一句话没说,背着手大步走向休息室另一端,仿佛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把李金才塞进坦克炮管发射出去。
“继续练。”指导员洪兴国憋着笑打圆场,“李金才同志……感情很充沛嘛。”
继续听着耳边那不知道是什么调的曲子,晏林憋笑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赶紧盯着指导员的指挥棒,努力找回正确的调子。
高城面如死灰地又望了过来。
算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眼
睛。
看不见就等于听不见。
比赛前三天,洪兴国终于忍无可忍,把李金才单独拎了出来。
“金才啊,”洪兴国慈祥地拍拍他肩膀,“要不你改朗诵吧?”
“那不行!”李金才梗着脖子,“我也是七连一份子!”
看他这副样子,洪兴国将劝阻的话又咽了回去。
当晚,晏林偷偷把他拉到休息室的角落,“我教你个办法,对口型。”
“那不是弄虚作假吗?”
晏林指了指休息室那面荣誉墙,“那不然你小声点?看见没?咱们连队的合唱奖状还空着呢。”
李金才看了看附近认真练习的战友们,又看了看晏林真诚的眼神,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
*
等到比赛当天,大礼堂的聚光灯亮如白昼,晏林站在舞台灯光下,能感觉到身旁李金才紧张得在发抖。
“钢七连,《保卫黄河》!”
前奏响起时,七连的汉子们昂首挺胸,她余光瞥见李金才,这家伙正卖力地张着嘴,发出的声音尽管很小,但表情严肃得像在拆炸弹。
当唱到“保卫家乡!保卫黄河!”时,整个七连的声浪像坦克集群冲锋般震撼全场,高城站在前面,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保卫全中国!”
“钢七连,第西名!”
宣布成绩时,七连全体沸腾了。
“不是倒数!”指导员激动地抓着高城的手摇晃,“老高!咱们不是倒数!”
高城笑着拍了拍指导员的背,“我就知道,这群完蛋玩意儿这次准能行!”
回程的卡车上,李金才终于敢放开嗓子了:“我就说我能行!”
老刘在一旁无情拆穿,“你压根没出声!那声音跟耗子似的。”
“谁说的?我那是气沉丹田!”
众人哄笑中,晏林靠在车厢挡板上,透过缝隙望着远处绽放的国庆烟花,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