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甲刚划开信封封口，雨珠便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
他借着台灯暖黄的光，看见信纸上的字迹比信封更潦草，每个字都像是被钝笔尖戳出来的——"青阳区开发区土地评估阶段，华通、宏盛、永达三家企业数据造假，报价存在人为操控痕迹。"
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想起今早市纪委突击检查发改委时，陈秘书递来的通报上"审批流程异常"那行字，原来异常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系统，启动资源兑换。"他压低声音，舌尖抵着后槽牙。
太阳穴右侧的光幕立刻展开，"检测到宿主需求：招投标数据分析技能。
当前任务进度：解决开发区围标事件（0/1），可消耗100点系统积分兑换技能。"
积分数字在视网膜上跳动。
上回解决社区拆迁矛盾得了80分，帮沈清欢整理的老旧小区改造方案又赚了25分，刚好够。
林昭咬了咬嘴唇，确认兑换。
瞬间，大量数据模型涌入大脑：投标报价离散度计算公式、关联企业股权穿透图、异常报价聚类分析......他抓起茶几上的u盘——这是今早趁张主任不注意，从发改委档案室"顺"来的投标文件拷贝。
键盘敲击声混着雨声。
当三组报价数据在excel表格里铺展开时，林昭的手指顿在触控板上。
华通的1.2亿，宏盛的1.22亿，永达的1.19亿，看似分散的数字，若以评估基准价1.2亿为中轴，偏差率分别是+0.00%、+1.67%、-0.83%——刚好卡在"合理浮动范围"的边缘。
"这不是巧合。"他对着空气喃喃，系统光幕弹出红色批注："三家企业法人均为云州瑞丰咨询服务公司前员工，瑞丰曾为市规划局提供招标代理服务。"
窗外闪过一道闪电，照得客厅瞬间雪亮。
林昭猛地抬头，正看见对面楼那扇亮灯的窗户里，人影突然消失了。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他摸出手机，屏保是苏绾今早发来的消息："拆迁户的调解协议我改好了，下午三点区政府对面咖啡厅见。"但此刻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云州"。
"喂？"
"林科员好兴致啊，大晚上研究招标数据？"女声带着点调笑的尾音，林昭听出是陆明鸢。
"陆二小姐消息倒是灵通。"他把u盘往裤袋里按了按，指腹隔着布料摩挲金属外壳，"这么晚打电话，是想讨论开发区那块地？"
电话那头传来高跟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我在你家楼下。"
林昭的瞳孔缩了缩。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边，往下一瞧，路灯下停着辆红色玛莎拉蒂，副驾驶座上的陆明鸢正仰着头看他，波浪卷发被雨打湿，贴在锁骨上。
"给你十分钟，我不喜欢等人。"
挂断前的忙音像根细针，扎得林昭耳膜发疼。
他扯了件外套套上，临出门前又折回客厅，把u盘塞进父亲遗留的老笔记本夹层里——那本泛黄的《基层工作手记》，封皮内侧还留着父亲用钢笔写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楼道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次第亮起。
走到二楼时，他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是鞋底蹭过湿滑的瓷砖。
他猛地转身，只看见转角处的消防栓，玻璃上蒙着层薄灰。
"林昭。"
陆明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回头，正撞进她带着雨珠的视线里。
她没打伞，米色真丝衬衫下摆沾着雨水，勾勒出腰肢的曲线，"我听说有人想查我们明远中标的那块地？"
"陆小姐消息比我还快。"林昭不动声色后退半步，让楼道灯光照亮两人之间的空隙，"我只是想知道，明远到底是不是靠真本事拿的地。"
他从外套内袋抽出匿名信复印件，递过去时故意让纸张边缘擦过陆明鸢的指尖。
她垂眸扫了眼内容，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再抬头时，眼里的挑衅淡了些："华通那几家，去年在江北开发区就玩过这套。"
"所以？"
"所以有人怕明远抢了他们的蛋糕。"陆明鸢把复印件拍回他胸口，香水味裹着雨水气息钻进他鼻腔，"不过林科员，你要查可以，但最好拉上能扛事的。"
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侧头时耳坠轻晃："我公司的李律师，处理商业举报最利索。
需要的话，我让她联系你。"
楼道声控灯在她话音落时熄灭。
林昭摸黑按下开关，暖白光里，陆明鸢的红色车尾灯已经拐出小区大门。
他低头看掌心的复印件，陆明鸢指尖的温度还残留在纸张上，比雨水暖些。
次日清晨，林昭把整理好的分析报告塞进牛皮纸袋。
路过茶水间时，听见张主任和几个科员闲聊："听说发改委李主任进去了？
哎，开发区那块地......"他垂着眸倒水，不锈钢杯底磕在台面上发出脆响，张主任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林。"
赵局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昭转身，看见这位市规划局负责人正倚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杯，"来我办公室。"
办公室里飘着茉莉花茶的香气。
林昭把报告推到赵局长面前时，注意到对方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土——赵局长爱种月季，今早应该刚给花换过盆。
"华通的王总，上回请我吃饭，桌子底下塞了张卡。"赵局长翻报告的手顿住，"宏盛的李董，他儿子在我闺女学校当体育老师。
永达......"他抬眼笑了笑，"永达的财务总监，是我爱人的初中同学。"
林昭喉结动了动："所以您更清楚，这种关系网下的招标，对真正做事的企业有多不公平。"
"你这报告，把三家的股权穿透图都画出来了。"赵局长用钢笔尖点了点"瑞丰咨询"那行字，"瑞丰的法人，是前几年退休的周副局长......"他突然住口，指节敲了敲桌面，"这事牵涉不小，你可要想清楚。"
"赵局长。"林昭往前倾了倾身子，"上周我去开发区看明远的新能源项目，工地上有个老工人跟我说，他儿子考上了大学，就等着明远投产的奖金交学费。"他喉咙发紧，"如果这块地最后给了数据造假的企业，那老工人的儿子，可能要去工地搬砖。"
赵局长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分钟，突然笑了："下午三点，带着报告去纪委。"他从抽屉里摸出枚钥匙，"这是我办公室资料室的钥匙，里面有近三年开发区招标的原始档案。"
林昭接过钥匙时，指尖触到金属的凉意。
他走出办公室时，听见赵局长在身后说："小林，你父亲要是还在，应该会为你骄傲。"
下午四点，林昭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两辆银灰色纪委车辆停在大门口。
李律师穿着藏青色西装，抱着个文件箱从车上下来，助理跟在后面举着伞。
她抬头时，林昭看见她冲自己点了点头——那是陆明鸢安排的"法律支持"。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摸出来，是李律师发来的消息："举报材料已递交，建议今晚梳理投标企业资金流向。"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林昭望着天边的晚霞，系统光幕在眼前展开，新的任务提示闪烁着金光："调查开发区围标事件（进度1/1），奖励：商业资本对接渠道（部分解锁）。"
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的u盘，那里存着赵局长资料室里拷贝的原始招标记录。
晚风掀起窗帘，吹得桌上的分析报告沙沙作响，最后一页右下角，"资金流向图"几个字被吹得翘起，像只蓄势待发的蝴蝶。