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把手机备忘录亮给叶婉清看时，地铁站的荧光灯在他镜片上投下一片白。
云岭路13号那串数字泛着冷光，像根细针扎进两人眼底。
"城南废弃的云岭医院。"叶婉清指尖点在屏幕上，冰魄剑的剑穗在腕间晃了晃，"六十年前灵气潮汐最猛的那年，官方在那做过灵能实验。
后来出了怪事，整栋楼被灵管局封了。"
林墨摸出频谱仪扫过地面残留的黑雾，仪器发出蜂鸣，紫色波纹正朝着东南方汇聚。
他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下摆——刚才操控金属时崩开了两颗纽扣，风灌进来凉飕飕的，"那女人说主人要从归墟归来，云岭医院说不定是个钥匙孔。"
叶婉清已经转身往地铁站出口走，马尾辫在颈后甩了个利落的弧度，"现在去。"
深夜的云岭路比想象中更静。
废弃的云岭医院蹲在路尽头，生锈的铁门挂着三道拇指粗的铁链，墙皮剥落处露出暗红砖块，像凝固的血。
林墨踮脚翻过铁门时，裤脚勾住铁丝，扯出道口子。
他低头扯了扯，抬头正撞见叶婉清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踩着墙根凸起的砖缝，连鞋尖都没沾灰。
"师姐。"林墨揉了揉被铁丝刮疼的脚踝，"下次能不能别用看菜鸡的眼神看我？"
叶婉清没接话，冰魄剑在掌心转了半圈，蓝光刺破黑暗。
剑尖指向医院后门："里面有阵法波动。"
地下室的霉味比想象中更重。
林墨的运动鞋踩在积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
他摸出频谱仪，屏幕上的波纹突然拧成一团乱麻——正前方水泥墙下，有块地砖颜色比周围浅两度。
"这里。"他蹲下身，指甲扣住砖缝。
地砖下是个铁盖，锈迹把边缘焊得死紧。
叶婉清屈指一弹，冰魄剑化作一道蓝光，精准劈在铁盖缝隙间。
金属摩擦声刺得林墨耳膜发疼，铁盖"当啷"落地，露出向下的石阶。
石阶尽头是间密闭的小室。
林墨的手机电筒扫过墙面，褪色的"灵能实验区"字样还在，玻璃柜里的试管全碎了，干涸的褐色液体在地上凝成奇怪的图案。
他的频谱仪突然疯狂震动，屏幕上的紫色波纹像被扔进热油的水滴，"嗡"地炸成一片。
"阵眼。"叶婉清的声音突然低下来。
她的冰魄剑悬浮在半空，剑尖正对着墙角——那里有个半人高的石墩，石墩中央嵌着块青玉碎片，表面布满蛛网似的裂纹，却仍在往四周散着幽光。
林墨的腕间突然发烫。
他猛地扯高袖子，藏在袖口的青玉吊坠正透过皮肤发红，像块烧红的炭。
那种熟悉的刺痛从眉心窜起，比在归墟遗址时更剧烈——他踉跄两步，扶住石墩边缘，眼前突然闪过碎片般的画面：
黑暗中有人在喊他名字，声音像浸在水里，模糊又清晰。
血红色的雾气里，一座刻满古篆的祭坛中央，躺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的手无力垂着，腕间的青玉吊坠和他此刻发烫的这块，裂痕都对得上。
"林墨！"
叶婉清的手扣住他的手腕。
清凉的灵气顺着血管钻进来，刺痛感猛地退潮。
林墨踉跄着撞进她怀里，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是青霄门特有的灵香露味道。
他抬头时，正撞见她皱起的眉，眼尾因为紧张微微发红。
"你刚才......"她的手指按在他后颈，那里全是冷汗，"像是被什么勾了魂。"
林墨刚要说话，石墩突然发出"咔"的轻响。
嵌在中央的青玉碎片猛地亮起来，裂纹里渗出黑色雾气。
叶婉清立刻推开他，冰魄剑横在身前，蓝光将两人护在中间。
林墨摸出符笔，却见那些黑雾正顺着石墩缝隙游走，在地面画出新的阵图——是颠倒的聚灵阵，阵眼位置刻着他在归墟遗址见过的古篆。
"这是引灵阵！"叶婉清的声音沉了，"它在把周围灵气往青玉里抽！"
话音未落，整个地下室突然震动。
头顶的水泥块簌簌往下掉，林墨拽着叶婉清躲到墙角，却见石墩上的青玉碎片已经变成深紫色，黑雾顺着阵图疯狂蔓延，连空气都开始扭曲。
叶婉清咬了咬唇，冰魄剑插入地面，蓝光如网般罩住阵法："我压制它，你找机会毁了阵眼！"
林墨刚要冲过去，却见阵法突然暴起。
一道漆黑的能量波裹着腥气扑面而来，撞在叶婉清的蓝光护罩上，震得她倒退三步。
她的嘴角渗出血丝，护罩上裂开蛛网似的细纹。
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那能量波里混杂着地铁站诡异女人的气息，还有归墟遗址里那种让他头痛的波动。
"师姐！"他喊出声时，能量波已经撕裂护罩。
叶婉清被撞得撞在墙上，冰魄剑当啷落地。
林墨冲过去接住她，却见她胸前的护心镜裂了道缝，鲜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淌。
怒火突然烧穿理智。
林墨腕间的青玉"砰"地炸开，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在战鼓上。
体内蛰伏的吞噬体质突然觉醒，那些蔓延的黑雾和能量波仿佛有了方向，顺着他的毛孔往身体里钻。
他的骨骼发出"噼啪"的脆响，灵气在丹田疯狂汇聚——练气九层的瓶颈像纸糊的，"轰"地碎成齑粉。
"溯源......反馈。"林墨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抬起手，掌心浮起团旋转的黑雾。
那是吞噬后剩余的能量，此刻正顺着他的意识倒流，朝着石墩上的青玉碎片撞去。
"轰！"
地下室的灯全炸了。
林墨在黑暗中接住往下倒的叶婉清，她的脸烫得惊人。
月光从破碎的窗户照进来，照见她苍白的脸和嘴角的血。
他解下外套裹住她，指尖按在她腕脉上——灵气乱得像团乱麻，比上次心影咒反噬还严重。
"你到底......"叶婉清的睫毛颤了颤，声音轻得像叹息，"藏着多少秘密？"
林墨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止血丹，塞进她嘴里，"等这一切结束，我全告诉你。"
墙角阴影里，一道黑影缩了缩。
泛黄的照片在月光下映出青年眉眼——和林墨有七分相似。
黑影将照片塞进怀里，脚尖点地，消失在通风管道的破洞里。
叶婉清的额头全是冷汗。
林墨抱起她时，感觉到她的身体轻得吓人。
他低头看了眼腕间的青玉，此刻它安静得像块普通玉坠，可刚才觉醒的"溯源反馈"却清晰地留在记忆里。
"先回青霄门。"他对着怀里闭着眼的人轻声说，"我给你配固元丹。"
夜风卷着碎纸屑从破窗吹进来，扫过地上的阵法残迹。
那里有块未被完全摧毁的玉片，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和林墨腕间的青玉，裂痕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