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遗迹穹顶的裂缝漏进来时，林墨正用袖子擦着电脑屏幕上的血渍——刚才那道神识锁链崩断时，他鼻腔里涌出的血溅了半块屏幕。
叶婉清的剑尖还凝着冰碴，在身侧垂落的手却悄悄攥紧了衣角。
"频率对上了。"林墨突然开口，指尖重重敲在跳动的波形图上。
他镜片裂成蛛网，却挡不住眼底的灼光，"之前青鸾说我记忆里有段模糊的波动，和这符文的共振频率分毫不差。"
叶婉清俯身时，发尾扫过他肩头。
她盯着那团金红交织的光影看了三秒，最终皱眉："我只看到普通的神识烙印。"
"因为你没被他种过锁链。"林墨扯了扯发皱的领口，喉间的甜腥涌上来又被他咽回去。
识海中，青鸾的虚影正像春雪般消融，最后一句话飘进他耳中："灵霄界边缘，玄铁峰南麓的废丹坊。"
他猛地抬头，和叶婉清的目光撞个正着。"我需要地图。"他说，手指快速敲击键盘调出灵霄界舆图，"这里——"光标停在一片被雾霭笼罩的山谷，"原本是青霄门三百年前废弃的炼丹坊，现在......"他顿了顿，"成了天机老祖的神魂实验室。"
叶婉清的指尖在剑柄上摩挲两下，冰蓝色的灵力在掌心流转："怎么确定？"
"刚才那道锁链崩断时，我顺着波动追了半寸。"林墨摘下眼镜擦拭，裂镜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在收集灵气和神魂碎片，青鸾说这是归位的最后一步。"说到"归位"时，他喉结滚动，想起青鸾消失前那句"九世轮回里到底谁在等谁"，后颈泛起薄汗。
叶婉清的剑穗突然绷直——那是她警惕时的习惯动作。"潜入。"她简短道，"灵霄界的守山大阵对青霄门弟子有感应，直接飞过去会打草惊蛇。"
林墨已经开始翻背包，符纸、微型阵盘、还有半盒没吃完的巧克力被他依次摆开。"数据干扰加符阵伪装。"他捏起三张绘着云纹的符纸，指尖灵力注入的瞬间，符纸泛起和练气期修士一模一样的灵光，"灵魂仿生符，模拟三个外门弟子的气息。
他的注意力全在归位仪式上，顾不上查这种小角色。"
叶婉清伸手接过一张符纸，指腹蹭过符纹边缘的金粉："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上周在公司实验室。"林墨把符纸塞回她手里，背包拉链拉得哗啦响，"灵能科技的新业务，给豪门公子哥伪装成修士参加聚会用的——没想到这么快派上正经用场。"他抬头时笑出虎牙，"师姐，现在我们是青霄门外门的李二狗、王铁柱和......"他瞥了眼叶婉清冷肃的脸，"张翠花。"
"林墨。"叶婉清的剑尖轻轻戳了下他胸口，冰碴子簌簌掉在他鞋面上，"再乱取名字，我帮你格式化。"
玄铁峰南麓的雾气比舆图上更浓。
林墨的鞋底碾过腐烂的青苔，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那是大量神魂碎片聚集的味道。
叶婉清走在他左侧半步，腰肢绷得像根弦，每经过一块断碑都会驻足三秒，确认没有触发机关。
"前面就是丹坊遗址。"林墨压低声音，仿生符的灵光在三人周身流转，像层透明的薄膜。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不是害怕，是兴奋。
这种把修真问题拆解成代码的感觉，比他在计算机系破解教授的加密程序更让人血液沸腾。
穿过最后一片荆棘丛时，雾气突然散开。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不是断壁残垣，而是座用黑铁重新浇筑的堡垒。
墙面爬满暗红色的符纹，每道符纹里都锁着半透明的人影——那是被抽取了神魂的修士，林墨甚至能看见其中几个的脸，是青霄门外门最近失踪的弟子。
叶婉清的呼吸陡然加重。
她的手按在剑柄上，灵力开始不受控地外泄，仿生符的灵光出现裂痕。
"冷静。"林墨抓住她手腕，指尖在她脉门上点了两下。
这个安抚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了愣——从小到大，都是叶婉清护着他，现在换成他来稳住她。
他低头调整仿生符，声音放得更轻："他们的神魂还没被完全抽走，归元镜应该在最里面。"
堡垒的铁门虚掩着。
林墨推门时，铁锈混着血腥味涌出来。
走廊两侧的壁灯是用修士的骸骨做的，骨节里塞着发光的夜明珠，把墙面照得青惨惨的。
叶婉清的剑尖在地上划出冰痕，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核心密室的门是块巨大的玄铁，上面刻着林墨熟悉的锁龙井阵——那是他上周刚帮灵能科技破解的古阵。
他扯了扯嘴角，从口袋里摸出微型阵盘，输入一段代码。
阵盘蓝光闪烁，锁龙井阵的纹路突然倒转，玄铁门发出闷响，缓缓开启。
"林墨。"叶婉清的声音像浸在冰里，"你早知道这里的阵法？"
"灵能科技接了个修复古建的单子，客户给的资料里有这图。"他跨进门的瞬间，呼吸一滞。
密室中央悬浮着面一人高的青铜镜，镜面流转着水银般的光。
数以千计的神魂碎片像萤火虫般往镜中钻，每钻进去一片，镜面上就多道金色的纹路。
镜前跪着个白发老头，后背佝偻如虾，双手结着复杂的法印——正是天机老祖。
"归元镜。"林墨的喉咙发紧。
他看过古籍，这东西能把所有接触过的神识烙记融合，一旦完成，天机老祖就能用它操控整个灵霄界的修士。
他摸出便携式符阵板，指尖在阵板上快速敲击，"师姐，守住门口。"
"你要做什么？"叶婉清已经挥剑斩断两道偷袭的神识尖刺，冰蓝色的剑罡在密室里开出血路。
"格式化。"林墨的额头渗出汗珠，阵板上的符文开始和归元镜共鸣，"我在符阵里加了过滤条件，只清除被他控制的神识烙印。"他抬头冲她笑，"就像给电脑杀毒，只删病毒文件。"
"放肆！"
天机老祖突然抬头。
他的眼睛里没有眼白，全是浑浊的灰，像是被神识污染到了极点。
他抬手一抓，林墨手里的阵板突然炸裂成碎片。
林墨向后摔去，后腰撞在青铜鼎上，疼得眼前发黑。
"我的归位仪式，岂容尔等破坏！"天机老祖的声音像指甲刮黑板，他抬起的手心里，浮着林墨刚才被崩断的神识锁链残片，"小娃娃，你以为能逃得出九世轮回？"
林墨在地上滚了两圈，摸到背包里备用的阵盘。
他的手指在阵盘上翻飞，鲜血从鼻子里滴下来，滴在阵盘的符纹上。"九世轮回？"他扯着嘴角笑，"那我偏要在第十世，把你的轮回盘砸个稀巴烂。"
他按下阵盘的启动键。
金红色的符文如潮水般涌出，瞬间淹没了归元镜。
镜中的神魂碎片发出尖啸，被符文分解成最纯粹的灵气，飘向密室的每个角落——那些被锁在墙面的修士身影突然一颤，眼睛里重新有了光。
天机老祖的身体开始透明。
他瞪着林墨，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最后一道神识锁链崩断时，他的身影彻底消散，只留下句若有若无的低语："你会后悔的......"
"搞定。"林墨瘫坐在地上，看着归元镜缓缓暗下去。
叶婉清快步过来扶他，这次他没推开，任由她把自己拽起来。
她的手很凉，却让他发烫的皮肤舒服不少。
"那些修士......"叶婉清看向墙面。
被锁在符纹里的人影正在消散，最后几个甚至对他们露出了笑容。
"神魂碎片归位了。"林墨抹了把脸上的血，从口袋里摸出巧克力塞进嘴里，"甜的，师姐吃吗？"
叶婉清没接巧克力，反而抓住他手腕把脉。"练气九层。"她皱眉，"刚才用了太多灵力。"
"突破在即。"林墨嚼着巧克力，目光落在归元镜上。
镜面上还残留着几缕金红符文，和他电脑里的加密程序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青鸾的话——"这只是开始"。
离开堡垒时，雾气已经散了。
林墨抬头看天，灵霄界的月亮比都市里圆很多。
叶婉清走在前面，剑穗在风里晃啊晃。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有二十三个未接来电，全是灵能科技的研发主管打来的。
"怎么了？"叶婉清回头。
"公司实验室说新研发的灵能电池爆炸了。"林墨把手机塞回口袋，嘴角扬起，"不过正好，我可以把今天的符文波动数据带回去，改良下电池的稳定程序。"
叶婉清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却加快了脚步。
林墨笑着跟上，鞋底碾过的青苔里，有暗红色的光闪过——像极了遗迹外那个深坑中的眼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