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收得彻底，路灯在水洼里碎成星子。
林墨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指腹擦过锁骨处发烫的青玉，指尖却先碰到储物袋的边缘——那里搁着封了雷尊者残魂的铜镜碎片，此刻正隔着布料灼得他皮肤发红。
"师姐。"他解下储物袋，抽出碎片时指节微微发颤。
方才用雷劫规则封魂耗光了体内三成真气，连握东西都使不上力，"这东西你收着。"
叶婉清接过碎片的动作极轻，指尖刚触到镜面便凝了层淡青色灵力。
她垂眸凝视那团被锁在镜中的雾气，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雷尊者残魂里有后手。"
林墨扯了扯嘴角，倚着旁边歪斜的广告牌坐下。
刚才硬扛雷网反噬的伤口正顺着手臂渗血，他却浑不在意，只盯着叶婉清发梢滴落的水珠："那老东西咽气前说你会后悔，我猜是想引背后的人来。"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夜枭那种小角色玩不出雷劫规则，这次...怕是灵霄界的手笔。"
叶婉清的指尖在碎片上掐出白印。
她忽然抬眼，目光像淬了霜的剑："我在宗门禁地里见过类似的雷纹。"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踩碎水洼的脚步声。
老柳裹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衫，手里举着块巴掌大的玄色石头。
那石头表面浮着细碎金斑，此刻正随着他的靠近剧烈震颤，撞得他掌心泛红："小友，大麻烦。"他喘着气停在两人面前，石头往铜镜碎片方向一送，金斑突然炸成一片光雾，"雷劫波动掀翻了灵管局的监测网，他们派了三组特勤队过来。"
林墨的瞳孔缩了缩。
他摸出手机快速划动，屏幕蓝光映得眼底发沉——监控画面里，便利店转角的摄像头正闪烁着诡异的紫芒，那是灵力残留侵蚀电子设备的迹象。"还有这个。"他将手机转向老柳，指尖点在画面里一团模糊的阴影上，"不属于现代科技的灵力痕迹，至少化神期。"
"监察使。"老柳的声音突然哑了。
他伸手按住林墨的肩膀，指腹隔着布料都在发抖，"灵霄界每隔六十年会派监察使巡视两界通道，上回...还是你刚出生那年。"
"所以他们发现我了？"林墨低头盯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划出一道蓝光。
他调出公司开发的灵能干扰程序，指尖快速输入一串代码，"我让青穹科技的防火墙把雷劫波动改成了...嗯，广场舞音响的电磁脉冲？"他抬头时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灵管局那帮老古董，查三个月都查不到修真者头上。"
"胡闹。"
清冷的男声像冰锥扎进空气。
空蝉不知何时站在五米外，雷纹锦囊在腰间晃出冷光。
他盯着林墨手里的手机，嘴角扯出不屑的弧度："用凡物掩盖灵气，当灵霄界的探灵兽都是瞎子？
青霄门要是知道你把宗门秘事捅给世俗机构——"
"那你现在就飞回去告状。"林墨打断他，撑着广告牌站起来。
他比空蝉矮半头，却故意仰起下巴，"顺便告诉长老们，谁要动叶师姐一根汗毛，我就算把青霄山的雷脉抽干，也炸了他的丹房。"
空蝉的脸色瞬间涨红。
他握紧腰间的雷纹锦囊，指节泛白得几乎要捏碎布料。
雷珠在锦囊里炸出细碎电弧，却始终没敢真的祭出。
最终他甩袖转身，玄色道袍扫过水洼时溅起一片水花："好，好得很。"他的声音飘在风里，"等你被灵霄宫的人抓去问罪，可别求我救你。"
"谁要他救。"叶婉清突然开口。
她把铜镜碎片收进袖中，青霄剑嗡鸣着飞回剑鞘，"我青霄门的人，自己扛。"
林墨望着空蝉消失在巷口的背影，正想笑，锁骨处的青玉突然如灼烧般剧痛。
他踉跄一步，伸手去捂，却见青玉表面浮起金色纹路，在雨幕里投出一道光影——
云海翻涌如沸，一座白玉仙山悬浮其中。
山顶宫殿的飞檐上挂着"灵霄宫"三个鎏金大字，门廊下站着七八个金袍修士。
为首那人手持拂尘，目光穿过光影直刺林墨眼底，嘴角勾起冰冷的笑。
"这是..."林墨的声音发涩。
他能感觉到青玉在疯狂吸收周围灵气，连方才耗尽的丹田都泛起暖意，"灵霄宫的人...来了？"
叶婉清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掌心沁着冷汗，却比林墨的手还凉："那是灵霄界的中枢，能被青玉投影...说明他们已经锁定了你的位置。"
老柳的探测石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他盯着石头上乱窜的金斑，喉结动了动："刚才的灵力波动...是灵霄宫的传讯法诀。
他们...已经知道你破解了锁雷大阵。"
林墨望着空中逐渐消散的光影，忽然低头扯下青玉。
玉坠贴在掌心，能清晰摸到内部流转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契约在苏醒。
他抬头时，眼里的光比雨过天晴的月亮更亮："来就来。"他把青玉重新挂回颈间，冲叶婉清笑了笑，"正好问问他们，我这青玉里，到底藏着谁的传承。"
老柳欲言又止。
他摸出个铜铃晃了晃，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是灵管局的特勤队到了。"小友..."他扯了扯林墨的衣袖，"灵霄宫这次派来的，是当年参与封印通道的守界使。
他们...可能知道你前世的事。"
林墨的笑容顿住。
他望着逐渐逼近的车灯，喉结滚动两下，终究没问出口。
叶婉清忽然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指修长，此刻却因用力而泛白："不管来的是谁，我都在。"
林墨反手握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伤口渗进彼此血脉。
远处特勤队的探照灯照亮巷口，他望着叶婉清被灯光勾勒出的轮廓，轻声道："师姐，等解决了这些麻烦...我想回灵霄界看看。"
叶婉清的睫毛颤了颤。
她别过脸，耳尖却在灯光下泛着薄红："先过了今晚再说。"
老柳咳嗽两声，把探测石揣进怀里："走了走了，特勤队的人要到了。
小墨，你公司的干扰符最多撑半小时，得赶紧——"
他的话被青玉的震动打断。
林墨低头，见玉坠上的金纹正缓缓组成一行小字："子时三刻，云栖山。"
"这是..."
"灵霄宫的传讯。"叶婉清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约你见面。"
林墨望着那行字，忽然笑出声。
他松开叶婉清的手，活动了下发酸的手腕："正好，我也有问题要问他们。"他转头看向老柳，"前辈，能帮我查下云栖山最近的灵力波动吗？"
老柳摸着胡子点头，目光却落在林墨颈间的青玉上，欲言又止。
夜色渐深，特勤队的警笛声越来越近。
林墨望着远处的灯光，又看了看叶婉清紧抿的嘴角，忽然伸手揉乱她的发梢："师姐，等会要是打起来，你躲我后面。"
叶婉清拍开他的手，耳尖更红了："谁要躲你后面...笨蛋。"
林墨笑着转身，却在转身的瞬间收敛了笑意。
他摸着锁骨处的青玉，感受着那里面传来的灼热，在心里默默道："灵霄宫，对吧？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拿我这个吞噬体质的小修士怎么办。"
老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墨，云栖山的资料我发到你手机了。
另外...灵霄宫最近确实有动作，他们的守界使...可能已经进了都市。"
林墨低头看手机，屏幕上的云栖山照片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他攥紧手机，指节发白——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