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老梁 作品
353.耦托納壓卡預賽（十）
觀眾席並未擠滿，畢竟這是深夜時段。此刻的比賽，只有五支車隊仍堅持參戰，而大多數人來這裡，幾乎都只為兩支隊伍——蜜蜂車隊與皇室車隊。
那兩支車隊在過去兩場預賽中接連包辦前六名的事實，早已傳遍全國，也讓許多原本還懷抱希望的隊伍直接選擇棄賽。即使如此，還是有三支隊伍抱著尊重比賽或「見證歷史」的心情踏上賽道，他們知道今天這場，仍是那六輛車的舞台。
從空拍鏡頭俯視，蜜蜂車隊的三輛車排成一字橫陣，車體烤漆如蜂巢般的六角圖樣，在燈光下閃爍著金屬光澤。皇室車隊則排在斜後方，採取內外線錯落配置，車身塗裝以深藍與象牙白為主，象徵著皇族一貫的尊榮風範。
「確認裝備狀況。」蓋茨·托洛維夫斯基坐在駕駛座中，穩穩握著方向盤，聲音透過車內通訊頻道傳入其他兩名隊員耳中。他那沉穩的聲線，不帶一絲疲憊。
「這邊沒問題。」卡爾·史密斯爽朗地回應，手指在操作板上滑動，核對了儀錶與動力系統後，補充一句：「今晚風向從西南偏東，照這樣看，直線段我們的空氣導流罩能幫上不少忙。」
「我這邊也都正常。」蘇怡婷語氣輕快，一邊說一邊轉動方向盤微幅調整卡車角度，「剛剛試踩油門的回饋非常靈敏，蓋茨，你這次幫我調校得真不錯。」
「妳喜歡就好，今晚大家放開來跑。」
在皇室車隊那邊，駕駛艙裡則是另一種氛圍。
「彥仁，你確定要採外側起跑？」坐在第二輛車上的衛鑲宮希仁親王語氣帶著一絲疑惑，他的聲音比起平時多了幾分謹慎，「這樣你們車要切入主線得花更多時間。」
「希仁，你太在意這些細節了。」前方的秋宵宮彥仁王笑了笑，聲音中充滿自信，「我們不在乎起跑那一秒輸贏，而是在乎整段賽程如何掌控。只要找到正確的節奏，外側反而會有更多餘裕。」
「嗯……你總是想得比較遠。」希仁親王稍帶無奈地說。
第三輛車內，玉樂宮豐仁親王開口了：「我支持彥仁的安排。況且，這場比賽已經沒有壓力，放開心去跑，比什麼都重要。」
「豐仁，你還真少見會說這麼輕鬆的話。」彥仁王輕笑一聲。
「現在不說，等什麼時候說？」豐仁親王低聲道。
倒數數字終於抵達零。那枚象徵開戰的火炮瞬間在夜空綻放，轟然巨響之下，六輛車如同破繭而出的巨獸，呼嘯著衝出起跑線。
蜜蜂車隊率先成一列推進，蘇怡婷居左，蓋茨居中，卡爾在右。三輛車幾乎無縫配合，在瞬間形成穩定陣型。皇室車隊則各行其道，彥仁王選擇右側切線，先與卡爾保持等距；希仁親王則從內線逼近，與蓋茨並行而行；豐仁親王則在蘇怡婷後方若即若離。
「前方第三段彎角，風勢變強，外線將成優勢，卡爾，你可以搶那邊。」蓋茨冷靜下令。
「了解！」卡爾毫不猶豫轉動方向盤，猛然提速，在夜風中斜切而上。
皇室車隊立刻做出反應。
「彥仁，他們想拉開側翼。」希仁迅速通報。
「讓他們來。」彥仁王語氣未變，雙手穩穩控制方向盤，視線緊盯著蓋茨車尾的光條。「你往內切，掩護我繞過他們的線型。豐仁，你從後側突破。」
「收到。」希仁簡短回應，立即將車身向內傾斜，以幾近極限的角度壓進彎道，與蓋茨緊貼並行；豐仁則默不作聲地踩下油門，沉著地避過蘇怡婷的尾燈，準備從下一個直線段發起突襲。
「蓋茨，右後方要被包了。」蘇怡婷提醒。
「我知道。」蓋茨略一偏頭，看了眼後視鏡。「換隊形。怡婷，妳拉中線，卡爾退回內彎，我守中央。」
三輛蜜蜂車隊的卡車開始變陣，像軍隊一樣精準，彷彿根本不是在賽車，而是在作戰。
「不愧是軍事出身的隊伍，這編隊……」豐仁親王望著他們，語氣中透著敬意與警覺。
希仁卻笑了，「但我們不是在打仗，是在比賽。」
「這場比賽，比戰爭更真實。」彥仁王語氣深沉，接著道：「希仁，進攻。」
「收到！」
皇室車隊突然加速，三輛車彷彿預先編排好路線般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彷彿要從六個方向包夾蜜蜂車隊的核心。遠處觀眾席傳來一陣驚呼，透過直播轉播的鏡頭，這一幕彷彿像三對飛鷹要俯衝擊殺一頭金色獵豹。
「反包圍。」蓋茨只說了這麼一句。
「妳們兩個先動手吧，我守尾。」他話音剛落，手中操縱桿猛然往左一推，車身像蛇一般彎繞，帶著極其難以預測的角度，直接切入希仁與彥仁之間的夾角。
卡爾與蘇怡亦同步行動，一左一右繞過前方，打亂皇室車隊的合圍計畫。整個畫面再度變成了三對三的對峙，六道車影在寂靜夜色中如閃電般交錯，映著路邊霓虹與看台投射燈的光束，幻化成一道流動的色帶。
「彥仁，我們被反包了。」希仁低聲道。
「沒關係。」彥仁王仍然沉著，「這是試探。他們的風格仍是以制敵為主，我們的優勢在於變化。下個彎，我來牽制蓋茨，你去咬卡爾。」
「好。」希仁頷首，轉頭望向遠方一個狹長的髮夾彎，低聲自語：「那邊，就是我的舞台了。」
海瑪加斯泰克的夜晚風勢漸起，城市東南側的賽道在冷風中鳴響著來自遠方的引擎轟鳴。東部時間23:12，第四天第三場預賽已經進行超過一半，天空雖無星光，卻因大量投射燈與攝影燈架的照明，仿若白晝。甲組的賽道上，兩支強隊——蜜蜂車隊與皇室車隊，像兩頭飢餓的猛獸，佔據了整條前線。
蓋茨駕駛著那台蜜蜂車隊的主車，銀灰色的引擎蓋閃耀著冷冽光芒，從前方的急彎出來時，他輕踩煞車，將整台車靈活地帶入外側，無線電聲響起，是蘇怡的聲音。
「蓋茨，我準備從內線超了，左前那輛皇室車開得有點緊，但你放心，我不會硬上。」
蓋茨嘴角一挑，語氣沉穩：「知道了，蘇怡，妳找好角度就放手去做。卡爾，你守住彥仁那台車，他開始壓縮路線了。」
「明白，我會讓他沒那麼好過。」卡爾的聲音略顯亢奮，帶著一種比賽時特有的神經緊繃。
彥仁駕駛的皇室主車此時正在第三位，他身側的是希仁，而豐仁暫居第六。皇室三輛車排成斜列，明顯進行聯動壓迫。希仁的聲音冷靜地傳入皇室車隊的內部無線電頻道。
「彥仁，我剛剛看到卡爾試圖繞後方，你得在下一個轉彎給點壓力，他們想要包夾我們。」
「嗯，我感覺到了。豐仁，你注意後面那輛黃色的車，是蘇怡的，她動作很細膩，你要預判她的線路，不然她會從內線貼進來。」彥仁的語調沉著，顯示出貴族出身的謹慎與沉穩。
「放心吧，我會給她一點小驚喜。」豐仁的聲音低沈，彷彿已經開始謀劃自己的戰術。
蘇怡把握住彎角前短暫的開闊段落，果斷地將方向盤扳向內側，同時輕點油門，整輛車像蛇般穿梭於道路左側，瞬間貼近彥仁的副車。
「就是現在。」她喃喃自語，手腕一轉，整車如預判般閃入彥仁與希仁之間的縫隙。
「她進來了！」希仁略顯驚訝，「彥仁兄，小心她要從你右側超車！」
彥仁眼神一凝，冷然一笑：「那得看她能不能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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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他微幅偏右，並未碰觸任何一條線，只是適度縮窄了右側空間，讓蘇怡的突襲不得不放慢一點速度。
這時候，卡爾·史密斯從彥仁後方的一個假動作，讓人以為他要切入內側，實際卻是為了讓蓋茨從外線直切第一。蓋茨的判斷果斷，他早一步預料到皇室車隊的視野被蘇怡所吸引，正是破口。
「就是這個空隙。」蓋茨低語，一腳猛踩油門，整輛車瞬間加速超過彥仁的右側，車尾擦過一縷風，像一道銀色的雷。
「漂亮。」卡爾在無線電裡笑了聲，「蓋茨，現在他們的隊形亂了，我來拖住彥仁。」
蘇怡趁勢退後一點，重新尋找機會，對無線電回道：「我沒能成功超過彥仁，不過他的注意力分散了，我改追豐仁。」
皇室頻道一片沉默，希仁率先打破：「彥仁，我們現在得先穩住。你說得對，他們不是只靠速度。」
「我們太依賴密集編隊了，他們看穿我們的節奏。」彥仁眉頭微皺，聲音穩重，「希仁，你拉開點距離，嘗試進攻卡爾。豐仁，你自己小心。」
「收到。」兩人齊聲應道。
從空拍角度看，六輛車如六道流光縱橫交錯，整段賽道在燈火與引擎聲中震動。每一次進退、每一個調整，都仿佛在毫釐之間搏命。
接近第七公里處的山路段落即將進入，這裡是夜間賽事中最具技術性的區域。地形起伏不定，照明條件較差，雖然燈光架設足夠，仍然造成不少視覺壓力。
「前面要進山了，小心那個連續上坡彎。」蓋茨的聲音再次傳來，「蘇怡，妳守左側，讓他們無法集結隊形。卡爾，你從我右後側貼進來，我們反包一波。」
卡爾笑出聲：「這種配合真讓人熱血，走起！」
山道的第一彎，皇室隊果真試圖重組隊形，希仁猛然加速，從外側逼近卡爾的路線，但卡爾早已壓低車頭，控制煞車與轉向的節奏精準到毫釐之內，迫使希仁只能作罷。
豐仁則與蘇怡展開一段纏鬥。兩人在山道之間交錯逼近，蘇怡多次試圖從彎角出口突進，但豐仁始終守得死死。
「你很會撐線啊。」蘇怡輕哼一聲。
「妳也不差嘛。」豐仁語氣淡然。
但終究在第三個髮夾彎時，蘇怡判斷出豐仁提前減速，她立刻踩死油門衝刺，車頭輕輕一抖，便成功貼上內線，超了上去。
「謝謝啦，讓你久等了。」蘇怡說道，聲音裡多了幾分調皮。
「……！」豐仁悶聲一歎，不再回話。
無線電另一端，彥仁低聲喃語：「我們得再抓機會，不然就成背景板了。」
三圈過後，賽程接近尾聲。蓋茨穩居第一，卡爾與蘇怡則在第二、第三名之間輪番交換，試圖讓隊形更加壓迫。皇室車隊仍緊咬不放，但逐漸顯現出略為吃力的狀況。
終點前五百公尺，一段寬闊直線。這是一場名副其實的衝刺決勝。
「最後了，別讓他們有一絲反擊空間。」蓋茨語氣沉穩，像是一記穩重的槌聲。
「我明白。」卡爾的聲音透出一種壓抑不住的激昂，「這種感覺，真像回到大學時那場雨中比賽。」
「蓋茨，你之前說過，我們不是來證明自己，而是來寫歷史。」蘇怡輕聲說道，「我們要在第一場就把這句話刻下去。」
三輛蜜蜂車隊的卡車同時噴出高速的氣浪，在夜色中如金屬閃電般斬破風阻。
遠處賽道末端的計分架上，燈號閃爍。
裁判席的分數也隨即亮起。
蜜蜂車隊：32分。
皇室車隊：31分。
場邊觀眾席一片歡呼，有人興奮，有人驚嘆，而站在皇室車隊技術帳篷內的幾位工程師則靜默地盯著屏幕，沉默片刻後彼此點頭致意。
他們知道，雖敗猶榮。而這場對決，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